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段霖,祁啸的态度就相当温和:“这样就最好,段氏内部有什么情况,你也可以及时告诉我。现在两家是合作关系,本来就应该同气连枝。”
说到这里,祁灵突然灵光一闪:“对了爸,你一说我就想起来,前两天段霖跟我提过一嘴,说市政那个工程竣工后的利润恐怕会比之前估算的还要高,段氏打算追加资金了。”
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简直炉火纯青,把坦诚真挚演到了极致:“这个事情段氏跟咱们通过气没?我们祁氏也要追加吗?”
祁啸顺了那阵咳嗽,眼含深思:“你的意思是?”
祁灵比他装得更懵懂:“怎么?段氏还没和爸谈过?”
祁啸突然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几圈后突然站定对祁灵说:“这样,我把手里的股份让几成给你,从今天之后段氏有任何和项目有关的追加,你不用经过我的同意,直接跟上。”
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祁灵心口滚烫,开心已经要从胸口跳进眼睛里了。
却见祁啸已经拿出一份合同,直接签字过渡到祁灵名下:“这部分,就给你全权安排。”
祁灵看了一眼,不过5%的祁氏控股,不多,但是真到关键时刻必然能派上大用场。
她做出被父亲信任后感动又骄傲的姿态,大方向祁啸保证:“爸你放心,我一定为祁氏牟取最大的利益。”
既然双方都已经谈好条件,领离婚证的日子自然放上了日程。
杨安泽选了个工作日——人少,他们戴着口罩和墨镜,足够低调,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流程很简单,两个绿本分别按下印章,从此便是陌路。
从民政局出来之后,两人先后上了同一辆黑色轿车。
杨安泽本不愿再和祁灵有什么废话,但是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离婚的事情短期内不能向外界公布,等我安排好之后会一点点放消息。”
祁灵抿了抿唇,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样子的感觉。
她应该觉得伤心的。
毕竟是自己爱了这么久的人。
可是此刻她竟然只感到解脱。
想来可笑,杨安泽是真的爱着祁冉。
自己搞了那么久,没想到牵扯到祁冉,杨安泽就肯对自己放手了。
呵呵,真是搞笑,真爱呢。
本子已经拿在手上,其他的祁灵就随他去了,心情颇好地勾勾唇:“好说,我知掉,影响祁氏的股市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看她还算上道,杨安泽就打算让她先下车,他好打电话告诉祁冉这个消息。
谁知道祁灵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不动声色地算计着杨安泽,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膝盖:“杨安泽,你现在在祁氏,还算不上一言九鼎吧?”
杨安泽眉心一皱看过去,满脸都是“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用那么看着我。”祁灵笑得很无害:“婚都离了,我们之间也没有那么过不去的仇和恨,就是……”
她故意卖关子,把话音拖得很长,一边观察杨安泽的表情一边缓慢说道:“我爸让渡了一部分公司股权给我,这事你还不知道吧?”
故意没说祁啸让渡股权的真实含义,祁灵知道,以杨安泽天生敏感多疑,她只需要小小提上一句,已经足够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杨安泽自然不会把心里汹涌的波涛摆在脸上,神色明明暗暗之后,冷淡地反问:“公司是爸的,他有自己的安排当然不用通过我的同意。”
“难为你想得开。”祁灵话语里充满讥诮:“我如果是你可能就没这么乐观了。老头子一生算计,你这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和家里那个亲生儿子,也不知道他更中意把家业留给谁。”
一番话正好戳中杨安泽心里的痛点——现在和祁灵离婚,他叫祁啸一声爸已经是名不正言不顺,如果那老狐狸要架空他,分散股权就是第一步。
杨安泽心里不可谓不急。
祁灵就等着他心里翻江倒海,两分钟后才惆怅地叹出一口气:“虽然我手上股份不多,但是我答应过你今后绝不沾染祁氏。”
她压低声音,带着商量的口吻:“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把手上这点股份卖给你。”
杨安泽立刻警惕起来,眼光里尽是精光:“你有这么好心?”
祁灵耸耸肩:“反正我拿在手里也没用,卖给你还能套笔现,算是卖你个人情了。”
杨安泽有点犹豫了。
“你就说,要不要。”祁灵加重语气。
不得不说,杨安泽是有点动心的,这些年来他也搜罗了不少小股东手里的股权,但是还远远不能和祁啸做抗衡。
但是他不相信祁灵。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祁灵表现得很无所谓,大有一种你不要我就卖给别人的意思,“随便你,反正我现在需要的是钱,卖给谁不是卖。”
杨安泽眉心褶皱加深,片刻后语气稍缓:“那就按市价。”
祁灵在心里比了一个“Yeah”,面上淡定地“嗯”了一声,突然说:“我这边解决了,你就要光明正大和祁冉在一起了吧?”
突然关心起前夫和妹妹的感情问题,这是什么股市走向?
杨安泽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跟你没关系。”
祁灵心情好得根本不跟他计较,而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好姐姐的立场上分析:“我如果是你,就把从我这里买的股份送给祁冉。”
杨安泽面上不屑,耳尖却动了动,明显在听她说话。
见状,祁灵继续往下说:“祁冉这个女孩子,心思敏感得很。你之前迟迟不公开和她的关系,又让她撞见和薛晨橙在一起,她心里指不定多没安全感。”
她的语气恨松快,就像真的在一心为祁冉考虑:“如果你把这股份送给她,她必然能感受到你对她的重视,也明白自己在你心里不仅仅是一个累赘,或者用来搭建你和祁家关系的一个纽带。”
这一席话说得诚恳无比,竟然让一直厌恶听她说话的杨安泽都沉静地思考起来。
话点到即止,祁灵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打开车门:“杨总,钱到账,股权让渡书就到位。”
从车里下来,祁灵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诚实的深秋果真让人神清气爽。
走出去两步抬手正要打车,上官衍那辆极具标志性的车就停在面前。
车窗下落,上官衍戴着副闷骚的墨镜:“上车。”
乐得有人上赶着当司机。
祁灵坐上副驾:“来得这么巧?”
上官衍直视前方,说话竟然有点落地成冰的凉意:“一直跟着你们。”
祁灵饶有兴致地侧头看过去:“怎么,还担心杨安泽敢对我做点什么?”
上官衍伸出食指将墨镜勾下寸许,露出桃花眼,里面含着不深不浅的笑意:“防人之心不可无。”
祁灵:“我和他还有交易,他不会动手。”
上官衍:“交易?”
祁灵眼角眉梢都写着算计:“祁啸分给我的那点股份,我卖给杨安泽了。”
上官衍眼角一抬:“哦?你有什么安排?”
祁灵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线条流畅的侧脸:“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上官衍都没过多思考,张口就道:“星灵现在需要的是现金流,那点股权握在手上对你毫无用处。目前对祁氏股份最有兴趣的就是杨安泽,抬高市价卖出去套现,是最现实的目的。”
祁灵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上官先生眼光果然老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已经看透了。”
前面红灯,车刚好停下来。
上官衍绕有深意地看过去,反问一句:“看透了?”
在祁灵打了个“问号?”的眼神里,他同样换上一副捉摸不透的神情:“如果我是你,就会让杨安泽把股份买回去后再送给祁冉。这样转了一圈,股权还在你手上。”
这下,祁灵才真的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是投资圈的新贵,她只透露了那么一点东西,对方竟然把冰山下那些算计都看透了。
被一眼看穿的感觉很不好,祁灵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干脆坐直盯着前方,再不看上官衍了。
直到发现车不是往公司或公寓方向开的时候,祁灵才反应过来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去哪里?”
刚才那番探讨之后,上官衍就把生意场上的精明收起来了,方向盘打着圈,他声音里带了点喜色:“这么个好日子,带你庆祝一下。”
祁灵皱眉:“庆祝什么?庆祝我脱离苦海?”
上官衍不以为忤,车很快就到他预定的餐厅——他早早就包场了整个餐厅,就等祁灵忙完那些破事就把人带过来。
西餐,音乐,花海,晦暗但不失情调的灯光。一走进这个餐厅,祁灵就感受到男人的用心。
“来。”上官衍端起红酒杯:“庆祝你恢复自由。”
餐桌上点了烛光——这餐厅也不知道上官衍是从哪里找到,地理位置和情调极佳,只要客户要求,他们可以在大白天把餐厅内外做成星光明月下的浪漫烛光晚餐。
什么年纪的女人,都抵抗不了浪漫和温柔。
何况祁灵今天本就心情很好。
她执起酒杯和上官衍碰了碰,杯壁发出清脆的碰撞,嫣红的佳酿入了喉,仿佛给两个人心里都点上了一把火。
上官衍的目光在灯光下柔情似水:“从今天以后……”
“从今天以后。”祁灵打断他,语气果断:“上官先生,我和你之间就再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