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要是今天你要是敢走，就别怪我不客气！”祁啸指着祁灵的手几乎在颤抖。
这还是祁灵头一回看见他在人前这样失态。
从前祁啸总是用父亲的身份，满嘴家族荣誉，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云云。
和如今这幅歇斯底里的样子相比，实在是虚伪可笑。
于是祁灵只是看他一眼，提起裙摆便要离开。
眼见素来听话的女儿居然敢当众违逆自己，祁啸觉得自己像是被当众抽了个响亮的耳光。
便要冲上前来，却被管家拦下了，祁灵就这样跟着年轻人离开，徒留背影给他们恨的牙痒痒。
“祁先生，我们老爷只说要见祁小姐，如今您还在段家的地界上，还望您能给三分薄面。”
一番话看起来客气至极，但事实上却是一种警告。
言下之意，如若祁啸再不知好歹，那么他便要将下逐客令了。
眼下还是好言好语的，可祁啸摸爬滚打多年，也明白，被赶出去那才真是丢脸丢尽了。
当即只能压住火气，怒气冲冲瞪了祁灵一眼，转身便走了。
众人围观了这样一场闹剧，也是神情各异。
目送着祁灵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上官衍抿了一口红酒，唇边的笑意渐渐加深。
她比他想象当中要做的更好。
男人的步伐很快，祁灵跟在他身后有些费劲。
尽管已经尽力追赶了，可不一会儿还是拉出了一段距离。
“段先生，能不能等等。”祁灵无法，只得开口，
闻声，男人转过头，见她落后了一大截。
视线落到她的裙摆上顿时便明白了。
于是停在原地等了良久，接下来也刻意放缓了脚步。
两人终于站在一扇雕花大门前时，祁灵额头上已有了薄汗。
还没敲门，便有人从内将门打开了。
这是一间书房，入目便是整面墙的书，脚下铺了暗红色的丝绒地毯，临窗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老人。
膝上摊开一本书，却并不在看，而是侧头看向窗外——从这里能恰好将楼下宴会的景象尽收眼底。
经人提醒，段老才转过头，看向两人。
一边摘下眼镜，一边道：“祁小姐来了。”
脸上带着的笑意，看起来就是个极温和的老人，却有种与生俱来的气度。
“坐吧，茶还是咖啡？”
祁灵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段老笑着对身旁侍从道：“给祁小姐来杯咖啡吧。”
等到祁灵的咖啡被宋过来，段老便让侍从都离开了。
屋内只留下三人。
祁灵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事情虽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却是她从未作出的抉择。
老人也并不急着直入主题，而是笑着看向楼下。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这个位置，能看见众生百态，很有意思。”
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祁灵看见宴会似乎又恢复了歌舞升平，只是不见祁家其余人的身影。
“方才……让您见笑了。”祁灵垂下眼眸。
段毓明转头看向她，不禁摇头笑了起来。
她的确很漂亮，同样也很聪明，就像她的，外祖母——
“无妨，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事我都见过了，只是我觉得很奇怪——”段老顿了顿，“你为什么会想要将‘海洋之心’捐出来？”
老人仍旧清明的双眼望向她，仿佛一切暗藏的心迹都能被洞悉。
“……我已经有想要的东西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段毓明微微摇头，“你在撒谎，我可不喜欢不诚实的孩子。”
闻言，祁灵无奈地看向他，“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妄想在您面前掩饰实在是我的错误。”
“那就说吧，祁小姐你究竟想要用‘海洋之心’来换取什么？”
深吸一口气，祁灵微微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她看向正盯着自己的祖孙两人，缓缓道：“我想要祁家。”
“哦？”段毓明微微抬眉，似乎是有些惊讶，“就这个？”
“仅此而已。”祁灵点点头，很坚定。
“我知道了。”
老人笑着点点头，接着示意段霖将人带出。
出门前，祁灵听见老人沉稳的嗓音，“祁小姐的心愿我知道了，老夫定然信守承诺。”
祁灵点点头，接着便跟在段霖身后走出了书房。
和来时一样，段霖走在祁灵前头几步。
正在她心中不住盘算的时候，忽的发觉男人停下了脚步。
不由一愣，“段先生？”
“其实今天祁小姐你把‘海洋之心’捐出很出乎我们的预料。爷爷许下的承诺人尽皆知，你应该知道，段家的承诺绝对比仅仅一个祁氏要珍贵的多，这样草率，不会后悔么？”
段霖的头发在回廊的灯光下是浅栗色的，瞳孔的颜色也极浅，浑然天成的混血感。
看着他脸上疑惑的神情，祁灵笑着摇摇头。
“我知道，但今天的决定也不是临时起意。当年祖母赠与我的时候，我其实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奈何世事变迁，现在的我早已不比当年。”
说着，祁灵将散落在耳畔的碎发夹到耳后，莫名有些脆弱的美感。
看着面前的女人，段霖莫名想起了一句话。
某些时候残缺才具有美感。
还没等他回神，祁灵便浅笑着抬起头，望向他，“其实选在这个时间段，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也是因为我并不相信段家的子孙能够完全遵守段老许下的承诺。”
见他唇角紧抿，祁灵又补充一句。
“不过，若是早些遇见段先生，恐怕我也不会这样想的。”
闻言，段霖一愣，紧抿的唇角难得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无奈，“祁小姐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完成了早就想要做的事情，祁灵觉得很轻松，眼见快要回到宴会场地。
便顿住了脚步，“段先生，谢谢你。就送到这里吧。”
出于礼貌，段霖并未多问，点点头，“好，等你联系。”
却在门边意外看见了斜斜倚着的上官衍，显然是在等着祁灵的，略一迟疑，转身也离开了。
他并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于是也只是有些惊讶。
祁灵自然是看见了上官衍的，但她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于是举步便要离开。
却被拉住了手腕，上官衍挑着眉，“等等，你打算就这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