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合终于笑了,“还没有笨到家。”
“好吧。”凤初继而又问,“你这么辛苦的把我们弄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东西呢?”
看她已经明白了状况,张合甚是安慰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来,缓缓递到她面前,“认得这是什么?”
“啊咧?”凤初急忙伸手去抓,张合也不躲,由的她抓在手里,“这不是我的筚篥?”
张合点点头,“不错,就是从你房里找到的。不过需要更正一下,不是你的筚篥,而是李龟年的筚篥。”
凤初浑身一震,“你知道李龟年?”
张合对着她翻了一个白眼,“拜托,请不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凤初立马就怒了,“什么叫这么愚蠢的问题,这个问题哪里愚蠢了!”
张合郁闷地望着她,“我说小凤初你是真笨还是假装的啊,我要是你,要是笨成这样,我早一头撞死了,丢人!”
“张合!”凤初彻底怒了,“圈圈你个叉叉的!你这是侮辱人!你笨,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张合睨了她一眼,“坐下坐下,你还是个姑娘家不,整个一泼妇,泼妇你懂么,就是最最最俗的那种,市井小民。”
“俗怎么了,我本来就俗,我本来就是一小老百姓,你跟我谈高雅?对不起了您呐,我们这种草民,哪里敢和你崔乐坊的坊主大人相提并论啊。”凤初冷笑道,“再说了,我又没指望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看得起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我再俗不可耐,也不会挨着你什么事。是你把我抓来这里的,又不是我要来碍着你的眼的。”
“好好好,我不和你争。”张合深深觉得自己无聊,他忙得要命,竟然在这里跟她讨论俗不俗的问题,这不是自己找堵么,“只要你把东西给我,我就放了你和唐堂出去。”
“我都问几遍了,什么东西你听不到啊。”凤初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要是杀人不罪过,她保证一刀捅死他了。
张合发现,和栾凤初说话一定得沉住气,“把李龟年给你的东西都给我,我就放你走。”
凤初圆目怒视他,“呸,我凭什么给你,你是天皇老子么?天皇老子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李老前辈是给我的,又不是给你的。”
“栾凤初我劝你放明白一点,你要明白,你现在是在我手上,我要是不高兴,杀了你丢进乱葬岗里都没人知道,反正死这么一两个人也没人知道。”张合见她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顿时又怒了,“这么着,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想一想,要是你还是这个态度,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顾旧情。”
“去你的旧情,你妹的旧情,谁和你有旧情。”凤初狠狠瞪他,“你把唐堂怎么样了?”
“放心,我没把他怎么着,很快你们就会见面的,你当我崔乐坊人多地方大啊,关你们一间房就够了,我还懒得耗地方呢。”张合愤愤然说完,一甩袖就从凤初面前走开了。
凤初低头看了看握在手上的筚篥,怔怔有些出神,这个张合怎么知道这个是李龟年的筚篥的,他怎么知道李龟年将筚篥给她的呢?
这真的很奇怪,凤初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四处望了望,这才发现这本就是个客房,里面应有尽有,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全喝了,她是又渴又饿,都好久没吃东西了。
“都是混蛋!”凤初低喝,“关我什么事情,凭什么我来遭罪啊。”
他李龟年的东西找李龟年要去啊,她娘都死了八百年了,他们再怎么着都是他们的事情,做什么都要牵扯到她呢?她不过是个小小小老百姓,只想过最安稳的日子,一点都不想跟那些了不得的大人物扯上半点关系。
身后传来开门声,从外面走进来三个宫人,见到她尖着嗓子道,“栾姑娘是吧,跟我来吧。”
“去哪里。”凤初防备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大人说了,带你去见那个公子。”宫人鄙夷的望了她一眼,“走吧。”
那个眼神看的凤初很补舒服,可是偏偏还不能发作,他这应该是带她去见唐堂,她很想见到唐堂,她昨天可是看到的,那人一棍子可是实打实的敲下去的,也不知道唐堂有没有受伤。这么想着,自然也就稍微压下了怒气,不发一言地跟着那个人往前走,身侧一左一右的是两个宫人,大约是害怕她跑掉。
唐堂被关在稍内一些的客房里,宫人拿出钥匙打开门锁将她推了进去,可是半分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凤初好不容易踉跄着没有摔倒,愤怒的回过头去,只看到紧紧关上的门扉,以及外面咔哒咔哒的落锁声。
“什么人纳。”凤初嘀咕着转身,四下望了望,这才在客房的床铺上看到了唐堂。
唐堂没有起来,只是朝她勾了勾手指,凤初不解地看着他,“做什么?”
唐堂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笑的分外灿烂,“小凤初,张合有没有去找过你?”
“张合有没有来找过我,值得你这么高兴?”凤初白了他一眼,走到一边坐下,拿起被她从张合那边抢来的筚篥瞧了又瞧,“唐堂,张合到底为什么知道这只筚篥是李龟年的呢?他到底以为李龟年把什么东西给了我啊。”
“他当然知道。”唐堂从床上走下来,坐到凤初对面,接过凤初手上的筚篥,凑近唇边吹了吹,呜咽低回的乐声回荡在房内,凤初骤然瞪大眼睛,“啊!”
“怎么了?”唐堂顿了顿,不解地望着她。
“糟了!”凤初脸上一垮,“今天是我和萧寄蓉比试的日子啊!完了完了,他们一定是觉得我当缩头乌龟了!”
唐堂笑了笑,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没事,反正你去了还是会输。避而不粘不是还能不那么难堪么。”
凤初挫败地望了他一眼,“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觉得这样不好啊,就算输也要输得正大光明嘛。”
唐堂笑道,“那就等出去了再和她比一比嘛。”
“算了算了。”凤初挥了挥手,“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你刚刚说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张合知道筚篥是李龟年的?”
“因为他去过小塘村,并且还找到了清泉山后山。”唐堂忽然低声道,“最重要的一点,他还看到了你我。”
“诶!”凤初被他的话吓倒了,“骗人!这怎么可能啊。”
“没有什么不可能,小凤初,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们可以进梨园,都是运气好吧。”唐堂把玩着那只筚篥,“当然,要说运气的话,只能说我们运气太差,一到长安就落入人家的手心里了。”
“等等。”凤初越发的困惑,“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清泉山在岭南,这里是长安,张合说他是崔乐坊的坊主,那么他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呢?再说,他没有道理见过我们啊。”
“对,所以确切的来说,他是见到过我。”唐堂当下将那时候被人打晕的事情说了出来,直说的凤初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都没有告诉过我啊。”
“因为一来我没有看到打我的人,二来我不想你胡思乱想,三来根本没有时间说。”唐堂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别的计较。那时候没有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一边的人下的手,说出来只会打草惊蛇。
“这么说来,事情就是这样的。”凤初理了理思绪,缓缓道,“张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李龟年人在清泉山,并且李龟年身上有一些东西,那是张合非常想得到的。但是呢,那一天凑巧我们先去了,我不小心踩坏了李龟年的羯鼓,李龟年忽然暴毙,死前又将筚篥给了我,我带着李龟年先走了,好死不死的在山里迷了路。张合到的时候根本没有遇到李龟年,但他看到了尚在附近的你,他打晕你是为了找一找李龟年是不是把东西给了你。结果他什么都没有找到。后来我们来了长安,刚好有非常巧地让他认出了你,所以就将我们忽悠进了梨园,这样就近看着,说不定能找出点线索。是不是这样?”
“啧啧。”唐堂赞赏地看着她,“不错不错,小凤初变聪明了。”
凤初却更困惑了,“可是为什么他早不动手玩不动手,偏偏这个时候动手呢?”
“因为他找到了这个。”唐堂亮了亮手中的筚篥,“他找到了这个,所以他就认定了,李龟年死前是将东西给了我们的。他之所以会在梨园,也许是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凤初眉头皱起来,一直觉得最为寻常的事情,却每一件都开透着诡异的气氛。
“霓裳羽衣舞的曲谱。”唐堂说得非常笃定,“那时候,他去找李龟年,很可能是为了找到这只筚篥,除此之外,还有霓裳羽衣舞的曲谱。因为那次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无意间说漏了嘴,他只不过是梨园的一个伙计,但知道的为免也太多了。他非常了解霓裳羽衣舞,梨园的镇园之宝,被李暮拽的死死的,就是霓裳羽衣舞。他从李龟年那里什么都没有找到,所以他把算盘打到了李暮身上,可惜的是,他好了很久,甚至和萧寄蓉联手都没有能够找到曲谱在哪里。”
“停停停……”凤初打断他的话,“不对啊,你刚刚说的我好多都不明白,第一,你怎么知道他去找李龟年是为了筚篥和霓裳羽衣舞,为什么不是其中一样呢?再来,你怎么知道他和萧寄蓉联手的啊。”
“笨。”唐堂拿筚篥敲了她一记,“他如果仅仅为了筚篥,大可以直接拿走,不必费心把我们抓来这里,如果他只为了霓裳羽衣舞的曲谱,就不会这么在意这只筚篥。我说他和萧寄蓉有勾结,其实最容易看出来了,那天我们不是看到他们在那边拉拉扯扯的么?后来我有用这件事情要挟他说出曲谱的事情的,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你想一想,他何必害怕这么普通的一件事情。他不是怕别人传他和萧寄蓉有牵扯,他怕的是别人注意他。他和萧寄蓉有同样的目标,那就是霓裳羽衣舞的曲谱,你知道的,萧寄蓉为了慕少艾是什么都能做,所以这两个人很容易联手。”
“原来是这样。”凤初恍然大悟,“你接着说下去。”
“张合和萧寄蓉都找不到曲谱在哪里,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李暮根本就没有曲谱,很可能曲谱已经丢失了,但他为了保住梨园所以才秘而不宣。张合发现了这一点,有恰巧发现了你留在房里的筚篥,所以认定在梨园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这才将我们绑到这里来。为的是逼我们交出霓裳羽衣舞的曲谱。”唐堂稳稳说完,“他还真废了不少心啊。”
凤初趴在桌子上,非常非常的郁闷,“就为了这么两样东西,这么大动干戈,而且我们到哪里给他找曲谱啊。根本就没有的东西。”
唐堂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你怎么不难过啊,要嫁给你的慕小公子,可是一定要学会霓裳羽衣舞的。”
凤初愣了愣,现在听他说起慕少艾,顿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我没有一定要嫁给他。”
“不要害羞嘛。”唐堂打趣她,“反正我知道你喜欢他这件事情,我又不会笑话你。”
凤初想说不是的,我才不喜欢他,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变得无从说起,素来不会害臊的凤初,竟然也会不好意思。原来,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是真的会茫然无措的,“喂唐堂,你说假如你是慕少艾,你会不会喜欢我?”
她努力装作随便问问的样子,但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既期待又害怕他的回答。
唐堂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心中莫名情绪,假如他是慕少艾的,他一定不会喜欢她的,因为喜欢的话,她和慕少艾就是两情相悦,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呢?
可是假如他是的,他又怎么会不喜欢?
“很难。”他笑道,“喜欢你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因为这个喜欢已经变成了爱,要从爱退回到只是喜欢的地步——真的很难。
凤初眼神骤然暗了一下,虽然这黯然的神色一闪即逝,但唐堂还是捕捉到了,心里跟着一黯,凤初就那么喜欢慕少艾么?喜欢到这么悲伤。
“喜欢我,真的这么难啊。”凤初喃喃,忽然深呼了一口气,“没关系,来日方长,总会喜欢的!”
她这话说出来,唐堂心中郁结更深了一些,勉强笑了笑,“恩,像凤初这么好,他总会喜欢的。”
可是他会喜欢,你缺不喜欢啊。凤初心中黯然失色,他说像凤初这么好,他总会喜欢的。可是他也说,如果是他,很难喜欢啊。
不过,凤初稳了稳心神,她是不会轻言放弃的,既然他说了像凤初这么好,那就说明还是有机会的不是么!
“恩!必须的!”凤初灿烂一笑,眼神亮的不可思议,唐堂看得呆了呆,心思越发难以琢磨了。凤初忽然捂住肚子,“好饿啊。”
她真的很饿了,从被人掳走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刚刚就喝了一肚子的水,哪里顶得住?却是这时候,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开门声,凤初和唐堂同时转头看向那边,却是一个宫人端了一些吃食朝这边走来,凤初双眼一亮,完全是一头饿昏了头的狼。
唐堂心中一柔,眼神也带了几丝温暖,不管凤初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他都会奉陪到底的。因为那时候,黑暗的地窖之中,他曾伸出手与她勾了勾手指,承诺她,永远不会不管她,将她的唐堂还给她的。
宫人放下托盘,鄙夷的望了一眼对着食物流口水的凤初,丢下一声冷笑转身又走了。
好在宫人送的东西分量很足,足够两个人吃的,唐堂只稍微吃了一些,其余都进了凤初的肚子。凤初吞下最后一口白米饭,面上露出极为幸福的神色,“真好啊,原来有饭吃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唐堂忽然道,“别动。”
“诶?”凤初愣了愣,只见他牢牢的地盯着她看,凤初脸上一热,当真听话的没有动。唐堂慢慢地凑近,伸出手来,缓缓从她脸上擦过,温温一笑,“你瞧,饭都吃到脸上去了。”
说着,却将手伸到她唇边,她下意识地张嘴,吞下了他手指上的一粒米,她的唇温温软软的从他指腹扫过,唐堂心中骤然一阵奇异的温痒,急忙抽回手来,凤初好像也觉得这样的距离是太过暧昧了,慌乱低下头去,不想让他看到她红彤彤的双颊。
张合是在天快黑的时候来的,来的时候凤初和唐堂正说的开心,张合一进来,顿时凤初就狠狠瞟了他一眼,张合顿时就郁闷了,“我说凤初哟,我又没有饿你饭,没有把你吊起来毒打,你干吗要这么看我。”
“我呸。”凤初怒视他,“你把我们关在这里,还指望我们感恩戴德的膜拜你?”
张合立马就乐了,“不用不用,只要普通的感激我就好了。”
“你还要不要脸哟。”凤初白了他一眼,她见过不要脸的,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说吧,你想怎么样。”唐堂缓缓开口,打算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瞪视。
“看来你是知道了啊,清泉山,打晕你的人确实是我。可我还真的没想到你们会来长安啊。”张合笑着看了凤初一眼,“啊,我好像还欠凤初你一个回答呢。”
“你欠我什么回答?”凤初愣了愣,“我没问你什么啊。”
“你忘记了么?那天在街上,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外乡人的么。”张合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那么得意,“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因为我在清泉山见过萧仁堂嘛。”
“噗哈哈。”凤初被他那个萧仁堂逗乐了,“你还叫他萧仁堂啊。你才是笨蛋,他根本不姓萧,他姓唐,单名一个堂字。”
张合愣了愣,讶然地看向唐堂,“她说的是真的?”
“唐某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确实是叫唐堂。”唐堂这句话说得甚是顺溜,一点都不脸红。凤初不得不佩服,唐堂忽悠人的本事又精进了。
张合果然郁闷了,“感情这几个月你都在骗我啊。”
“哪里哪里。”唐堂敛眉甚是谦虚,“张大人你过奖了。”
“算了算了。”张合像是才发现自己竟然跟着凤初的话头走,竟然被扯了十万八千里,唐堂叫什么,完全不重要啊,“唐公子,你确实是我打晕的,我相信聪明如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们来的缘由吧。”
“是为了霓裳羽衣舞的曲谱和筚篥对不对?”凤初得意的抢先回答,看着张合惊倒的样子甚是开心,“果然是为了这两样啊,唐堂你好聪明。”
唐堂冲凤初挤眉弄眼,完全忽略了张合的存在,张合尴尬的轻咳几声,“既然你们知道,那么交给我吧,放心,这两样东西在我手上,绝对会发挥他们本来的光彩,比在你们手里蒙尘好多了。”
“凭什么在我们手里就是蒙尘,在你手里就放光彩啊。”凤初就是不服气,“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
“哦?”张合挑眉看凤初,“那只筚篥难道你会吹?”
凤初立马就泄气了,她还真没有那方面的才华,你要是问她怎么把筚篥弄坏,她保证能说吃一百种方法,还不带重样儿的,但你要问她怎么把筚篥吹奏起来,她还真没有这个水平。
“这不就结了嘛。”张合笑得甚是真诚,“你们将那两样东西给我,我现在就放你们走。”
“不可能。”凤初想也不想地就拒绝,“这么跟你说吧,筚篥不是我的东西,是李老前辈临死前让我转交给他徒弟的。”
“他徒弟?”张合愣了愣,显然不知道李龟年还有个徒弟这么回事,“我没听说他有徒弟啊。”
“你没听说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能都让你听说了啊。”凤初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李龟年没有将曲谱给我们。”唐堂缓缓开了口,意料之中看到张合白了白脸色,“这是事实,信不信由你。他只是将这支筚篥交给凤初,让她务必找到他的关门弟子段青衣,将筚篥转交给段青衣,只是这样而已。”
“怎么可能!”张合瞪大双眼,有些慌了神。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找到曲谱。”唐堂又道,“虽然我估计李暮那边的那一份不在了,李龟年又死了,但这世上也许还有一个人知道曲谱的下落。”
“谁?”张合追问。
“段青衣。”唐堂笑道,“作为李龟年的关门弟子,李龟年不会忍心让玄宗皇帝亲谱的曲谱失传,他之所以没有留下曲谱,是因为他根本已经将曲谱给了段青衣。所以只要找到段青衣,你还是可能拿到那份曲谱的。”
张合狐疑地看着他,“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而不是在骗我呢?”
“你其实相信我说的话。”唐堂甚是冷静,从头到尾,表情就没有变过。
张合忽然甩袖道,“我才不信你们的鬼话,现在我有事情必须去处理,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到时候交不出的话,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大哥……你这些话已经说了一遍了。”凤初不耐烦地看着他,一扬手,“还有,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差点又被她气到,张合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朝门边走去,吩咐看门的人将门锁好,千万要盯紧了,这才施施然走远了。
凤初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就要朝床边走,“好困。”
“先别困。”唐堂忽然凑过来,低低凑近她耳边,“想不想溜出去?”
凤初一愣,“当然想啊,谁要待在这个鬼地方。”
“很好,那你听我说。”唐堂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一通,凤初边听边点头,唐堂说完了,凤初也茅塞顿开了,“有你的啊唐堂。”
“好说好说。”唐堂站起来朝床边走去,直接朝床上躺,“好了我睡觉了。”
“啊?”凤初忽然就怒了,“不带着这样的小人唐!你竟然算计我!”
唐堂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她,“那是你太笨了啊,嘿嘿。”
凤初真想把他从床上拉下来,凤初恶狠狠地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瞧着瞧着,心就软了下来,“算了算了,我好女不跟你斗,哼!”
唐堂往里边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不然给你睡?”
凤初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搐,“睡你大爷的睡,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啊,我忘记你是女的了。”唐堂声音里歉意十足,“诶?你竟然是女的?”
凤初怒了,凤初直接扑过去,一把抓住唐堂的手就朝胸口按,恶狠狠地盯着他,“是男是女?”
唐堂手捏了捏,“没摸出什么啊。”
凤初感觉自己的表情一定是在扭曲了,唐堂捏啊捏啊,“啊,是女的。”
凤初的脸腾一下红了,“是女的你还摸!”
“啪——”凤初直接甩了他一巴掌,“混蛋!”
唐堂觉得他真的委屈极了。
可是明明非常委屈极了的人,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看到他的表情,凤初真想找个洞钻进去,她真的够了啊喂!她怎么能冲动之下,亲自送过去给他占便宜啊!
“好嘛好嘛,给你摸回来。”唐堂一把抓着她的手就朝胸口送,凤初都想飙泪了,“圈圈你个叉叉啊!摸回来你妹啊!”
凤初决定她要远离唐堂,必须保持距离。这人永远有本事把你气到晚节不保,做出什么无地自容的事来!
“你不摸我可睡了啊。”唐堂面露惋惜神色,“真是的,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不占我便宜,啧啧。”
“你给我闭嘴!”凤初双手捂住双脸,脸上红的都快能滴出水来了,“你给我睡觉,最好睡死算了!”
愤愤然说完,凤初走到桌子边上,趴在那里,眼皮子渐渐变得沉重,终于不敌汹涌的睡意,义无反顾地去会周公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凤初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白色帐顶,急忙坐起来,这才发现唐堂背对着她坐在桌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书。
凤初记得她昨晚上是趴在桌上睡的啊,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睡在床上的呢。带着满腹疑问地下了床,凤初穿好鞋子走过去,“你在看什么书?”
“啧啧,好书,妙不可言的书啊。”唐堂赞不绝口,“想不到张合竟然看这么博大精深的书。”
凤初被他说的甚是好奇,都忘记了问他为什么她会睡在床上,“有这么好的书?”
“当然有啊,就是不适合给你看。”唐堂见她走过来,急忙将书藏到身后。凤初更好奇了,当下伸手去抢,奈何唐堂精的跟只狐狸一样,凤初抢得气喘吁吁就是抢不到。
“好了好了,不就是本书嘛,我还不看了呢。”凤初转身,佯装要走,唐堂动作慢下来,就是这个时候,凤初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一把将那本书抓在了手上,“我让你躲,让你躲,还不是给我抢到了。”
唐堂笑了,“你真要看?”
“废话。”凤初瞪了他一眼,“不然我抢来吗。”
“你看了别后悔。”唐堂故作神秘道。
凤初才不信他,转头看了看手中书,只见封皮上写着“大内心法。”
“大内心法。啧啧,果然高深。”凤初念叨着,刷一下翻开了第一页,然后愣住,接着一把合上了,四周刷一下忽然很安静,“唐堂你个混蛋!你又忽悠我!”
唐堂觉得自己真的太冤枉了,凤初直接一把将那书朝唐堂抛过去,怒吼,“下流!”
那哪里是什么大内心法,里面全是一些叫人面红耳赤的春!宫!图!
一把接住凤初丢过来的书,唐堂嘿嘿笑了笑,“所以我说你看了别后悔啊。张合竟然会看这书,不过,看他倒也像是会看的人。”
凤初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书你哪儿来的?”
“就是这房间里的啊。”唐堂耸耸肩,“谁让你一直不起来,我无聊啊,刚好看到这本书才翻开你就醒了。”
好吧,他说的都有理,凤初也懒得和他多说,“喂,昨天说的那个方法真的可行么?”
“放心,绝对可行。”唐堂说道,“一会儿你看我眼色行事。”
“绝对没问题,我才不要待在这里,才不要让张合那个小人称心如意呢。”凤初愤愤然道,“最讨厌这种人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开门声,唐堂和凤初相视点了点头,唐堂小声的走到门边站着,门开了,果然是一个宫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凤初的手藏在身后,就等唐堂那边了。
唐堂躲在门后,忽然一扬手将站在门口的宫人拖了进来,推了门一把将门关上,那拖饭菜来的宫人本能的回头去看,就是这时候凤初扬起手来对着那人后脑就狠狠地敲了下去,咚一声,那人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唐堂那边已经将那人弄晕了。两人飞快地将宫人衣服脱下来换上,拿起钥匙来,打开门走出去,再仔细地关上门,整个过程不过盏茶的功夫,两人没有说一句话,真的是全凭眼神在交流了。
这就是昨天晚上唐堂和她说的方法,唐堂注意观察过,每次来送饭都是两个人,而且每次都是相同的两个人,一个送饭进来,一个守在外面。
他们被送进崔乐坊的时候,是被关在箱子里抬进来的,所以崔乐坊里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坊里关了两个人,并且就算知道的,也没有几个见过他们,送饭的每次都是那两个,根本没有其他人见过他们,所以唐堂才想出这个办法脱困的。
凤初本来还是觉得有些风险的,直到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崔乐坊,凤初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喂,小人唐,真有你的啊。”
“必须的啊。一个笨蛋也就算了,要是两个都是笨蛋的话不就完了么。”唐堂睨了她一眼,嘴角的笑甚是温和,“其实你不用太自卑的,真的,我不会笑你的。”
凤初深呼一口气,反复跟自己说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
出了崔乐坊又走了一段,凤初和唐堂同时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凤初张了张嘴,“那个唐堂……你认识出宫的路么?”
“啊,我也是刚刚想到的,我好像不认识啊。”他顿了顿,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们好像……迷路了。”
乌鸦成群的飞过,凤初嘴角在抽搐。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宫啊。”凤初茫然看着唐堂,“你不是聪明的么?”
唐堂眨了眨眼睛,“听说过难得糊涂么?”
凤初无语地看着唐堂,这人永远都有理,死的都能说成是活的,“那现在怎么办。”
“别急啊,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既然在皇宫里了,就说明我们和这里有缘分啊。”唐堂裂唇笑的别提有多灿烂了,“到了长安,到了皇宫,不走一走,多遗憾啊。”
“真的可以?”凤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恩恩,绝对可以的。”唐堂头点得别提多快了。
“好吧,既然唐堂都这么说了,我就听你的,反正我也出不去,要死大家一起死。”凤初走过去揪住他袖摆,“你可别想甩了我就跑。”
“哪儿能啊。”唐堂笑得很狡猾,“弄丢了我自己都不能丢了你。”
这话说得凤初心里忽然一暖,好像之前这人还可恶的脸,也瞬间变得可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