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离奇的变故,我心里那个宁静的海川变得喧嚣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那个姓刘的阿sir,王老头丽丽的怪异行为,一切好像在同一时间爆发,是有什么关联绑在这一起我没找到吗?
从门卫室出来,丽丽红着脸说她亲戚刚走,要去我家给我做晚饭。我拒绝了她。
丽丽欲言又止的看着我,“那...好吧,你记得按时吃药,过两天复查我陪你一起去。”说完就悻悻的独自回去了。我甚至没有心思给她一个离别的拥抱。
我知道刘sir很快会再次找我。丽丽和王老头今天的那个眼神,不由得让我的后背发凉。而那部诺基亚1110依然静默,无动于衷。
我预感很快会有事情发生,也许很快。
海川虽然是个边陲小镇,这两年也盖起了不少楼房,年轻人都搬进了楼房和城市接轨,住在村里平房的,多是一些靠赶海为生的渔民,我暂时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平房村里,选择这里,我是刻意而为,一是村里四通八达,二是平房自由度较高而且隐秘。
我租的是个不大的独立小院,养了只会看院子的大黑,我叫它二爷,就是那个二爷,寓意道上能护我周全。
丽丽来过我家几次,听说这畜生叫二爷很是不屑,说每次叫它总觉得自己吃亏。二爷也不喜欢她,每次见到她总是龇牙咧嘴的。何况我们仨在一起就是老乡们口中的狗,男,女。久而久之我也不再主动邀请丽丽来我家了。
二爷很是有灵性,据说犬类的嗅觉能力是人类的1000-10000倍。每次我刚到村口,它便知道我快回来了,叼着饭盆疯狂的在院子里撒欢,总是兴奋到失禁,等我回去收拾。丽丽踩过,村里收废品的踩过,村长也踩过。
院子里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平房,我从在外部装修上花过一分钱,5年前这房子租来时什么样,现在依然。之前左邻右舍差不多都一个样子,这两年旁边都翻起了二层小楼,我这个院子反倒是显得异类。
好钢用在刀刃上,其实我也改造了这套房子,只不过我把钱花在了看不见的加强梁,防爆窗,加厚层上,还做了暗室和地下室。外面看来就是穷得叮当响的宿舍。可我的那个改造对于我这样的人,都是必须的,也许有一天这些改造会保住我的命。
去他妈的,老子在这里沉寂了5年!现在人家都找上门了,你却还没反应!
我双眼通红,一脸的戾气,掏出那部1110憋屈的砸了出去。手机被我重重摔在地上。
力是相互的,手机好像反弹了一次,地上被砸了个小坑,诺基亚1110的屏幕摔裂,灯光却还光着。
我担忧、暴躁!这是该吃药的先兆。
拉开床边床头的抽屉,满满的一抽屉药瓶儿,角落里还散落着两颗蓝色的药片,我抓起的罐子随意的倒出一把药片扔进嘴里,不需要水,我已经习惯了。
从最早的每次两颗每日三次,到如今每日一把每日一次,我已经麻木了。每月的复查就如同走个过场,交大量的钱,开大量的药,如同用钱证明自己还活着。
吃过药,我闭着眼睛在床上等着药效,这五年里我患上了自闭症,药物能帮我抽离出自己的世界。
可思绪却偏偏带着我穿越我的人生,最终我还是跟着回去了,回到那悲惨不堪的童年。
我没有父母,此时我手里抓着个满是窟窿的编织袋,一身的褴褛,脚下半双破旧的拖鞋,我正在一片废墟中捡拾着废铁,耳后是一片轰隆隆飞机飞远的声音,这里应该是战区。我瘦弱的身躯在这片狼藉中显得那么渺小,但没办法,我好饿。
那场景很恐怖,身边很多和我一样的人满脸的泥巴,都低着头不停的挖。而挖出最多的不是能够果腹的食物,而是残缺不全的胳膊或是半条腿。
我的童年,一个榴弹在头上横飞的年代,整个世界是黑色的,很黑,黑到无法想象。
而生存,活着是唯一的人性。
我第一次拔下尸体上值钱的遗物去换钱,第一次从死人身上摸到枪,第一次颤抖的开枪到纯熟,甚至第一次去做赏金猎人......都只是为了活着。
这些没有人教,是用命赌来的。
用命换来的东西,都是值得珍惜的,是记在骨子里一辈子的。
每个夜晚我不敢睡死,整夜听着远处海浪拍打着礁石,不敢随便吃别人煮的东西,就连与人接触我都习惯性的保持安全距离,再热的天气我都不敢和别人一起在海边冲凉,不敢和恋人嬉闹,丽丽责备我是不是真正的男人,我只是不敢而已。
我好像在参加一场什么战役,头上飞着炸弹。
那是10年前的我,青涩的脸庞,枪法又狠又准。
对方好像很难打,看样子我们很被动。身边几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战士都倒下了,人间炼狱般的残酷,我却已经习以为常,不再惊讶,对待生离死别,早就麻木了。
“擦!”我拔出腰间的两把毛瑟C96,冲了出去,几梭子下去,就是轰鸣的爆炸声。
“啊!”我一下子挣扎醒来,满头的汗水,药效让我睡过去了,我大口的喘息着。
这个破碎崩息的梦魇整整缠绕了我十年。床边的钟表嘎达嘎达的走着时,12点12分。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睡了3个小时,也打着三个小时的战役。
“这把药吃多了。”摇了摇还有些呆木的脑袋,敲了敲自己的头,右手里还紧握着那个密封的烟头。
旁边平日随身带的手机屏幕亮着,8个未接来电,7个是丽丽打来的,一个陌生号,她晚上十点还给我留了口讯:记得吃药。
我回了一句:吃过了,没看到,睡着了。
丽丽没有回我,估计已经休息了。
我下床倒了杯水,屋里并不黑,手机屏幕的亮度足够照着我脚前的路。我翻出手机那个陌生来电我本是不想理会,现在卖房,卖地,卖身子的太多了,即使在这么小地方,三天两头都能接到张嘴叫我大哥的电话。真是好笑,我要是大哥,我能混到跑路吗?
不对,这是个外地号码,最后一个打进来,响了6声,时间是晚上11点。
一杯凉水,一下子让我锈木脑袋一个激灵。
我突然精神紧绷起来,一般做推销的电话会停留5声或是10声,基本都是单数,而能等待双数的基本是认识或了解自己的人。
这是个外地号,说明不是我来海川后认识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白天的阿sir或者就是组织的人。
我有些激动,可一秒后,我就发现自己白激动一场,沮丧的排除了是组织的可能性,
不可能是组织,因为组织是没有我这个号码的。
那就是只有这个刘sir,可他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我看了下表,稍微地沉思片刻,还是在黑暗中把电话打了过去,“嘟...嘟...”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刘sir,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哈哈,陆老师唐突了,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没打扰到你吧?”他那边传来的声音显得很空旷。
“刚在批改作业,没听到,您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我这不是刚来海川吗,大热天的晚上无聊,在这也不认识什么人,就想着约你出来,给我做个向导吃点当地的特色海鲜顺便聊聊天。”
“这么晚了,吃饭聊天?”
“这不天热睡不着吗,就当吃个宵夜如何?”
我刚想拒绝,可他却说:“陆老师先别急着拒绝,今天胡丽老师特意给我两瓶水,为表感谢,我也邀请了她,她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她毕竟是有男朋友的,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我想也不合适吧,你要是批改完学生的作业我想还是过来吧。”
丽丽不是睡了吗,她没回我信息,难道......
我眯上了眼睛,没在废话,口气如冷厉起来,“天确实热,地址?”
电话那边坏笑了两声,“聪明人,港口18号库房,我做东。”
“港口那片,这么远?小30公里!我说你吃个宵夜犯得着吗?”
“那里景色清静,海风凉快,海货也新鲜,你自己想办法过来吧。”电话嘟嘟的挂断。
我又倒了杯水,举着水杯,皱着眉,看来想躲是躲不下去了。
放下水杯,我一脚踢开铁床,铁床下就是我的暗房。这暗房没有电视剧中那么多机关和密码,我只是在暗房的大门上放了190公斤的压门石,简单粗暴可靠。
丹田叫力,青筋蹦出,这190公斤的压门石锁,被我单手提到了一旁。下面不大,大概三四十平的样子,这里可是我的金库,价值连城,左侧是我一墙的藏枪,格洛克,勃朗宁,毛瑟 C96,AK四五七,M十六,UMP九,MP五,巴雷特,莫辛纳,雷明顿,莫斯伯格,柯尔特 M1917.....右侧是直刀折刀格斗刀,卡巴 1217,冷钢 SRK,Fallkniven A1,蝴蝶 940,CRKT M16,蜘蛛 Para2,UTX-85,地狱犬 ESE,戈博 StrongArm,尼姆拉乌 Nimravus......中间的桌子上是各种的弹夹,防具和五年前的那500万现金。
一把蝴蝶940塞进鞋里,一支勃朗宁插在后腰。黑色工装裤,特殊材料宽大的黑色背心完美掩盖了腰间的凸起。我拿起诺基亚1110编了条信息“他们可能来了,别装死了。”随手发给了5年前消失的那个的号码,消息会不会尸沉大海我不清楚,这只是我的精神寄托。
发完我把手机扔在一边,密封的烟头塞进了左兜,右兜揣了两个弹夹。上来恢复原位后,对着镜子吹着口哨整了整头发,带上平光镜,“这大半夜见女友,传出去我不成了斯文流氓吗?也是个稀罕事!”
门口已经睡下的二爷,听到我打着摩托车突突突的轰鸣,犬吠了两声,跑了过来。我对着二爷谄笑:“走呀,带你吃肉去。”二爷抖了抖身上毛,一下窜上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