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帮主是怪人
璃华2021-01-28 22:177,584

  一路闹到帮主堂前。张合示意他们不要再闹了,凤初和唐堂虽然没有再说话,却一直在用眼神较劲。张合敲门进去,唐堂和凤初站在门口等。

  凤初有些纳闷儿,“我说小人唐,你觉得这帮主真的会像张合说的那样不嫌弃我们?”

  “对我么,那是一定的啊。”唐堂笑道,“不过,你我就不知道了。”

  “喂!”凤初低喝,“你是不是又欠揍了啊。”

  “随时奉陪啊。”唐堂贱贱笑了笑,凤初终于忍不住想,这人哪里和冷漠稳重占得上边啊。

  正胡乱的想着,门开了,张合笑着走出来,走到凤初唐堂面前,“好了,帮主让你们进去呢。”

  凤初和唐堂对视一眼,同时迈步朝前走,门没有关死,轻轻一推就开了。凤初踏进去,屋内并不明亮,天色已晚,里面点着好几盏花灯,将黑暗撕扯出几块斑驳的白痕来。

  凤初抬起头看,只见从雕琢的房梁上垂下很多绸缎窄带,长短不一,参差不齐,很是漂亮。凤初心中狐疑,这梨园的帮主莫不是个女子?或者……不知道为什么,提起戏班子,凤初总是想到老帮主,恩,这样大的戏园子,一定有一个胡子拉杂的老帮主。

  走近了,撩起挡着的曼布,然后就瞧见了坐在蒲团之上的梨园帮主。

  然后凤初就傻眼了,“啊……”

  那人闻声抬起头来,凤初怔怔,怎么都猜错了,这梨园的帮助既不是个美人,也不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而是一个看着顶多三十多岁,绝对不超过四十的男子,他穿着黑色的宽袍,里面是白色的中衣,衬得他脸色幽白,凤初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有想到啊,梨园的帮主,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男子!

  男子抬头,对他们点点头,放下手中执着的书册,“二位就是刚刚来梨园的弟子吧。”

  “诶?弟子?”凤初着实吃了一惊,“不是伙计么?”

  帮主笑笑,“张合说你们是新晋的弟子。”

  凤初转头看唐堂,“喂小人唐……这……”

  唐堂开口了,“帮主好,弟子有什么好处?”

  帮主面上神色肃然,凤初有些不太敢靠近,心中惊叹,这就是帮主啊,这就是能撑住一个梨园的帮主啊,怕也只有这样沉稳的气度的才能担当吧。

  正在凤初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那帮主笑了一声,那个笑声相当奇怪,笑的凤初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见他前一瞬还是肃然状,此时一脸猥琐之色,哪里有刚刚的神色和气质,根本就是两个人嘛!

  凤初彻底的惊了,这也太……太……太惊悚了吧……

  只见他忽然转过身,转过身来的时候,手中却抓着一只酒壶,一叠豆子,放下来之后,又转身,这次是掏出了……掏出了一整只鸡!

  凤初嘴巴张得老大,几乎要塞得下一整只鸡蛋了。可不可以有人来告诉她,这个帮主是怎么回事啊喂!

  “来来来,坐啊,别站着啊。”帮主道,“不用拘泥,大家都差不多大嘛。”

  圈圈你个叉叉啊!差不多大你妹啊!凤初彻底疯了,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都三四十岁的人了,还好意思和他们说差不多大?

  “好说好说。”唐堂笑着盘坐下来,一手抓着凤初的袖摆一扯,凤初哎呀一声也坐在了他身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着那帮主讪讪笑了笑。

  帮主絮絮叨叨,“你们啊,千万别拘谨,跟你们说,这梨园就是我家,也是你们的家,但归根结底还是我的家,所以千万不要拘谨,来来来,陪我喝两杯。”

  “那个,我不会喝酒哎。”凤初讪讪笑道,“我可不可以不喝啊。”

  “可以,当然可以。”帮主道,“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喝,我绝对不会怪你哦,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栾凤初。”凤初如实回答。

  “唔,好名字啊。”帮主惊叹,一手拍在桌子上,“这么好的名字,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额,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凤初无语地看着帮主。

  帮主忽然变得严肃,“咳咳,你们别看我这个样子的,跟你们说,别人我轻易不告诉他们的。你们可以叫我帮主,或者李帮主,或者李暮,好吧,我不会说只是想自报一下家门的。”

  有……有这么别扭麻烦的人吗!

  凤初发现,原来贱人用在唐堂身上是不对的,因为这位李暮李大帮主才是贱人中的贱人啊!

  “这位呢?”李暮望向唐堂,忽然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朝他脸上摸去,“啧啧,不错不错,这样的相貌……来吧,跟着我吧,我保证你会成为超过慕少艾的梨园第一公子的!”

  说完之后,却发现凤初和唐堂都做呆滞状望着他,有些悻悻然地咳了几声,“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萧仁堂。”唐堂显然还是没有说真名的打算,凤初就觉得纳闷儿了,唐堂这个名字有这么念不出去么?不过看他这样子,倒也不像是会怕说出名字的人啊,有句话说得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改的倒是顺溜。

  “嗯嗯嗯,这个也不错啊。”李暮颠三倒四道,“果然是能打败慕少艾的名字啊。”

  “好说好说。”唐堂煞是欢乐,端起一杯酒来朝李暮诺了诺,“来来来,喝酒喝酒。”

  凤初明白了,这就是知己啊,这就是同类啊,一路货!凤初算是瞧明白了,这位李暮帮主和唐堂,分明是一路贱人,二货!

  望着摆在面前的几碟下酒菜,凤初肚子里一蠕动,顿时觉得饿了,遂也不客气地拿起筷子,他们喝酒她吃菜,竟然也吃的不亦乐乎。

  一时间气氛相当融洽,凤初从来不知道唐堂的酒量竟然这样好。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凤初也是第一次知道……呃,唐堂这家伙,原来是这么有心计。

  她说怎么他就二话不说地就和人家喝起酒来呢,但见一壶酒下肚之后,唐堂脸上浮现两抹淡淡的红晕,眼睛清亮无比,只是唯一的不同就是动作变得很迟缓,他望着分明已经喝醉了的李暮,眼中浮现的光叫凤初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暗暗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栽在唐堂手上,这人真的看不出来啊。

  “喂,我说帮主大人啊,梨园现在一共多少人啊。”唐堂缓缓问。

  “人啊。”李帮主眼神茫然一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昔日梨园门庭若市,如今梨园门可罗雀,现在不过剩下十几个人了……”

  凤初诶一声,之前觉得梨园人少,可是没有想过会这么少,可是为什么啊,这里看上去依旧是繁华无比,怎么会落到十几个人的地步啊。

  “跟你说啊。”李暮抱着酒壶含糊不清道,“梨园?别开玩笑了,皇帝老子才不用来梨园看戏呢,皇帝不来,没有人来了,王公大臣不来,下面百官也不来。没有银子,没有好的戏子,没有人了。”

  虽然他的语气很轻松,可是没有来由的,凤初心中一涩,好像亲眼看到了一朵花从盛放到最后不得不凋零的惆怅。

  “那梨园怎么养活自己人啊。”唐堂继续问。

  “很简单啊,皇帝老子虽然不来,但这是祖宗喜欢来的地方,所以还是会,咳咳,你懂的嘛。”李暮含糊不清的答,然后过了片刻,有细微的鼾声传来,这人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凤初转头看向唐堂,“喂,为什么你也喝了这么多酒,你就不醉呢”?之前没有听人说你喝酒啊,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厉害的啊。”

  “厉害吧。”唐堂得意地看着她,“怎么样,佩服我吧!哎,喝酒也是要有天分的,也是要从小练起的。”

  “你从小就喝酒?”凤初讶然,“我怎么不知道?”

  “唔,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时候了……”声音渐渐低下去,就在凤初听的起劲的时候,他竟然,笔直地朝她倒来,几乎是本能得接住那个紫色身影,“喂喂喂!”

  凤初郁闷地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唐堂,酒染红的脸颊,显得尤其的吸引人,多了几丝魅惑之感。凤初眉头像是被一只手抹平了,“真是的……最后还是留下我收拾烂摊子啊。”

  看了一眼醉死在案头上的李暮,凤初决定将唐堂给搬回去。

  可是就算彪悍如凤初,要搬动一个男子,也实属吃力了。凤初用力拍了拍他脸颊,“喂喂喂!你给我醒一醒,混蛋!”

  “唔——”唐堂动了动,在她脖颈处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继续睡。凤初顿时头大。认命地将他勉强扶起来,支着他一只手臂,拖着他朝外走。

  推开门,外面很静谧,天上漫天星辰,夏日的夜晚稍稍凉快一些,凤初费力地扶着唐堂走到外面,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根本不知道唐堂住在哪里啊!最最严重的是她压根儿不记得之前是怎么走来这里的了,你能指望一个路痴记得回去的路?

  凤初烦得要命,看着睡的沉沉的唐堂,凤初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带这么整人的啊。

  只能硬着头皮找了,凤初扶着唐堂走着,忽然听到一把琴声,细心侧耳听才发现出了琴声还有笛子声,箫声等等之类的。

  凤初猛然想起来,之前走过来的时候,似乎路过练功房的。凤初心中一喜,跟着乐声走。

  不过,等她带着唐堂终于找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浑身出了一股热汗,凤初用巾子擦了擦,用房里备好的水洗了把脸,正犹豫要不要擦个身,十分郁闷的朝床上看去,唐堂那个小人还在这里啊。男女有别,让他睡这里已经是有违礼教了。可身上全是汗当真十二分难受啊……

  凤初取出包袱里的衣裳,决定匆匆擦一擦换上,床前有屏风和帘子,拉上就可以了啊,而且唐堂分明睡的跟个死猪一样,根本没有问题。

  想通了这一点,凤初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只是凤初刚刚伸手过去还不曾触及到床前的帘子,一只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不小,不让她挣脱也不至于弄疼了她,凤初猛然一颤,本能的想要挣脱,“死唐堂!你故意的?”

  然而她定睛一看,他压根儿没有醒,纯粹是胡乱抓的。

  凤初小心的掰开他的手,朝前微微倾身,企图勾到放在床里面的包袱。但床边横着一个人,还要不打搅到他,这还真的有点难度。

  凤初身子已经压到最低了,几乎感觉衣襟擦着他的衣襟,莫名的一阵心跳加快,脸上也燥热无比,不用看,必定是酡红一片。凤初又向前倾了一些,差一点点了!

  可就在这时,唐堂忽然转了一个身,一只手从她腰际直接扣住,带着她一同翻了个身。

  “啊!”凤初惊呼一声,只觉一阵天翻地覆,再回神她已经被唐堂扣在身下了,他睡的沉沉。鼻息之间全是这人的气息,掺和着几丝酒气,愣是将魅惑升到最高。凤初脸颊一红,伸出双手低着他心口,企图拉开些距离,凤初心中发急,得想个办法啊,这样不行!

  她转头,瞧见包袱就在手边,腾出一只手来,一把将包袱抓到胸前,然后猛然一用力将他推开,急促的翻身下床,凤初抱着包袱靠在床边喘着气,“圈圈你个叉叉的小人唐!你丫的,老娘把你扛回来,要不是看你睡着了,我绝对废了你!”

  转念一想,她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啊。遂把刚刚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凤初从不记仇,什么事情都能转身忘记。

  抱着包袱走出屏风之外,没有看到,昏暗的灯火之下,少年郎嘴角边,露出一个笑容,轻微的鼾声在静静的房间里,将一室寂寞一扫而空

  脖子好酸。

  凤初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怨念地看着还在睡的唐堂,她昨晚可是将床让给他睡的啊,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啊!

  越想越有气,凤初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床边,然后缓缓弯腰,嘴巴靠近他耳朵,猛然大喝一声,“起床啦!”

  这一声吼还是很有作用的,唐堂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所以脸颊扫过她的唇,留下温软的触觉。

  “哟,吓死我了。”唐堂怨念地看着她,“我说小凤初,你怎么能吓我呢?”

  “我干吗不能吓你。”凤初哼一声偏开头去,“下次绝对绝对不让你喝酒,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啊,你喝醉了酒……”

  “难道我喝醉了酒非礼了你?”唐堂忽然插话,“啊,难道真的是这样啊,你别这一副表情嘛。该这幅表情的是我啊,不要啊!我才不要非礼你啊,我要非礼也是非礼花旦娘子啊!”

  “非礼什么非礼。”凤初拍他一掌,“又胡言乱语了。你一喝醉酒,竟然睡得跟死猪一样!天知道我多辛苦把你搬回来。”

  “啊,多谢多谢。”唐堂一抱拳道,“在下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

  “呸!”凤初推他一把,“要你胡扯鬼扯。”

  唐堂抬起手来,修长手指缓缓插进浓密的黑发之间,“头还真疼。”

  “废话,谁让你不能喝还喝那么多酒的啊。”凤初埋怨道,“好了,快起来。”

  恰这时候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凤初站起来去开门,却是张合站在门口,“早啊,一会儿去正堂。帮主说是有事情吩咐呢。”

  “好的。”凤初答,“我一会儿就去。”

  “好,我去叫一下萧小弟。”张合道,转身就要走。

  “诶!”凤初喊住他,“不用去了,一会儿我去叫他一起走就是了。”

  “啊,这样会不会麻烦你了啊。”张合相当客套。

  “不会不会。”凤初第一次觉得,这真的一点都不麻烦,开玩笑,要是被人知道昨晚上唐堂在她这里过了一夜,不知道会传出去什么了。

  “好的,那就劳烦凤初你了。”

  “诶?”凤初讶然,“你怎么知道我叫凤初?”

  “萧小弟不是也这么叫得吗?以后大家都是师兄妹了,再叫姑娘姑娘的,多见外啊。”

  “也是。”凤初倒是不那么介意,“好吧,你去忙吧去吧,我一会儿去叫啊。”

  直到张合已经走远了,凤初这才松下一口气来,走到唐堂那边去,唐堂已经起来了,站在屏风边上,“哟,这帮主还真有点意思。”

  “是啊,不过也难得了。”凤初缓缓道,“我就说为什么人这么少呢,原来如今的梨园早就大不如前了。”

  “你怎么知道的?”唐堂好奇地看着她。

  凤初眉头一皱,“你不是吧唐堂,这是你昨晚上问出来的啊。”

  好吧,果然醉酒的人是不可理喻的……

  到了前堂,堂中已经来了几个人,就是凤初都不曾见过,好在张合在,替她一一作了介绍,凤初有些奇怪,“咦?我们的花旦娘子呢?”

  “哟,你不知道?”有个人讶然地问,“今天慕少艾回长安啊,蓉蓉当然是去接他了啊。”

  “哈?”凤初呆了呆,“就是那个长安第一公子慕少艾?”

  “原来你知道啊。”那位师姐悻悻然道,“可不就是他么。”

  “好奇啊,我也好想看看那第一公子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有三头四壁什么的,不然怎么能迷住那么漂亮的人啊。”凤初嘀咕着,拉了拉唐堂的袖子,“喂,唐堂,一会儿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唐堂道,“刚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成为第一公子。”

  正说着话,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转身一看,却是李暮朝这边来了,坐下的几个弟子都稍稍敛了神色 ,静待李暮到来。

  凤初有些好奇,“这人昨晚上醉得可厉害了,今天怎么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啊,唐堂,你逊毙了啦。”

  “啊哈。”唐堂打了个马虎眼,“凤初,你觉得他叫我们来,会是什么事情?”

  凤初摇摇头,“不知道啊,难道你知道?”

  “笨死了。”唐堂瞧了她一记,“我要是知道,问你做什么。”

  好吧,凭什么他也不知道,他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她笨死了呢?这分明是五十步笑百步好不好。

  然而不用猜了,因为他自己走进来了,眼光扫了一遍,然后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看上去正儿八经的,完全没有办法和昨晚上发神经的那个人想到一起去。

  凤初忽然怔住,如果这个人有不为人之的一面,那么唐堂是不是也有呢?那时候整个小塘村的姑娘都不太喜欢唐堂,因为他太高傲疏离了,根本不苟言笑,可是凤初一直都是不相信的。此时她亲眼看到另一个人这么极端的两种性子,那么唐堂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今天叫你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李暮沉声道,“不过三天后要上一台戏,大家不要懈怠。”

  “唱什么呢?”那师姐问道,“有没有指定呢?”

  “没有。”李暮道,“完全没有。”

  下面的人同时保持沉默了,气氛有些怪异,凤初感觉到场上奇怪的气氛,却说不出哪里怪异。直到李暮走,她都没有想明白这一点。

  直到唐堂喊她,她才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我说小凤初,你脑袋不好使,就不要去想那么复杂的问题嘛,那一点都不适合你。”

  凤初顿时就郁闷了,“但你不能剥夺我想问题的自由啊,还有,凭什么脑袋不好使的人就不能想问题了,最后,我脑袋才没有不好使!”

  “好好好。”唐堂道,“走吧,我们去长安街走走,你不是要见见那第一公子的么?”

  “对啊对啊。”凤初转身就走,“走吧小人唐。”

  凤初本是走在前面的,稍稍缓下步伐,与他并肩朝前走,“喂,你说这么大个园子,怎么说没落就没落了呢。”

  “因为有些人不在了。”唐堂道,“比如那些盛极一时的歌者们,都陨落了,自然这么大个园子就没落了。”

  “是因为安禄山造反么?”凤初好奇地问,“然后一切都没有了啊……”

  “是啊,后来死了很多人。”唐堂感叹,“德宗皇帝认为,当年的那些变故,是因为杨贵妃魅惑了皇上,才让江山遭受威胁的,所以拼命消减歌者人数。现在已经不是天宝年间了。”

  “哎。”凤初长长叹息道,“真是惆怅。你站在这里,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没落,像是那些事情都发生在眼前一样,发生在我眼前一样。”

  唐堂唇边微微一撇,“走吧,我们走快一点,不然可是看不到那位公子的哦。只是想不到,我们园子里的花旦,竟然会喜欢长安第一公子哎,一般听到的故事,不是应该是花旦或者花魁娘子爱上一个穷书生,最终变成悲剧的苦情故事么?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特别了啊。”

  不励志啊。

  “不对,你知道他们在哪里?长安城这么大,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我们该去哪个城门等啊。”凤初忽然想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总不能一个一个地跑吧,就算是想跑也来不及啊。”

  “就说你笨嘛。”唐堂得意道,“你不会猜啊。”

  “怎么猜?”凤初不解地看着他,“这么说,难道你知道在哪里?”

  “我当然知道。”唐堂道,“你想一想,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从北门进来的,那里山道比较窄小,根本不适合马车一类的通过,所以那边是不可能的,我们梨园最靠近的是东门。而刚刚那个师姐的语气,可以听得出来,那位花旦分明是走了也没有多久,那么最靠近的地方,自然就是东城门了,去东城门肯定不会错的。”

  “只有这个依据?”凤初傻眼了,“那也可以是南城门或者西城门啊,凭什么一定是东门啊。”

  “还有一点就是,东城门离朱子巷很近,如果是长安第一公子,大唐第一乐师,那么绝对是住在朱子巷的,这里最近,那么不在这里在哪里。”

  说话之中,唐堂已经向前走了一段路了,凤初急忙跟上去,好吧,她承认啦,唐堂确实很聪明,聪明的还不是一点半点。

  事实证明,唐堂的推论是正确的,因为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前面的人多了起来,大多是年轻的姑娘家,正叽叽喳喳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说到兴奋处还手舞足蹈的。能让这么多姑娘聚集在这里的,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长安第一公子会从这里通过了。

  凤初在人群之中寻找萧寄蓉,看快就看到了,其实萧寄蓉站着的地方很好找,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身侧有一个一两丈的空缺地带,像是无论四周多么拥挤,她站着的地方永远宽敞的很,而且她站在那里,是没有人和她说话的,就连她身边的两个小丫鬟也不多话。

  “喂,为什么花旦那里没有人啊。”凤初问道,“其他地方都好拥挤呢。”

  “因为她做人似乎不太好。”唐堂笑道,“这些人都不想和她说话。”

  “诶?不是因为她是美人,站在她身边只会感觉自卑的原因么?”凤初讶然看着他,“还有,干吗说人家做人不好啊。”

  “非也非也。”唐堂道,“你没有发现么?她周围没有人,也没有人看她,顶多撇过去的一眼都是嫌恶的。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在来这里之前,还在梨园的时候,那些同门根本不是没有时间说,而是懒得说起那个人,所以足以看出那个人的失败了。”

  凤初顿时目瞪口呆,“你可以的啊唐堂,心细如发啊,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发现你竟然这么聪明呢。”

  唐堂双手抱拳,“好说好说,谢谢夸奖。”

  “呸!”凤初啐他一口,“给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啊。”

  “可不是么。”唐堂笑了笑,“啊,瞧那边。”

  “什么?”凤初朝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却见最里面那边人头开始涌动,有动摇的趋势。凤初转头朝花旦看去,只见她原本冷如冰的双眼,猛然变得很亮,那种明亮真的很动人,就算凤初是个女子,也不由得心悸了一下。

  凤初站在原地没有动,其他人自动的朝两边退,很快,凤初就听到一阵悦耳的乐声,然后瞧见一个粉衫女子,容貌秀丽,边走边舞动,紧接着跟着走出来第二个,前面的舞者走尽,后面跟着出来的,才是一顶四面垂沙的轿子,该时候凤初稍稍仰着头,身侧人潮欢腾,只有她站着没有动,因为在那一瞬间,沙曼背后的那个人,如此的眼熟——

  “啊咧,这不是那冷面白衣公子么?”

继续阅读:第十一章 斯人若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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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堂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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