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灵皮笑肉不笑，心里呵呵：有什么不好拂他面子的？我都拂了好几次了……
可是在段霖的点头以及上官衍狼一般的目光下，祁灵终究还是没能逃脱，三人坐在温泉酒店的餐厅包间里各有所思。
“祁小姐好像心情不太好？”
上官衍酒坐在祁灵的对面，从坐下开始那目光就似有若无地在她身上逡巡。
祁灵心道废话，被你这样的眼神缠着心情能好吗？
她干巴巴地笑笑，不咸不淡的说：“有点累了，快点上餐吧，用完餐想快点回房间休息。”
快点逃离充满上官衍气息的空间！
上官衍漫不经心地笑笑，那眼神似乎已经把她的心思看透，之后却也没有刻意和她找话说，反而调转话头朝向段霖。
“一直想和段氏合作，始终没有机会，近来听说段氏有个大项目，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合作一把？”
段霖自落座就安静沉稳，察觉到祁灵和上官衍之间诡异的气氛也没有多问一句，此时听到上官衍的话，他眼中富含深意地看过去：“上官先生向来在国外发展，怎么突然想到要和段氏合作。”
“就是因为想打开国内市场，才想和段氏合作。”上官衍爽朗笑开，“明人不说暗话，我看重了那个市政工程项目，也知道段家会插手。我心不大，只想谈个合作。”
落脚点在市政项目，祁灵的心思就不同了，探究地看向上官衍，想从他嬉皮笑脸的皮相看透他内心所想。
奈何上官衍根本不给她机会，专注力都放在段霖身上，只等他一个答复。
段霖手执一个琉璃酒杯，在桌面一点一点轻触，几秒后玩笑般轻笑：“想和段家合作的企业太多了，段家更看重的是合作方有什么。”
这个话题祁灵不感兴趣——她信任段霖，也大概知道了上官衍的想法，于是在上官衍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径直起身：“我出去一下，你们慢慢聊。”
起身离席，两个男人留在包厢，出来后祁灵却真的感觉到疲惫。
前面领路的服务员贴心地适时开口：“山路难行，祁小姐今天累了吧？我们酒店有很多天然的温泉，位置都比较私密。如果祁小姐想解乏可以找一个小温泉泡一泡，然后再回房间休息，那这一晚都会睡得很好。”
祁灵有些心动，向服务员打听了几个较为私密的温泉处，然后回房间拿了泡温泉的衣物，找了个僻静角落处的温泉便坐了进去。
鹿鸣山天然的地理优势，温泉水温略高于人的体温，热气一蒸腾便使得人昏昏欲睡。
祁灵趴在池边，头放松地靠在手臂上，眼睛要眯不眯的时候听见很轻的脚步声。
她心里一惊，那点睡意随之而去，睁眼便看到一双如玉般白皙细直的双腿。
“明月？”
看到来人祁灵下意识就皱眉，甚至猝然起身要离开这里。
明月撇嘴看了她一眼，径直下到温泉里：“坐下，我没有恶意，不用见着我就跟羊见着狼一样。”
这语气，倒是和之前的几次碰面不太一样。
祁灵挑眉，好笑地说：“我从来也没有见你如同羊见狼一样吧？”
明月不满地直瞥她：“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吃一次亏？非要次次都争赢了才舒服？”
确认了明月不是来找茬的，祁灵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复又趴回刚才的位置，声音被温泉泡得发软：“那你说说，跟踪我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明月很想说自己不是跟踪她来的！
但是想想又收了回去，不情不愿地说：“我找你就是想跟你说，你能不能对上官衍好点？”
祁灵：“……嗯？”
嘟囔一声，上官明月还是说道：“长这么大，我还没见他为谁这么……这么上心过！”
祁灵偏头看她：“怎么？上官衍不是你男朋友吗？你过来对我说这句话，不合适吧？”
明月沉默了一下，也跟着趴过去，和她脸对脸，不知道是雾气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祁灵觉得她的声音好像有些茫然：“我……从小到大，想要的所有东西，是所有，就没有得不到的。”
温泉中雾气弥漫，有一种让人倾诉的冲动。
“我和上官衍一起长大，曾经我以为他也是那些‘所有’之一。就连我爸妈，还有上官衍的姑姑也是这么认为的。”明月趴在石壁上，并没有说太多，“可是这次回来，我发现很多东西都变了。”
明月眉心皱起来，那张明艳的脸上第一次不那么咄咄逼人：“上官衍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依着我让着我，甚至有时候对我很凶很不耐烦！”
祁灵：“……”
明月瞪她，“当我知道他这样对我都是因为你的时候，你可以想像我有多讨厌你！”
这么直白的被人讨厌，祁灵实在有些无奈，叹出一口气：“那我提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而且我跟上官衍说过，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绝不会插足你们的感情。”
水面晃荡，祁灵喃喃，“我平生最讨厌插足别人感情的人，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明月沉默地看着她，突然说：“我查过你，知道你家族里那些理不开的烂事情。一开始我总觉得你是要利用上官衍，所以想方设法在你们中间捣乱。”
“而且我也总以为不管上官衍什么来来回回有过多少女人，最后在他身边的一定会是我，可是上次，就是晚宴那一次，我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明月的声音有些低，说到这里不自觉停顿了一下，却将祁灵的心勾起来。
“什么？”
“他说，”明月还是有些不甘心，“他真的喜欢你。”
温泉热气越来越盛，祁灵却丝毫没有了睡意，她目光怔愣地看着假山的一处，耳旁回荡着明月的那一句话——
“他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放弃了。”
喜欢……吗？
祁灵的脑袋似乎被热起灌满，有些难以思考，连五感都迟钝起来，一道脚步声都在耳边了才发现。
“落下什么东西了？”
她以为是明月去而复返，看也没看便随意问道。
可身后没有回答，等她察觉出古怪的时候身后已经传来人入水的声音。
以及隔着薄薄水雾的男声：“你在等谁？”
上官衍？！
祁灵几乎是受惊般从水里站起，眉眼间全是惊诧：“怎么是你？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来这里当然是泡温泉，还能干什么？”她的惊诧和若有似无的防备让上官衍很不爽，“大小姐，这里是露天的温泉，混浴，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明月的话还在脑袋里打转，祁灵不知道这时候该以什么姿态面对敷衍，索性便起身准备离开：“那你慢慢泡，我回房间！”
惹不起，躲得起！
一只脚迈上台阶，另一只脚还没离水，腰上就横过来一只手臂。
上官衍不满的声音就在身后：“你躲什么？我这么可怕？看到段霖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两脚腾空，骤然失重的感觉让祁灵低呼出声：“你干什么！放开我啊！”
上官衍整个前胸贴着她的后背，说话时的热气混着水蒸气沿着耳廓钻进大脑：“嘘，小声点。现在万籁俱静的你要是叫一声被其他人看见，我倒是无所谓，你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在上官衍的臂力之下，祁灵觉得自己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动物，直接就被他抱回温泉池。
她狠狠掐了对方一下：“放开！”
上官衍贴着她的耳侧：“你答应陪我泡会儿温泉，我就放开。”
祁灵：“无赖！”
上官衍低笑：“我又不是第一天当无赖，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放开，反正我就这么抱着你也很舒服。”
以祁灵对他的了解，他还真做得出抱着她泡温泉的事情。无奈之下，她只好妥协：“我答应你！行了吧？快放开！”
虽然这里隐蔽，但万一有个服务员过来看到……一男一女幕天席地，那真的百口莫辩了。
得了她的应允，上官衍依依不舍将怀中人放开，然后两人就相对而坐……泡温泉。
面对女人向来游刃有余的上官先生，这会儿看着面无表情的祁灵，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了足有五分钟，他才清了一下嗓子，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生气？”
祁灵：“……没有。”
上官衍：“那就是有。”
“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明月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或未婚妻，我现在回答你，不是，真的不是。”
“从小到大我就把她当妹妹，从来没有兄妹以外的感情存在。”
“那天之所以没有直接回答，是因为当时我也怒气上头，你这么不信任我，我也不想解释太多。”
祁灵垂着眼睫，一言不发地听着，任他怎么说都不开口。
劈里啪啦解释了一堆，上官衍左左右右地观察祁灵的神情——奈何她就像老僧入定一般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