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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雪泠2022-09-22 15:393,469

  我拗不过他紧紧拉着我的手腕,本想喊救命,但心中又迫切想探寻他隐藏的秘密。

  于是干脆就心一横,跟随他去了。

  朱富宽拉我到了地下室的入口,正是那天我在通风口看到的地方,周围漆黑一片,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我谨慎地盯着他,一点点觑着身后天光渐渐消失,紧接着他敞开了地下室的门。

  我原以为会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可房东打开的无非是和握手楼里其他住户一样,一间矮小逼仄的地下室,也就能放进两辆电动车的空间。

  里面则是堆满了杂物,无非是些旧家具和老古董。

  我怔怔地望着,朱富宽拽着我的手没有松开,而是回头对我阴恻恻一笑,令我没来由打了个冷战。

  「你带我来这什么意思?」

  朱富宽不语,而是当着我的面推开了前面堆满杂物的破衣柜,一个门的模样显山露水。

  紧接着,在我的震惊之余,他缓缓推开了那扇隐秘的暗门。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从里面折射出的耀目光华灼伤了我的双眼。

  我瞪大了双眸,见里面金碧辉煌,装潢的豪华程度宛如宫殿。

  「这是七十年代建造的防空洞,一直没有人用,被我买下来了。」他解释,眉梢眼角都是得意之色。

  我在震撼中缓缓走进去,踏着光滑的大理石瓷砖,抚摩触及冰凉滑腻的梨花木沙发。

  更诡异的是,在最大的客厅中央,躺着一个金丝楠木的棺材,一旁紧挨着的衣架上还挂着件龙袍。

  把这里烘托得更像极了帝王的陵寝地宫。

  「没人知道这儿的存在么?」我颤巍巍问。

  朱富宽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道:

  「傻孩子,当然有人知道了,不然我是如何装修的呢。只不过这是法定我的私人财产,谁也不能说什么呀不是?」

  循循善诱的语气犹如在逗弄孩童。

  他为了让我打消疑虑,还带我来到了他的卧室,屋里堆着四个和楼上那个一模一样的石膏像。

  只不过,每一个都画着不同的五官和妆容,有的脸上布满细密的雀斑,有的则是宽唇、樱桃小嘴等。

  虽然明知只是石膏娃娃,我还是忍不住毛骨悚然。

  「玉娇。」他微哑的声线忽然喊。

  我目光呆滞地回过头,「啊?」

  「漂亮么。」

  「漂……漂亮。」我定定在原地,看了半晌,越发觉得手心冒汗,转头匆匆告辞。

  他盯着我离去的背影,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在整个偌大的地下室回荡几遍,余音绕梁。

  我心脏扑通直跳,只觉得要冲出胸腔来掉到地上,那几个石膏像的确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脑海中挥散不去的是楼上那个石膏娃娃幽怨的笑脸,像灵异电影里冤魂女人的脸。

  那晚我一夜未眠,第二天,见到房东又在走廊慢条斯理地收拾着那堆草,不由得泛起疑心。

  后院我去看了,整栋楼我都没有发现他口中喂养的兔子。这些草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我知道这栋楼是待不下去了,可是,心中升腾起的疑虑催使我迫切想要查清楚背后究竟。

  十七岁的我太过于年轻气盛,好奇心害死猫。如果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选择当时就跑。

  拼了命的逃离。永远不要回头。

  可事实上,第二天上午,我好死不死地带着好奇心,追问到了附近的警署。

  当我根据心中的猜测,询问起警察在这片失踪案件的资料时,他只淡淡扫了我一眼,似乎不置可否。

  「老案子了,你是来提供线索的?」

  我局促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任何证据,甚至猜测都不一定成立。

  「警察先生,我,我想问一下,当时一共失踪了几人?」

  那警察沉吟片刻,想了想告诉我:

  「失踪的都是年轻女孩,前后一共五人,至今都是悬案。」

  五人……朱富宽收藏的石膏女人像,正巧就是五个!

  听着听着警官的陈述,我头皮发麻,从头凉到了指尖。

  譬如他讲到其中一个失踪女孩是独生女,其父母失独后伤心警局,最后开车时神情恍惚,惨死于车祸。

  更不知有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我试探地问:「那你们就没有查过,和这些悬案最相近的那个房东吗?」

  闻言,警告的语气竟也肃然起敬起来。

  「哦,你是说朱先生。他可是本市闻名德高望重的老画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关系。当时自然也循例调查过的,未曾有什么异常。」

  我心事重重地点头,起身离去时,闻听身后的警官抿了口茶水,忽然叫住我:

  「喂,小姑娘,如果你将来拿到什么线索,可以来警局提供的。这案件多年未破,提供有效线索者奖金是十万。」

  十万?

  我遽然一惊,不愧是一线城市,这是我下地干活的农民父母三四年才能赚来的收入。

  手里捏着碎裂成蜘蛛网也舍不得换钢化膜的手机,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回头细如蚊蝻地答:

  「知道了,警察先生。」

  回到握手楼,才发现今天安静地不同寻常。瞥见单元门上的告示才知道,楼上的老太太老头子都去社区免费量血压,领鸡蛋了。

  我恍惚地摸了摸脸上干涸的点点血痂,认真地、一点一点撕下单元门上的告示纸,握在手里。

  从小爹找的那个半仙就说我,命硬,能办常人不能办到之事,能抵常人不敢抵的黑恶。

  就因为这一句话,家中虽有弟弟,可父母并不像别的农村人一样重男轻女,对我照样很好。

  那我如果去做这件事……会不会也能成功呢?

  我看了看自己来圳城几天就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拿手中粗粝的纸擦了擦头上的汗,惨然一笑。

  我想起那些失踪女孩的悲惨遭遇,想起这段时间的压抑与痛苦……还想起了,警署里所说的线索奖励金,十万块。

  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我偷偷上楼,本就瘦小的身体踩在楼梯上,几乎没什么声音。

  整个楼栋的人都去领鸡蛋了,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泛着些油腻腻的光泽,打在红底掉漆的扶手上。

  三楼,朱富宽果然也去了。他分明有那样一个金碧辉煌的地下室,还要去领免费鸡蛋。

  毕竟他一贯把外在隐藏的很好,带补丁的口袋,断腿又用绳子绑好的眼镜……浑身上下写满了温良恭俭让。

  门没有关。我悄悄进去,看到了他地下室的钥匙,心头一动,脑海中迅速滑过两个想法:

  十万块钱可以让我家庭减轻很大的负担,父母不用再那般累死累活地赚钱;

  那些女孩失踪的真相很可能就在其中,村里老人常说,乐善之人会有神明庇佑,一定能抵御奸邪。

  …

  趁房东还没回来,我抓起钥匙快速下楼。

  到楼下小卖铺时,问有没有锤子或斧子,老板说没有,我只好买了一把敲核桃用的小榔头。

  我打着手机的手电筒,边焦虑地一步三回头,边屏住呼吸,循着来时的记忆找到房东的那间小车库。

  打开门,扑面而来是粉尘的气息,我猛烈咳嗽了两声,里头的阴暗让我开始有些后怕。

  为了避免自己因恐惧退缩,我定了定心神,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开锁上。

  推开那个破旧的柜子,那个防空洞改造的大地下室的门豁然出现。

  我一遍遍试着那串钥匙,紧张到不行,出汗湿透了薄薄的衬衫,汗水一滴一滴落在钥匙上。

  终于有一个是对的,我猛地推门进去。

  还是一样的金碧奢靡,只不过今日没有开灯,整个屋里阴森又暗沉。

  我摸索了半天没找到灯的开关,只好作罢,掌着手机上的手电筒进去。

  客厅里那口棺材四平八稳地横在正中央,上面是瑰丽又诡异的花纹。

  我来不及顾虑这些,匆忙进入里面他称之为卧室的一间,打开的瞬间还是打了个哆嗦。

  那四个人偶石膏娃娃,在我推开门的过堂风下,俱都忽闪忽闪地眨起了塑料眼睛,仿佛在讥笑。

  我把能想到的“阿门”“南无阿弥陀佛”全部念了一遍,大着胆子抬步进去,手机上通亮的灯光给我胆量。

  我想证实一下我的猜想,并录下证据。

  空气里有淡淡的说不出的气味,我忍住引起的干呕感,呼吸一窒,将那四个娃娃挨个翻身过来。

  它们无不穿着漂亮的衣服,眉目被描摹得栩栩如生。

  翻身过来时,我看到这些石膏像身后都写了字,不由得蹙眉辨认起来。

  其中一个脖颈上刻着“妃”,强烈的好奇催使我再看右边那个,写有“嫔”。

  嫔妃?

  联想到地下室客厅里的龙袍和棺材,我遽然发现,这老头是把这些人偶当作了美人俑陪葬,还想把自己想象成皇帝。

  意识到这一点,我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回身去看地下室的布局。

  主宫室放棺材……次室放女人俑,这分明就是一个古代陵寝的构造。

  我顾不上新的震惊,迅速准备验证我的猜想,拿起我买到的榔头,在一个石膏像的颈部小心砸了起来。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里面露出一截头发和干枯褶皱的皮肤,如枯树皮。

  是人的皮肤!

  「啊——!」

  我吓得连连尖叫,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吓到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理智催促我压下强烈的恐惧与恶心,摸索着重新打开手机,去给这具东西拍照。

  被我不小心划开的干枯人皮里,外翻露出了干草,还有福尔马林混合着尸臭的诡异味道。

  原来他晒了那么多提摩西草的目的,是想填充人皮来维持坚挺的形状。

  那他下一个做成石膏人像的目标……是我!

  我震惊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瑟瑟发抖着用手机迅速拍下照片证据,就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此刻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想法,当我满怀着希望,快走到那乍现天光的地下室出口时,骤然耳鸣了起来。

  朱富宽回来了。

  他阴恻恻的声音破空传来,竟还透着无限温柔:

  「玉娇,来了就别走了。新领的鸡蛋,我给你蒸鸡蛋糕吃。」

  我猛然忆起,他有备用钥匙。

  门咣当一下被关上了,锁门的声音,淹没了我口中破碎呼喊的“救命”。

  我尖叫起来,地下室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仿佛被人掐住了脖颈的绝望与窒息感传来。

  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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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心记:阴郁房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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