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城雪的房间被安排在了凌景奕隔壁偏院,出门左转拐个弯就到了,近得江城雪觉得别扭,想着他有婚约在身就更加浑身不舒服,可她来之前没有仔细想清楚这些,现在才来说,未免显得矫情做作,于是杵在门外半天都没有动。
赵平本来觉得自己这事办得挺漂亮,见她一脸沉重,顿时捏了把汗。
凌景奕心里明镜似的,不过她不说,他便当什么都不知道,等了片刻,故作不解地问她:“怎么?你对赵叔的安排不满意?”
话一出口,赵平更是心里直发毛,想着江姑娘您可别不满意啊,您不满意,殿下可要伤心了,殿下已经大半年都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了。
江城雪回过神,对上一双透着暖意的眼睛,想了想,还是作罢,勾唇笑道,“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有些突然。”
这半个月她实在经历了太多,哪怕遇到了哥哥,又得了翼王在暗中相助,所有困难都得以顺利解决,可她因为失去部分记忆无法看透自身遭遇的根源,始终都绷着一根神经,不想命运的齿轮竟转得如此之快,半个月前她还拖着伤势未愈的身子拼命逃离江府,如今竟然住进了翼王府,这惊天的转变,她细想起来都觉得如做梦一般。
“等你多住上两天,适应了就不会觉得不真实了。”凌景奕每每都能精准猜中她的心思,突然执起她的手,带着她进屋,“折腾这一天你也累了,还是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他好像很习惯这个动作。江城雪身子一僵,感受到从他手心传来的暖意,心中不由动容,情不自禁地唤道:“殿下……”
凌景奕一路将她带到床边,这才停下脚步回转身来,双手移至她的肩膀,俯身近距离地注视她的眼睛,一副呵护的姿态。
“答应我,现在什么也不要想,明天会有好事情发生的。”他放柔了声音说道。
“什么?”江城雪一时跟不上他的节奏,困惑地看着她。
凌景奕视线下移,落在她殷红的唇上,喉间一滚,旋即强行别开视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急切:“相信我,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用力握了握的肩膀,仿佛充满不舍,最后一扭头,匆匆走了。
江城雪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连赵平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赵平记得,以往他们每次都是难舍难分的。
江城雪站在床边,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目光依旧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这一晚,她意外地做起了噩梦。她梦见自己与人打斗,明明已经要赢了,结果却被身边的人一剑刺入胸口,她浑身巨震,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她感觉不到疼,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低落,她身体失重地往后倒,然后掉入冰冷的湖中。她力气尽失,身体不住地往下沉,殷红的血水浸染了大片湖水,湖水深不见底,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来救她。
最后,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的江城雪裹紧被子却依然瑟瑟发抖,口中不停地喊着:“好冷、好冷……”
梦中画面一转,她出现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她在一声咳嗽中恢复清醒,一个男人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她觉得陌生,惊慌失措地躲开。
“不要碰我!”她大声地叫喊。
男人死死握住她的手,滚烫的眼泪落滴在她的手背,他痛得声音嘶哑,“对不起、对不起……”
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她的心却莫名地跟着悲痛,以及一种刻骨的愤怒,于是她拼尽全力推开他想要下床,结果人还没站稳,眼前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城雪!”男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体内好似簇着一团火苗,将她的身体烧得滚烫,她难受地踢开被子,身子不适地扭动,口中喃喃喊道:“水,我要喝水……”
很快,有人托起她的上身,她的下颌被人轻轻捏住,冰冰凉凉的液体灌入她的口中,她如获至宝,循着身体的本能,大口大口地往下吞噬。
“这位姑娘长期压力过大本就有一股邪火在体内积聚,偏偏又吃得太补,更是火上加火,再遇上血脉长时间淤堵,邪火不出又生湿寒,冰火两重天,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体内互相博弈,所以才会导致她时冷时热。”
“那该如何?”赵平听得心急不已。
郎中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雪灵芝有吗?”
赵平眼睛一亮,“有!”
说完扭头就跑,不一会儿就抱了个梨木盒子回来,他把盒子打开,郎中凑过去一瞧,苦着脸道,“不是灵芝,更不是血灵芝,我说的是雪灵芝。”
他刻意咬重了“雪”字,赵平愣怔着没能反应过来,坐在床边木然望着江城雪的凌景奕忽然开口:“卫英,去牧府。”
侯在门外的卫英立即回身拱手,“是!”
牧野很快就带着雪灵芝来了,郎中已经配好了其他药材,从盒子里取了两只雪灵芝便跟着赵平火速前往厨房煎药。
然而,一碗药灌下去,江城雪依旧没有要清醒的征兆,这一下,所有人都开始感到害怕,郎中重新为江城雪把脉,发现她的脉象变得更加紊乱,连声喊道:“不对劲,一定还有人对她动了手脚!”
他一时分辨不清,凌景奕当机立断地吩咐卫英即刻入宫请御医。
郎中询问牧野给江城雪吃过什么,牧野把这些天给江城雪吃过的药和食物几乎都说了一遍,郎中一边听一边认真分析,最后得出结论:他给江城雪吃的补的无一不搭配得宜,根本不会出现滋补太过导致虚而不受的问题。
牧野听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顾承煦才在大理寺受刑,伤势未愈又被顾承煦与段柏阳双重夹击,再也支撑不住,顾承煦带着人刚走,他立刻就倒下了。
顾承欢倒是已经醒了,牧野打她那一掌是算好了力道了,段柏阳错手打中她后背之时也已经收了力道,虽有些不及时,但力道已经减轻许多,所以,她并没有伤得很严重,只是她不曾习武,一时半会儿还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