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血狼军的悍匪们杀人如麻，甚至以杀人为乐趣。
每当到了收割的时刻，屠夫都喜欢看着那些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哭喊着向他求饶，然后他再慢慢的割掉他们的脑袋，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屠夫快乐的都快发疯了。而现在的屠夫，也快疯了，不过是烦躁的发疯，最近一周，他的血狼军折损了不少人手。
“还没有找到那群耗子吗？”山寨里，屠夫随意的盘腿坐在石头上，拿起酒壶往脖子里狠狠灌了一口，口气阴郁的问着手下。
耗子，是屠夫对山脚下那些伏击者的称呼。
云丹山可供骑兵下山的大路只有一条，最近这段时间，血狼军的探子下山，都只有被杀的份儿，从一开始十来人的小队到后来四五十人的队伍，无一生还。
屠夫也派出过上百人的人手搜索，可那群伏击者就跟消失了一样，伏击者和马贼之间，玩得就是一个捉迷藏。
屠夫可以肯定，那群耗子没有离开，他们还在山脚下，他们就像是潜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给猎物致命一击的机会。
“大当家的，那帮耗子狡猾得很，兄弟们把山脚都搜遍了，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不过大当家你放心，他们只要敢露面，我非砍了他们不可。”
屠夫身边，一个脸上有着一条狰狞伤疤的马贼拍着胸脯保证，他是屠夫的亲信，二赖子。
“行了，让小的们都机灵着点，那帮耗子是在给咱们下战书呢。”屠夫冷笑着，又灌了一口酒，他很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不过，他更喜欢做那只猫。
“从来都是我带着你们虐杀别人，何曾遇到过这种欺辱。”屠夫咽下口中的酒，冷笑着说道：“今天你带队，多带点人手，下山会会他们。”
二赖子兴奋的点头道：“大当家的，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把这群耗子的脑袋带回来，给你下酒。”
“记得领头的留个活口。我估摸着，这群耗子应该是北境关那边过来的夜不收。留个活口，也好当作人质。”屠夫叮嘱道。
……
时近黄昏，山林中的树木和巨石都被落日余晖拉出了一道斜斜的影子。
树林边，一棵大树的树杈上面，一名少年正在安静的蛰伏着。
少年的脸上和身上的软甲涂抹了用野草磨成的汁液，不仅能驱赶林中无处不在的蚊虫，浅绿色的汁液还能起到伪装的作用，不容易被人发现。
这少年，赫然就是带着无名小队藏身在山脚下的于冕，他们已经在山脚下藏了快十天，十天的时间里，于冕带着人马不断袭杀着下山的马贼，马贼不下山的时候他们就马不停蹄的布置着陷阱和绊马索，同时也在寻找着机会。
于冕很清楚，按照他们十人的实力，肯定不能对血狼军的大军发起正面袭击，但是他可以温水煮青蛙，一点点磨掉血狼军的人马。于冕很有耐心，他在赌屠夫很快会失去耐心，一旦屠夫失去耐心，就会犯错，犯错就意味着于冕他们有了机会一举歼灭马贼。
忽然，有马蹄声传来，于冕的眼睛立即盯着了山口的大路，大路上出现几道金色的身影，几个呼吸后，更多的人影从后面涌了出来，粗略一数人数竟不少于二三百人。
于冕心中一惊，这么大规模的队伍，说明屠夫已经失去了耐心，打算以人数取胜了。
不敢耽搁，于冕双手拢到嘴前发出“布谷布谷”的急促鸟叫声。
这是之前约定好的最高等级的暗号，鸟鸣声传出后，埋伏在山林各处的小队成员就会知晓这边出现了紧急情况。
果然，声音传出后没多久，身后的山林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几道人影出现在于冕隐藏的大树下面，正是许秉文和王玄明等人。
于冕身子缓缓地向后退去，悄无声息的溜下了树。
这时不用他提醒，后来的几人居高临下，已经看到了山口出现的马贼队伍。
骑兵不多，来的大部分都是拿着各式武器的马贼步兵，这点倒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撤？”王玄明看着于冕问道。
“不，这一次不能撤，该打个硬仗了。屠夫急了，我们得给他再添把火。”于冕沉思着说道。
“打？马贼这次来的人数可是有点多啊。”王玄明有些疑惑的问道，目光闪烁，从于冕的话中他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决心。
“打。”于冕神色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玄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缓缓吐出一句话：“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不过就是一个人打几十个！”
于冕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没错，这次我们要让屠夫知道，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许秉文笑着看着二人，眼神中满是赞赏，二三百名马贼而已，就不应该放在夜不收眼里。
夜不收，身为大明边军的顶尖战力，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告诉大家，三人一组，都分散开了，第一波接触就要把手中的弓箭全部射完，然后立即退到旁边的山上去。”于冕低声说道。
王玄明点头确认，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刀。
随着鸟鸣声在山林中不断响起，消息逐渐传达到每个人心中，紧张的气氛也在空气中逐渐的弥漫开来。
大路上，二赖子带着马贼们趾高气昂地行进着，他很是志得意满，心里盘算着，等收拾掉这群耗子后能从大当家那里得到什么奖励，最好是赏给他一两个女子，好久没开荤了。
二赖子的美好幻想被利箭破空的厉啸声打破。
箭矢直奔二赖子面门而来，却被二赖子用刀拨开，能做到血狼军二当家的他，只是看起来蠢，而不是真的蠢，这次下山他是有备而来。
“敌袭。”二赖子大喝一声，纵马往高处的树林疾驰而来。
刹那间，树杈上，草丛中，石头后面处处都有箭矢射出，到处都是马贼的惨叫声，马贼纷纷迎敌，可于冕等人早早布置的陷阱又发挥着作用。
于冕等人身处的树林是个缓坡，二赖子已经带着人冲了过来，马贼们也射出了手中的箭，顶着箭雨，于冕大喊一声：“放石头。”
之前于冕等人收集了一些圆石放在附近，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是。”小胖子张可庆大喝一声，带领高三好几人迅速割断束缚石头堆的绳子，上百颗大小不一的圆石从山坡上滚了下来，直向着二赖子等马贼而去。
滚石看起来唬人，其实对于马贼来说，杀伤力有限，不过还是给马贼的冲刺带来了阻碍，二赖子才躲过一块磨盘大小的滚石，就看见于冕的刀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于冕如同一把尖刀，带着众人冲向马贼，狭路相逢勇者胜。
二赖子见于冕的刀袭来，身形一动，纵马跃过避让到了一侧，但身后的马贼却是正面迎上了于冕的刀，猝不及防下被于冕劈了个正着，马贼的半边肩膀被劈开，手臂掉落马下的时候，血液四溅。
于冕正要挥刀再进，二赖子已经纵马骤然来到了近前，二赖子一刀砍向于冕，于冕一猫腰，人从马肚子下边钻过去，再一刀将旁边的马贼砍死。
下一息，在二赖子的怒喝声中，于冕脚尖点地，拉着马尾巴身子轻轻一荡，身体借力跳起已经站到了二赖子的身后马背上，于冕横刀举起，一瞬间，凶悍嗜血的二赖子，第一次感觉到他不是猎人，而是猎物。
“饶命。”死亡来临之际，二赖子没有回身，只是大喊道。
只可惜，二赖子的喊声嘎然而止，于冕的刀已经落在了他的脖间，长刀染血，二赖子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乍一照面，于冕就已经干掉了马贼的头目，在其他的马贼惊慌失措的时候，王玄明等人也如同虎如羊群一般杀入了马贼群中。
马贼终究是马贼，再怎么凶悍，再怎么人数众多，遇到比他们更凶悍的人时，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
于冕一刀剁掉了二赖子的人头，脚下一发力，身子从马背上跃下，手中雁翎刀在半空之中平直的扫过，几颗人头随即飞了起来。
头颅飞起，血液冲天喷撒，像是向上流淌的瀑布，很快又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洒落在地。
山口，有马贼惊慌失措想要逃回山中，才跑了几步便被突然出现的高三好拦住了出路，高三好扑上来，一只手按着那马贼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在马贼心口上连续戳了好几下。
一呼一吸之间，匕首快进快去，马贼身子瘫软，凉的透透。
“过瘾。”高三好厉喝一声，扑向下一个马贼。
战场之上，此情此景，比比皆是。
树林的树杈上，许秉文和东方虎并没有参与战斗，只是冷眼旁观。
马贼人数还很多，战斗力也没有那么弱，可于冕等人的战力还是让许秉文有些意外。短短十来天时间，于冕等人就已经不像是新兵了。
当然，改变的不仅是战力，还有杀戮之心。
“这群生瓜蛋子，让你想到了什么？”东方虎盯着厮杀的于冕，问许秉文。
“狼王和狼。卒一这小子够狠。”许秉文答道。
狼群捕猎，向来不遗余力，即使遍体凌伤也不留余地，以战养战意，以杀养杀气。
于冕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杀人之前会手抖的少年，他像是经历了千百次的老兵一样，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只要是敌人，只要出现在他周围，他都杀。
在于冕的带领下，无名小队的十名菜鸟，比想象中的要更快的适应战场和杀戮。
他们可以借助任何借助的东西保护自己，树木、马匹、甚至是敌人的尸体，然后在最合适的时机把敌人一击毙命。
他们不仅仅是斥候，不仅仅是夜不收的新人，更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勾魂使者。学会了杀人，也学会了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
其实，马贼被杀的也不过几十人，剩下的马贼还有很多，可他们的胆被吓破了，在他们眼里，眼前人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马贼被于冕这样的打法打怕了，他们不想再打了，也不想杀人了，只想着尽快离开这，离开这地狱一般的云丹山，躲的远远的，他们甚至连马贼都不想做了。
可是，马贼只会在死亡来临的时候才忏悔，马贼们作恶多端惯了，就算是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里，该作恶的时候还是会作恶。
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想一走了之，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世界上哪儿有这么美好的道理。
所以，于冕不想让他们逃走，也不允许他们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