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年过不惑容貌却丝毫不减当年的魏惠妃瞬间相形见绌，竟心虚地难以抬起头来。
纵然再得宠，她也只是一个妾，而皇后始终都是皇后，是母仪天下的女人。
她突然觉得，所谓的盛宠至极，也不过如此。
凌盛轻握皇后右手，如寻常夫妻间拉家常一般语气温吞，“皇后因江氏中毒一事彻夜未眠，今日一早便搜集了证据呈到朕的面前，现下应当在寝殿好好休息才是，怎么又过来了？”
皇后垂眸看他，稍显阅历的脸上笑意雍容，“昨夜宫宴是臣妾一人主持，出了这样的岔子，臣妾如何能够安寝？臣妾料想着一会儿牧小将军定会前来求见陛下，心中不安，索性就过来了，陛下不会嫌弃臣妾碍事吧？”
“皇后这是哪里的话？”凌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亲切地拍了拍她的手，“那江氏与牧野是义兄妹，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那牧野定是心中义愤，你来了，正好代朕好好宽慰他一番。”
“臣妾正是这么想的。”皇后温柔如水，“听闻牧小将军性情刚烈耿直，纵然不敢对公主无礼，但见了顾统领，难免情绪激动。”
凌盛赞同地点点头，别说牧野，就是那帮毫不相干的言官，此时也必是群情激愤以笔为刀准备弹劾安乐公主与顾承煦了。
凌景瑄愤怒地瞪着装得贤良淑德的皇后，恶狠狠地说道：“皇后这是要强行为儿臣定罪吗？”
皇后一怔，正欲开口，凌盛已然一声怒喝：“放肆！”
魏惠妃吓得面色发白，祈求地望向坚持不肯低头的女儿，心中惶恐不已，凌景瑄亦是变了脸色，不满地望向自己的妹妹。
皇后是什么人？那是杀人都不用动刀的，她这会儿能来这里，必然是听说了殿中之事，于是又搜罗了新的证据，要将凌景瑄的罪名彻底坐死的。
魏惠妃二十年荣宠在身，又为陛下诞下一儿一女，却始终没能撼动皇后的地位分毫，就已经说明了皇后的手段，如若不然，她也不至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一心拆散自己儿子与……
她只觉手脚冰凉，紧接着就听到一声轻飘飘的“哦”，循声望去，只见皇后幽幽地望向凌景瑄，“安乐公主竟然不肯认罪？”
凌景瑄怒哼一声，“儿臣对一切毫不知情，何罪之有？”
“本宫知道，仅凭从你宫里搜出来的迷魂散与那殿前侍女的供词不足以服众，所以，本宫一早稍作休息之后又着人去查了御膳房，结果还真没叫本宫失望。”皇后始终镇定自如，显然是有备而来。
凌盛面色一怔，“还有罪证？”
皇后点了点头，接着从袖中取出一枚翡翠戒指，再轻轻转动镶嵌在上面的翡翠，那翡翠竟非固定在上面的，而是能够移动，这轻轻一转，露出空洞的底座。
凌盛离得近，一眼便看见里面残存着的白色粉末，立时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凌景封不认得这枚翡翠，因此有些疑惑，而凌景瑄与魏惠妃却是双双变了脸色。
“安乐公主，你可否告诉本宫，这是何物啊？”皇后一字一句地问道。
这自然是魏惠妃之物，因为其中玄机，她并未佩戴过这枚戒指，无意中被凌景瑄发现，便被她讨要了过来，她正准备用她来对付顾承欢。
可她如何能够以此分辩？是以，凌景瑄睁大双眼，无数愤怒不甘顷刻间化为乌有，只剩下万念俱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刚刚情绪才有所缓和的凌盛气得浑身颤抖，一怒之下扬手往案上一扫，案上之物一应被扫落在地，发出剧烈的声响。
瓷片碎了一地，宫人吓得浑身颤抖，竟不知究竟该不该上去清理。
牧野赶到锦麟殿外时，顾承煦恰好也到了，同是血气方刚的两人，当场就不管不顾地在殿外厮打起来。
“我妹妹清清白白的一个好姑娘，竟要遭受此等羞辱，以至今早差点吊死在房中，顾承煦，你好大的本事！”牧野先动的手，一个箭步飞冲上去，一脚踢向对方心脏。
顾承煦反应迅速，侧身一躲，挥手往胸前一挡，再顺势反击，口中喊道：“本官承认自己昨晚醉酒犯下大错，不过本宫错只错在贻误公事，与江姑娘无碍！”
“厚颜无耻！”牧野怒喝，又是一个纵身，左脚右脚相继进攻，招招对准其要害。
顾承煦岂会不知他的目的，他一边反击一边讽笑，“男人风流从来无伤大雅，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逼迫本官解除婚约成全你们一番私情吧？”
“能不能，不由你说了算！”牧野冷哼一声，身体忽然急速旋转，直至升至顾承煦头顶，右脚重重一踢，被他伸手挡住。
他这一脚攻势极猛，顾承煦手上一阵剧痛，一松神，后背再遭一击，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堪堪站稳。
牧野满腔怒火，正要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紧闭的殿门忽然从内打开，一名宫人从殿中走出，急声高呼：“大胆！陛下面前，岂容尔等放肆，还不快住手！”
牧野动作一停，回头望去，只见宫人已匆匆避至一侧，凌景封从殿中走出，顾承煦与牧野纷纷上前行礼。
“参见瑞王殿下！”
“参见瑞王殿下！”
凌景封神情倨傲，下巴微微向上昂起，视线先是在牧野身上一扫，接着又望向一边的顾承煦，冷声道：“我堂堂大虞禁军护卫，什么时候连区区一个边城小将都打不过了？还是说，顾统领心虚了？”
顾承煦目光一紧，低头说道：“微臣有罪，让殿下失望了。”
凌景封冷笑一声，“都说本王是个庸才草包，没想到表哥跟我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当真叫本王刮目相看！”
顾承煦面色一凝，低头回道：“微臣不敢！”
凌景封脸色依旧难看得紧，转头又把目光对向一旁低头不言的牧野，牧野低着头直接来了个装死。
反正他现在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牧野心里门清，压根不理会凌景封射过来的刀眼。
“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让他们进来！”殿内忽然传来一声充满威严的呵斥。
凌景封面色一沉，怨毒地剜了牧野一眼。牧野拱手一拜，匆匆入殿，另两人亦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