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铭因为自己给自己制造出的空间,所以也有了些工作以外的时间。但这个时间,他也没有放松自己,也在“刺探敌情”。他每周都会有一天晚上去会所打打高尔夫,孙真真在的时候就与她聊聊天,孙真真不在的时候就跟那些教练聊聊天,在这些聊天的过程中他不仅提高了球技,也知道了很多其他“会员”的市政府大楼之外的事情。只是,不同于其他的会员,他每次都是自费花钱打球,虽然这个会所是会员制,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副市长,对他执意掏钱的举动也无可奈何,也就应允了。
如果说陆正铭上任的第一个阶段表现出的是一种新官上任“拔刀相向”的姿态,那么刚刚度过的算是第二个阶段,这个阶段他主要展现出一个认清现实的官员对于高山“甘拜下风”的姿态。他边迷茫,边摸索,边观察,边前进,他让自己看起来既神秘,又简单。
陆正铭也并没有忘了陆雨程那档子事,在于孙真真等人接触了这段时间之后,他心中对于陆雨程这件事也有了答案。之前,他觉得要将女儿文章舆论的事件交给法律判决,但他看到了孙真真这群人的高深和复杂,也理清了思路,作为一个父亲他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女儿该吃的教训,必须吃明白。
来到春江这么久,他也第一次因为家里人的事情去“找了关系”。这事他拜托的是分管司法的副市长邢立冬。他无法提出左右案件审理的违规要求,便只能拜托邢立冬协调司法的同事,让这个案子延迟开庭审理。这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陆正铭知道这件事目前“没有定论”,比有定论对女儿更好,而他能操作的这有这些。邢立冬是干公检法出身的,他是一个做事果断追求结果的人,陆正铭的诉求他看不懂,但这却让一个搞公检法出身的干部嗅到了一丝敏感的气息。他与陆正铭本就没什么交集,再加上之前的一些传言,因此他对陆正铭这个人的印象不能算好,这次作为同事,他帮了忙,但作为一个公检法人,他也对陆正铭以及家人多了一丝别的注意。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陆正铭的家里和家人们也发生着一些工作和生活的变化。自从陆正铭踏入仕途以来,他向来都是习惯性地切割自己的生活与工作,因此对于家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少管少问遇到原则性问题绝不姑息,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也是他保护家人的方式。但这样的方式,对于一个政客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理想罢了,他已经是一个副市长了,他的家人和家事对于那些对他有所求的社会上的人来说就是他的软肋,更是下手点。于是,他不管不问不参与的家事,正在悄悄地向他认为单纯的工作蔓延,正在趁其不备地拿出那把藏在每个欲望背后的刀。
赵琦调任新岗位后没多久就因为对于工作的不熟悉而再次出现了工作失误。明面上,赵琦本就是因为在之前的部门工作失误而被贬谪到这里,大家都知道她有点关系,所以也没说什么。而再一次的工作失误是赵琦所有同事不能忍受的,他们本就痛恨关系户在工作中拥有比他们这些普通人更大的容错率,更憎恶关系户在关键时刻会抢夺他们的利益。所以赵琦接连犯错的举动,也彻底触碰到了公司大众的神经。尤其是,公司最近正在裁员,所有人都人心惶惶,昔日的同事是现在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那些关系户拿走的“稳定”是他们的血汗钱。这时候,每个人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必须要搏一把,多走一个人,他们留下的希望就多一分。作为签订劳务合同的员工,赵琦本就面临被裁员的可能,这次她的失误让赵琦这个铁板凳多了更多盯着的人,一些处于下层留下无望的人抓住了机会。很快,一封“抵制关系户,维护公司形象”的联名实名举报信写到了公司人事处,这让赵琦这个暗箱操作的“产物”不得不浮出水面,直面大众制裁。
大家的诉求很简单,赵琦现在工作的失误是有目共睹的,她理应被开除。但对于赵琦来说,被裁员和被开除完全是两码事,如果是开除赵琦将得不到任何补偿,甚至连一般公司裁员的n+1的补偿款都没有。面对“民愤”和赵琦背后的复杂关系,领导当然先息事宁人,不下结论,领导当着众人面训斥赵琦,并说出一个含糊的结论,那就是公司一定会严肃处理她。
赵琦很是慌张,把徐晓涛也叫了出来商量对策。赵琦觉得这个公司她也待不住了,短时间内两次错误,不是她业务不周,而是有人故意刁难她,沦落至此,也许不干了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她辛苦了这么多年,她不能接受被开除的结果,倒是如果按照n+1的补偿将她裁了,才是一个好结果。徐晓涛比她早去公司两年,平时认识的人也多,她希望徐晓涛可以找他们上面的领导疏通疏通,看看能不能按照裁员处理她。
徐晓涛很为难,他是个乐观的人,公司的人也一直喜欢跟他接触。赵琦是一个拗脾气,在公司人缘不算太好。但大家知道他俩是两口子,却还是愿意跟徐晓涛相处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为人老实,从不往上爬,任劳任怨。现在赵琦这个情况,要是他去做了这个工作,算是把他们两口子一起按在地上让人诟病。徐晓涛犹豫了。徐晓涛的犹豫惹得赵琦伤心,关键时候她一个女子想得很简单,纵使对于公司的复杂人际她没有徐晓涛那么缜密,可她就觉得她所做的一切也是在维护他们小家的利益,徐晓涛自然应该站在她这里。
一边是工作和人心可畏,一边是老婆,徐晓涛很难为,他表示自己要想一想。说完之后,便以开会为由逃回了办公室。
赵琦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她回想着老公对于为她出头的事的犹豫表情,又回想起当时调到这个部门的委屈,倔劲儿又上来了,便决定自行找领导解决这个问题。
赵琦虽然已经在职场多年,却丝毫没有职场意识,她用了职场最忌讳的方式,在没有提前跟分管领导沟通的情况下直接杀到了领导办公室“公开宣战”。本就在为她这件事发愁的领带被她搞得措手不及。赵琦想占一个先机,可她不知道是,领导正在考虑她的关系背景和在公司产生的影响,正在想办法想要帮她把这件事抹过去。赵琦的轻举妄动弄巧成拙,弄得领导不让她走都不行了,可对于她想要达到的裁员效果,领导也不给定论。要知道,赵琦的背后是办公室里一双双眼睛,赵琦如此愚蠢,领导也无奈。领导让赵琦回去先等等,他们需要研究一下,可一根筋的赵琦怎么能理解领导之前当着大家的面批评她是为了息事宁人,她又怎么能想到这时候领导不给回复正是为了妥善处理。所以,愚蠢的她直接在领导办公室赖上了,领导面对这块朽木也忍无可忍,软的不行只能继续来硬的,谁知道赵琦面对领导的严肃,心理承受不了竟然晕了过去。一场工作事故,成了医疗事故,赵琦把简单的事情变得越发复杂了。
很快,赵琦“火拼领导,自己晕倒”的新闻在公司传的到处都是,徐晓涛听说妻子被拉到了医院,他也顾不上流言蜚语了,火速赶往医院。赵琦一直有低血压和美尼尔氏综合征的病症,这次是急火攻心让这些毛病集中爆发了一下,她需要住院几天观察一下。
但不得不说,赵琦的晕倒还是给她捅出来的这一堆事情了一个缓冲。大家再讨厌赵琦,也不能难为一个“病人”,领导借此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也好好研究一下对于赵琦的下一步的处理方案。
另一边,意外收到好消息的是刘浩轩。在广告公司实习期间,刘浩轩专注工作之外,一不巴结领导,二不搞同事关系,所以他觉得实习期结束后自己是怎么也留不下的,他甚至都在看其他公司的招聘简章了。谁知道,就在他实习期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公司竟然非常突然地给了他一个正式名额,在“毕业即失业”的年代,本科毕业生刘浩轩也算是顿时有了着落。虽然刘浩轩并不喜欢朝九晚五的工作,但此刻没有更好选择的他也接受了这份稳定的收入,他觉得起码他和林小林下月的房租暂时有了解决方案。
陆雨程在收到法院迟迟不开庭的消息后一直在家休息,人也从刚刚走出来的低谷中再次陷落回去。生活如此安静,仿佛这个世界都把她遗忘了,在这个她低谷的时候,她没想到还是孙真真重新捡起她来。
孙真真并不是以领导的身份来询问一个员工的情况,而是像一个亲人一样关切陆雨程的生活状态,看着这个低迷的妹妹,日理万机的她也要每天抽空带着妹妹去健身,游玩,放松。在这个过程中,孙真真得知了陆雨程仍旧希望搞创作工作的梦想,她表示坚决支持,并且还“警告”陆雨程,最多再低迷一小阵子,因为不久之后她就要忙起来了,就没有时间给她用来调整情绪了。孙真真的各种表现都非常自然亲切,让陆雨程得到巨大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