此言不可谓不大胆。
甚至已经到了，往前面推几十年，都要被直接当成谋逆之人抓起来的程度。
追命亦是满面惊愕，心里在盘算着是不是过去东厂抓那些谋逆之人时，有什么漏网之鱼没给抓着。
但想想时间也不对啊，那时候的造反者就算是活到现在，岁数也大了，哪儿像现在这么年轻。
李程倒是没那么大反应，只是颇有些好奇：“姑娘何出此言？那李程的事情在下倒也知晓一些，此人虽然行事有些张扬跋扈，但却是忠心为国之人啊？”
“为国自然是没错，但你如何能保证他没有私心呢？”
女子淡淡道，“到现在为止，他所做的一切看似是在对付燕王，可实际上每一次行动，都在想尽办法给自己谋划好处，若是其真心为国，又何必要如此苦心孤诣地培植自己的势力？”
这一次，就连李程都有些惊讶了。
事实上，自己所做的一切，确实是如此女所言，乃是为了给自己积攒力量。
但许多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们是将自己和夏雨淑当成一体存在在看待。
自己的力量，就是夏雨淑的力量，既然都是圣上的力量，那又何必又区分呢？
只有李程这个亲历者，明白其中的差别。
他正在竭力让麾下所有的势力，逐渐往只听自己的命令方向发展，等到了万一哪天要与王朝为敌时，能有一批忠实的簇拥。
自己指哪儿，他们就打哪儿！
可这些都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细节，这个女人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姑娘的见解倒是新颖，但东厂乃是圣上心腹，其权势建立乃是因为圣上的信任，那东厂督公何苦要这样培植自己的势力呢？”李程继续追问道。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直指本心，能搞清楚这女人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想。
要知道，李程一直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仅仅是他不是太监，更在于其本来的身份！
大齐王朝原本的天子！
若是这个身份被人察觉到，哪怕是夏雨淑对自己再信任，自己也绝对不可能继续掌权，甚至连大夏王朝都待不下去！
要知道，大齐和大夏头十几年才开过战，双方可以说是有世仇在身！
一旦身份暴露，满朝文武不喊着要砍自己脑袋就不错了，还想让自己掌握权势对抗燕王？
做梦！
在满朝文武眼里，哪怕燕王再如何权势滔天，野心勃勃，终究也是皇室的人，那是自己人！
自己一个大齐的人，暴露身份想要抢夺 权利，完全是痴心妄想！
然而，女子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淡笑道：“那就得看这位东厂督公怎么想了，小女子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如何能能知道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心里想什么呢？”
不等李程再追问，女子忽然抬手一指前头：“看，诗会马上要开始了。”
李程抬头望去，湖上游船汇聚，灯彩辉煌，人潮涌动。
才子佳人汇聚在一起，或结伴游行，或低声交谈，各种各样的摊贩亦是已经在周围摆好了，纷纷招揽着路过的客人。
“灯谜，灯谜咯，十文一次。”
“糖人，一文钱一个，走过路过别错过啊！”
“最新的诗词集，都是各大名家的作品，都来看看啊！”
老板们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今晚是他们赚钱的好机会，那些才子们为了博美人一笑，通常都不会吝啬花那么些铜板。
李程亦是顺应人潮，顺手给身旁的女子买了一个糖人。
“说起来，还不知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笑道。
女子将糖人拿在手里也没吃，淡笑道：“你的面具是白狐，我的是红狐，你便叫我红狐就是了。”
当初这小贩为了区分这面具，特意刷了两种颜色。
李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知道对方这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笑道：“好，那便叫红狐姑娘，叫我白狐公子吧。”
两人先前聊完，虽然颇有些分歧，却又有种惺惺相惜之感，索性便一同游玩。
追命则是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以他的实力，哪怕是那女子忽然出手偷袭，追命也有自信能保住李程的性命。
毕竟，他是四人之中轻功最好的一人。
两人在湖边逛了一会儿，很快便到了租船的地方。
“公子，姑娘，要租艘船嘛？今儿便宜，只要三两银子！”
“这湖中心正举行诗会呢，咱们整个京城的才子都来了，什么顾昔年，沈洵风这些才子都来了！”
“咱们的船又稳又好坐，保管不会出问题，两位要试试吗？”
岸边的船家瞅着两人衣着华贵，连忙凑上前来招揽生意。
至于他们脸上戴的面具，全然见怪不怪，今儿是诗会，有不少富家公子哥和大小姐趁此机会外出游玩，戴个面具多正常。
“红狐姑娘，请吧？”
李程扔了一锭银子到船家手里，他今天来本就是为了见识那些才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红狐瞟了他一眼，娇笑着点了点头：“行啊，既然白狐公子相邀，小女子当然也愿意奉陪了。”
说着，便抬步迈上了船。
李程冲追命使了个眼色，自己亦是跟着上了船。
“好嘞客官，您就坐好嘞！”
船家热情地走到船头，亲自帮两人撑船，刚才那银子少说都有三十两，比他租一晚上的船都要赚。
水波荡漾，夜风习习，两旁是不断穿梭的游船，暖黄色的烛火晃悠如星辰。
远远地，能看见湖中心数十条船聚集在一起，阵阵饮酒吟诗之声从船上传来，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身形在其中穿梭。
“客官，前头就是几大书院，还有外地来咱们京城的才子，正在穿上吟诗作对。”船家的声音，遥遥从船头传来。
李程背负双手，笑道：“船家，把船划过去。”
“啊？划过去？”
船家一愣，“这可不好吧？那都是书院的人，咱们这过去，会被撵走的。”
“公子，听说想上这船，可是要考究诗词的。”
红狐笑道，“不知道公子有这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