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双清山在看的时候,由于张烨将热汤倒在了冰块上,雾气遮挡住了视线,双清山没看到张烨做了什么,所以张烨所制作鱼子酱的奇特之处是双清山所不知道的,比起张烨的鱼子酱,他的烧卖就显得没那么神秘了。
两个人分别拿过自己的第一道菜,放在一张小桌上,双清山说道:“装神弄鬼,在怎么样,也就是鱼子酱而已,没有新意,制作简单,造型也差很多,虽然放了点冰,做了点雾气出来,也不如我的烧卖,这场比试,不用吃都是你输了!”
双清山甚至都不屑去看张烨的作品,自大的模样让赵玉欣气愤不已。
“喂!你都没有吃,就妄加评论!难道你真的想胜之不武吗?这可是赌上你厨师名义的一场比试,就算你真的这样胜出,没人知道,可你的内心里,也会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残痕!成为你一辈子的梦魇!”
双清山慢慢看向赵玉欣,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呦?这小丫头倒是言辞犀利,长了一张伶牙俐齿,不过输赢可不是靠说的,要凭真才实学,别的不说,光是我这鱼子烧卖,在造型和创新上,已经胜了他的鱼子酱了,这个你认不认同?”
赵玉欣为难的看了看两道菜肴,如果光是用看的,张烨的菜肴跟普通的鱼子酱没有太大差别,而鱼子烧卖,全世界会用鲟鳇鱼子制作烧卖的,应该也只有双清山了,确实他的要更胜一筹。
“好看有什么用?烹饪!美食!首要的条件就是必须要好吃才行!”
赵玉欣理直气壮的狡辩着,她不会承认张烨的东西不如双清山,她尝过张烨特殊鱼子酱的味道,那真是内有乾坤,不吃一口,永远也无法知道其中的奥秘。
“好!刚刚我看到你已经吃过张烨的鱼子酱了,现在,你也来尝尝我的烧卖,你先说,谁的比较好吃,可不要昧良心说话,你代表的,可是张烨!”
双清山依旧没有动张烨的鱼子酱,而是伸出手来,请赵玉欣尝一尝他的烧卖,让赵玉欣心服口服。
赵玉欣高傲的抬起下巴,伸出手去,可还没有拿到烧卖,只见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烨比她还快一步,拿了个烧卖放入口中,闭上眼睛品尝了起来。
对于张烨这种表现,赵玉欣气愤不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现在双清山可是他的敌人,而自己与双清山争锋的时候,这家伙竟然只想着吃。
“你…!我快被你气死了!你怎么那么不争气啊!他都不愿意吃你的!你怎么先吃他的!”
然而张烨一心沉浸在味蕾的感官之中,并没有听到赵玉欣的话语,一边感受口腔里香浓的味道,一边喃喃说道:“果然跟我想的味道相差不大,烧卖与鲟鳇鱼子的契合程度也很完美,虽少了一点鲜美味道,可鱼子的榛味却被发挥的淋漓尽致,香浓可口,烧卖皮劲道,这个点心,确实不错!”
张烨一番由衷的点评,气得赵玉欣直跺脚,在赵玉欣看来,这简直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就在双清山露出了得意笑容的时候,张烨睁开双睛,乍现出一抹自信的光芒,嘴角自然的露出笑容。
“不过,你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新鲜的鲟鳇鱼子,冷吃的时候,口感绝佳,并且可以降低鱼子的腥气!而你虽然用调味料尽力消除腥味,却忽略了热量的作用!加热以后,不仅可以衬托鱼子的香味,腥味也会被加重!并且蒸熟以后的鱼子,少了爆炸性的口感!所以说,烧卖想要与鱼子搭配,必须再经过一番处理!那就是包浆!利用包浆,将鱼子与热量隔绝!让它充满韧性的同时,再发挥出香味!你这道烧卖,绝对比不上我的鱼子!”
张烨直接点破了双清山烧卖的弊病,而这也是双清山所忽略的事情,对于这种东西,双清山当然也是第一次制作,任何第一次的尝试,都不可能达到完美,这就是看一个厨师,对食材的理解程度,他只想到如何发挥鱼子独有的香味,却忽略了口感。
双清山脸色聚变,立刻拿起一个烧卖放进口中,咀嚼了两下之后,眼睛突然睁大,一副落败的表情表现出来。
张烨对他继续说道:“吃过你的了,来尝尝我的吧,我这道菜,叫做冰封星系,并不是普通的鱼子酱,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冰城的凉食,可是很出名的!”
双清山根本不服张烨,想在他的菜肴上,找出一些弊病,立刻盛了一勺鱼子酱放入口中,入口一丝凉意,可刚刚进入口中,他轻轻一咬,自己耳朵里便听到了‘咔嚓’的破碎声,顿时吃惊无比,抬头惊讶的看着张烨。
伴随着破碎声,随即一抹凉意让心情格外舒爽,一股鲜美的味道极度的刺激着味蕾,轻轻一咬,整个鱼子瞬间在口腔中爆开,榛味带着鲜味一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当中,让人流连忘返。
“这个感觉!这是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双清山吃惊的询问张烨,而赵玉欣却一脸的满足,这第一场,应该是张烨胜出,没有一点悬念了。
心情好了,赵玉欣也拿起一个烧卖放进嘴里吃了起来,虽然很好吃,就如张烨所说,可口感上,确实不如张烨的冰封星系,虽然样子不如他的烧卖,可内有乾坤的冰封星系,吃起来乐趣可要比鱼子烧卖有意思太多了。
所以张烨的冰封星系,也就是外观上略微差烧卖一筹,可在创新和味道还有口感上,都是强过鱼子烧卖的。
小幽也吃了一口冰封星系,与双清山同样吃惊的表情,随后,有些失望的看着双清山,对他说道:“老师,看来第一场比试,确实是你输了!”
双清山脸色阴晴不定,看着张烨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追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输,我也要知道我输在了哪里!”
张烨微微一笑的说道:“前面的工序与鱼子酱无异,这是为了让鱼子保存最完美,最鲜的味道,等鱼子腌制完成以后,我熬制了鱼肝汤,鲟鳇鱼的鱼肝也是脂肪很多,味道鲜美,做汤是最好不过的了,鲜美的汤汁浇在光滑的冰面上,瞬间起雾,再将腌制好的鱼子酱从冰面上滚落,沾上了鱼汤的鱼子与冰面上的低温迅速在表面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膜,入口后的破碎感觉,就是来自这层冰膜,而鲜美的味道,是这冰膜化开以后汤汁的美味,其次,冰膜的作用还锁住了鱼子的味道,让鱼子一直处在最佳味道的时间点,紧紧锁住鱼子的新鲜,所以,你能挑出这道菜的毛病么?还有,作为一道创新的冰食,这道菜出自哈市的冰城,是不是华夏美食?”
张烨的反问,打破了双清山所说的一切话语,这确实是华夏烹饪,而张烨独特的手法,也代表了华夏美食的多变和精湛的技巧。
双清山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可随后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更强大的战意,输了第一场,让他看清楚了张烨的实力,也更加认真起来,准备全力以赴的迎接第二场比试,可他的表情,却让张烨心头一紧,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一场,你赢了!不过你只是赢在了对食材的理解上,第二场,就没那么容易了!你的命,我一定会收下的!”
张烨昂首挺胸,没有一点退缩,与他四目相对,心中仇恨再次冉冉升起,他多么想直接要了双清山性命,可小幽还在他的手上,并且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小幽忘记自己,想到这里,张烨压下心中的怒火,平复心情。
“我也要还你一句话,你的命,迟早是我的,今天的赌约,我会履行,我希望你输了的话,也履行诺言,不然我张烨就是追杀你天涯海角,也要取你人头!”
双清山冷笑一声说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哼!”
双清山领着小幽,走回他们的灶台边,临走时,张烨再次看到了小幽那死灰色没有情感的目光,心中再次揪痛,失落的走了回去。
“张烨,你会赢的,小幽也会完好的回来,她是身不由己,你不用太难过的”
赵玉欣安慰着张烨,担忧的看着张烨那露出痛苦之色的面容,心疼无比。
张烨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想要做出好的料理,必须保持完美的心态,不然把情绪带入菜肴,吃的人也会感觉到负面影响。
“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不过赵玉欣,如果比赛结束,双清山反悔的话,我会尽全力将他击杀此地,而小幽会帮他的话,我会将她打晕,你趁机会将小幽带走,不要回头,双清山很危险!”
赵玉欣一听,立刻反对道:“不行!危险你还去?不如我帮你,我们一起抓回小幽就好,双清山等我们回到上京,我出动赵家武卫帮你抓他!”
张烨无奈的笑了笑,对她说道:“能抓到早就抓到了,这个双清山就是石头他们配合赵家武卫追杀到这里的,而我提前来到哈市,也是为了在这里狙击他,他本是身受重伤,没想到竟然卑鄙的利用小幽当挡箭牌,我和他不共戴天,必须杀他!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下回等他伤势好了,我怕不是他对手”
赵玉欣有些失落,又有一些紧张,她阻止不了张烨,自己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
两边都默契的给对方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张烨将灶台收拾干净,将厨具摆放在自己顺手的位置上,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席地而坐,闭起眼睛开始打坐。
脑海里,呈现出各种食材的搭配,每一种食材的味道,也都出现在张烨的脑海之中,想象着鲟鳇鱼肉最完美的搭配。
张烨的家族记载里,说道鲟鳇鱼,最好的制作方法有油煎,炸出酥皮,味道香浓还有不错的口感,而最好的,就是鲟鳇鱼炖土豆了,土豆的香味,可以让鲟鳇鱼更加香美。
侉炖鲟鳇是最平常质朴的满菜,作家阿成在《馋鬼日记》中说道:“江北渔村做大鳇鱼是用土豆炖,在东北用土豆炖的东西很多,像林蛙,牛肉,小鸡,大鹅,都用土豆炖,朴实,香。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如此珍贵的大鳇鱼居然也用土豆炖——看来,皇上也很会吃呀,他吃来吃去,吃到最后,上境界了,返璞归真了,吃农家与渔家最原始的做法的菜了。”
对一个满菜厨师来说,一生能做一次鲟鳇就是无尚荣光了,凡做菜必讲究合味,物料相合,即使厨艺平平,也能出佳肴。
鲟鳇虽为鱼类,却非小鲜,乃是极为浓之大荤,非同样浓厚之物不能与之匹配。
所以,遵循满菜一贯以厚治厚的做法,用浓鲜的土豆做配菜,油用纯大豆油,佐料用黄豆酱。
同样风土之上出产的这些厚物,品性相合,厚上叠厚,几味合一,便可幻化成人间至味。
时间到,张烨睁开眼睛,一切负面情绪已经被他抛之脑后,眼中,只剩下对于料理的热爱和虔诚。
对于这一道菜的比试,张烨不会把它当成是比赛,而是自己最为神圣的时刻,鲟鳇鱼,是每一个厨师最向往的一个食材,也是张烨对于古传八珍里,最为好奇和想要烹饪的食材,今日既然有缘分得到一条完美的鳇鱼,张烨绝对要记住料理的每一个细节,记住每一个味道,才不妄费自己是一个厨师的职业。
此时张烨的眼里,只剩下灶台和食材,再也没有嘈杂和其他人,一步步走向灶台,拿起湿润的毛巾,擦了擦手,目光之中掩饰不住的虔诚,就像是每逢佳节,烧香拜佛的人们眼中的那种虔诚,由心而发。
慢慢的,将手放在了一大块雪白色鳇鱼肉之上,生命之力竟然顺着手掌蔓延而出,渗透进鳇鱼肉当中,一瞬间,张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鱼肉当中的纹理,轻轻一拍,对着鱼肉慢慢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