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直接在手术室外就吵了起来，引来护士的提醒：“两位，请安静一点。”
刚好这时候手术室的灯熄灭手术室门打开，护士推着祁啸出来。
祁冉第一个伏到病床边，流着眼泪查看祁啸的情况：“爸，爸你怎么样了？医生，我爸没事了吗？”
护士把祁冉拦开，把祁啸推向病房，祁灵则站在医生前问：“医生，我爸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摘了口罩，叹了口气：“祁先生身体健康情况本来就不好，这次是受到刺激情绪起伏太大引起的心脏骤停。经过抢救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要注意静养，千万不能再受到刺激，否则非常危险。”
医生交代完之后，祁灵看也没看杨安泽，径直去了病房。
身后祁冉一边哭还一边安慰杨安泽：“你别那么担心了，天无绝人之路，我们祁氏这么大的企业不会轻易没了的，你好好的。”
杨安泽苦笑，心想哪里有那么简单。
为了这次能一举跻身商圈上层，他被这祁啸把整个祁氏都押上了。本来是一步登天的棋，现在却要把他打入地狱。
病房外，祁灵隔着玻璃看见祁啸还昏睡着，就先打了几个电话——政府项目这个情况她也只从段霖那里知道一点，她还需要更细致的了解，不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托关系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连之前通过段霖认识的政府投标人员都联系了，祁灵才隐约拼凑出一个真相——
祁氏开发地项目过半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横空杀出一个财团，主动向政府部门投入资金，要求就是开发另一块地。
至于那笔资金有多巨大，既然能让政府不惜让之前的安排功亏一篑，那么必然是不容小觑。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祁灵基本上就确定这件事已经没有回专道余地了。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从前她一直想，如果说公司完蛋了，那这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就失去一切了，该是多么爽快的一件事情。
可真的当时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却有些沉默。
——那样子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荣光，也将会消失。
她叹了口气，在祁啸悠悠转醒的时候推门进去，面无表情坐在病床边。
谁知祁啸刚醒麻醉药效还没彻底过去，就一把抓住祁灵的手，含糊不清地说：“保住祁氏……保住祁氏……”
要答应父亲的话却保住祁氏？
不，她不想要这个样子。
不，不对，他们之间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所以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祁灵有些无力，不知道这种时候要怎么回答才算是好，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掰祁啸的手：“爸爸，我打听过了，照目前看来，项目的事情已经没办法挽回。”
说出这句话的一刹那，祁灵竟然觉得有些暗爽。
你活该！
就应该让你一无所有，这样子你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托了多少人的福，才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祁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睛里的迷茫逐渐消失，恢复清明。
她还记得这是她父亲。
祁啸完全是凭着心底一点本能在向外界求助，死死不肯松开祁灵的手，说话也不清楚：“你帮……帮帮祁氏……”
杨安泽不知道带着祁冉去哪里了，病房里现在只有这妇女二人。祁啸刚醒又不能受刺激，祁灵头都开始疼了。
她一直在心里叹气，见好好讲道理祁啸不听，就只好先含糊地哄着：“我视情况而定吧，如果能帮一把我就帮一把。”
“好……好……”祁啸喉咙里传出“嗬”的声音，眼看着说话就要跟不上气了。
祁灵也不想在这里守着，把护士叫过来之后就自己率先离开了公司。
自从这天之后，祁氏的情况简直一落千丈，不仅公司成了人人躲着走的霉星，连杨安泽也从云端直接摔到泥地。
董事长进医院，总经理一蹶不振，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眼看着就是大厦将倾。
祁灵无可奈何之下放下星灵的工作回了祁氏，勉强把工作接过来，至少保证目前祁氏还能正常运转。
也是接手祁氏之后，她才知道杨安泽这次拼得有多狠，更知道祁氏的颓势已经无力回天。
“该死的杨安泽，我真是恨不得把你逮过来大耳光抽死你！”祁灵在杨安泽的办公室清算祁氏目前的账务：“祁氏股权全部卖出折换成资金流，现在无力购回。OK，我看现在祁氏不完也得完。”
整理了三天，祁灵一筹莫展，只觉得祁氏徒剩外面的辉煌，内里早就被蝗虫吃了个干净，空壳子罢了。
“咚咚咚。”
祁灵正焦头烂额，办公室门被敲响，她手握拳抵着头低低应：“进。”
明月穿着一身羊绒大衣，气势十足地走进来，手一扬一个信封落在办公桌上：“辞职信，我玩够了，走了。”
祁灵皱眉，抬头看着她：“你当初不是想方设法要进祁氏，现在怎么又要走？”
明月还是那副天下唯我独尊的高傲姿态，嗤笑一声：“拜托，现在谁不知道祁氏要完了。我堂堂医学博士，在这里陪一个要完蛋的公司玩什么？”
一来这大小姐玩心大，祁灵没多想。
二来……这几天其实已经陆续有很多员工离职。
祁灵拦不住，也没有立场拦着别人另谋出路。
她看也没看辞职信，直接说：“那你去财务室把薪水结了，走吧。”
明月勾着唇转身，朝她摆摆手：“那点钱，你还是留着给老头多买点药续命吧。”
终于等到晚上手上琐事告一段落，祁灵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到家之后却没看见上官衍在客厅等她。
“上官先生和明月小姐在书房。”保姆知道她在找什么，温声告诉。
明月？
祁灵皱眉：“她白天刚辞职，晚上就来找上官衍？”
两件事没什么联系，但是祁灵就是觉得很奇怪。
于是她没让保姆打扰书房里的两个人，自己去了二楼。
刚走到书房外，就听到明月的声音响起来：“我这次在祁氏给你做了这么长时间卧底，你要怎么奖励我？”
书房门没关严实，里面的光和声音透出来，刚好足够祁灵看到里面二人的影子，听到他们的谈话。
然后是上官衍的声音：“这次确实是你及时透露祁氏项目的进程，才让我握得先机，你想要什么，说吧。”
祁灵先还有些发楞，身体太疲惫导致脑袋也没转过弯来。
但是听到上官衍的话她基本上就明白了——明月之所以一心要进祁氏，根本就是给上官衍做卧底的。现在祁氏变成这样，恐怕跟这两个人也不是毫无关系。
头又开始疼起来。
之后里面的二人还说了什么祁灵就没听到了，耳廓里的嗡鸣声掩盖住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明月开门出来，看到一脸惨白站在门口的祁灵还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这里也不说话，想吓死我吗？”
祁灵只是看着她，眼神有些呆滞，不说话的时候让人毛骨悚然。
明月没来由的心虚了一下，从旁边的缝隙溜出去，不自然地说：“我先走了。”
上官衍也看到祁灵的脸色不太对劲，赶紧把人揽着进书房沙发坐下，温声询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刚才你和明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祁灵身心都太疲惫了，不愿意再绕弯子再猜，索性就直接问：“祁氏眼前的困境跟你有关系吗？你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随着头越来越疼，祁灵的逼问也越来越凌厉，最后竟十分尖锐。
上官衍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抬手在她后背沿着脊椎一下下轻抚：“你先别这么激动，慢慢说。”
祁灵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那么冲动。
做得离上官衍稍远了些，仿佛谈判一般和他面对面，眼神冷静到冷漠：“告诉我，祁氏如今的局面，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上官衍没有承认也没否认，他甚至没接祁灵的话，而是心疼地看着她眼眶下一圈乌青：“祁灵，你最近太累了，情绪容易走极端，我们今天不谈这个。”
“为什么不谈？”在祁灵看来，他这个态度基本上就是默认了：“你心虚吗？”
上官衍眉心皱得很紧，谈到祁氏他的眼底就有明显的狠意，但是面对祁灵他的狠厉又完全没办法展露，只能僵硬地说：“我有什么心虚的？”
祁灵的太阳穴尖锐地疼了一下，抬手扶着额头，面色很痛苦。
半晌，她无奈地摇摇头：“算了，上官衍，你身上有太多秘密，你总是不愿意告诉我。那就算了吧。”
说完她就起身，身形不稳地朝书房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上官衍跟过来，不轻不重地抓住她的手臂。
祁灵无力地挥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我想静一静，上官衍，你别跟着我。”
祁灵真的很混乱，不止今天晚上，从知道祁氏就要完了开始就一直很混乱，至今没有理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