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设防很快就从大家的心里流露到了工作上,在市政府的工作会议上,所有旅游相关的日常工作会被相关负责部门的副市长问更多的问题,陆正铭需要更加谨小慎微地回答每个人的问题,这让他非常难受。
要说陆正铭为何处理不了这样的关系,还得说他之前在省里当“碎催”当习惯了。“碎催”干的就是琐碎且细小的活儿,他怕的从来不是事多,但“碎催”怕的从来都是“一个媳妇八个婆婆”,怕的从来都是别人太把他放在眼里当回事。痛苦至极的陆正铭非常想找人讨教一下自己这个局面该如何破,可这事如今可以与谁讨教?与下属吗?他一个副市长,他的下属没人敢跟他说实话。与上级吗?那更是给自己找事。他思前想后,想到了一个人。他发现在近几次的工作会上,宋建明对于他的工作都是保持缄默的状态,也没有因为“张铁柱感谢事件”有什么实质的变化,也许他可以替他解答一二的人呢?此刻,孤立无援的他决定主动向这位同志“靠拢”。
于是,陆正铭第一次主动邀请宋建明下棋,他们玩得就是上次一直留在陆正铭办公室的残局,宋建明爽快应邀。这次下棋,陆正铭十分安静,但这一盘本就已经走向复杂的棋局,并不是陆正铭安静的下,就可以立刻拨云见日的。
宋建明看出了陆正铭的难为情,久经官场的他也知道陆正铭的复杂情绪不只是因为这盘棋,他率先开口,直劝陆正铭,这一局不要着急,也不用非得安安静静,棋总要一步步下,格子没满,就没到尽头。
所以,这盘棋还是没有下完,但陆正铭也算是听到了一点指点。几句棋术交流,也让陆正铭觉得宋建明是个不得了的同志,他一句话没说就被宋建明看得透彻,这宦海之中,人后站着人,高人后又有高人,他陆正铭还嫩的不行。
同时,陆正铭这事很快就传到了社会中去,许多企业家听闻后(尤其是得知此事与孙真真的关系之后),都纷纷前来拜访这位副市长,明面上是汇报工作,其实是探探底,拉拉关系顺便摸摸他跟著名的孙总到底是什么瓜葛深浅。陆正铭的办公室一下子热闹起来,时间和精力也更加用不过来了,疲于应付之际,他从来到春江拔出来的剑也变得钝化,那矛头直指的度假村啊会所啊也自然被搁置一旁。这也正是孙真真想要的结果。
赵钱孙三人齐聚一堂,他们为把陆正铭变成自己人的第一步表示庆祝。谈笑间,赵有亮还讽刺陆正铭不过是个纸老虎,都不用他们俩出面,真真一个人就搞定了。钱斌阴阳他俩自己又要打跟政府的小算盘,直说这顿饭吃的无非就是向他钱斌炫耀他们拿下的政府关系,甚至是下个警告,告诉他钱斌到底是谁拿着“老虎”的命脉。钱斌还抱怨赵总孙总赚钱的时候,也从来都是不把他钱斌当自己人,倒是圈养的时候不忘了把他也放在羊圈里。孙真真听懂了钱斌的意思,马上开始安抚钱斌,表示春江这个地方,历来的风土人情都是有钱大家一起赚,并很快拿出了几个稳赚不赔的项目加强与钱总合作。
饭后,孙真真的行为惹得赵有亮不爽。赵有亮是个粗人,也是个勇敢的赌徒,赶在时代快速发展的时候一夜暴富,站上了资本的浪尖。他自认在春江这个地方,旅游这块业务他们不必向任何人低头,尤其是钱斌。孙真真却觉得他们不是向钱斌低头,而是共获金钱的同时,找个随时可以抛出来当替罪羊的人。孙真真表示,这种替罪羊绝对不能临时找,得提前铺排,为的就是要跟他有瓜葛,拿住他然后防止他临时反水。
赵有亮听懂了孙真真的谋篇布局,看着孙真真姣好的面容,感受着这个丰富的灵魂,赵有亮不得不为自己有这样的女人而感到“喜悦”。是的,孙真真和赵有亮其实是情人关系。赵有亮原本有自己的家庭,但自从遇到了孙真真之后,赵有亮变身成了“恋爱脑霸总”,他花了笔钱把前妻和孩子送到了国外,办了离婚,然后一心就想续弦娶了孙真真。而孙真真将欲擒故纵这事拿捏得非常得当,这么多年既跟赵有亮恋爱关系,又让赵有亮始终都是求着她结婚的状态,纵使赵有亮周围全是鲜花,但他的眼睛也始终没有离开孙真真这一枝独秀。
交谈之后,赵有亮将她揽入怀中,一段缠绵享受之后,两人又密谋起来,他被孙真真拿捏得死死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当年赵有亮发家之后雄心万丈,一心只想着春江旅游产业这块肥肉最后必须是他一家独享,可自从有了孙真真之后,赵有亮便觉得这业务的大摊子都不比取了孙真真要重要,就算是有了这摊子,也是为了给孙真真一份“巨额聘礼”。而且孙真真也时不时给老赵画饼,说等他们彻底坐稳了,她就嫁给赵有亮,然后两人一起慢慢变老。赵有亮很吃这套,如今他只是着急这个时间。
赵有亮表示既然项目的阻力暂时扫清了,他们就赶紧一不做二不休,把度假村火速弄起来,他们也该留下时间安排一下他俩的生活事宜了。可孙真真却极力阻止,因为她看出来了钱斌对于度假村这个项目的欲望,更看得出来陆正铭绝非等闲之辈也不会轻易放弃盯着度假村的那双眼睛,所以此刻以退为进才是良策,谈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把这个大股东的名头让给钱斌,他们拿到了钱,也没有失去对于度假村的控制,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也有钱斌在前面挡着。可赵有亮当大哥当习惯了,对于称呼和名头是十分在意的,他一听钱斌要成“大股东”再次烦躁起来,他理解孙真真的布局是让钱斌当个出头鸟,可度假村这事是他们最大的摊子,这块给了钱斌,他们算是把春江的江山给了钱斌,若是钱斌动了什么他们掌握不了的歪脑筋,他们到时候会非常被动。孙真真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同志”接连安慰,她告诉赵有亮,她的计划是让钱斌上去帮他们洗洗地,把度假村前面那些烂事用钱斌的手划拉干净,之后她会有对策让钱斌撤出,也自然不会给他留下动歪脑筋的时间。然后,等他们真正再进入的时候才是一马平川。至于他们俩,这时候反而应该忙点别的事情。赵有亮的耳根子在孙真真这片土地上,算是软极了,那刚刚上头的情绪被孙真真一个眼神就扑灭,也顾不上功夫细想孙真真的话语,随即把她按倒在床上。
陆正铭自从就职以来就在“斗争”,经宋建明的点拨之后也不再瞻前顾后,日常性工作他也不再怯于跟其他副市长发生更多勾连,这样的行为算是面上抹平了大家对他的意见,琐碎忙碌的事务性工作也让他回归一种正常的副市长应有的状态。而且,借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才真正意义上跟市政府的各种同事以及他分管的相关单位的人等熟悉了起来。
陆正铭心里感激宋建明帮他过了“张铁柱”的难关,但也时刻不敢忘记这个教训。自从张铁柱送来锦旗,他其实就在上层处于一个微妙的位置,陆正铭在日常工作的同时,也打算过一段“低调”的日子,让上层,尤其是崔峰对他放下戒备。他也想向上表达出自己并不是一个想要抢功名的副市长,这个“副”字在他这里绝对不是一个枷锁,而是一个心理定位。
所以,市里所有旅游的重大活动,需要领导出席的,他都会递报告让崔峰或者分管的市委常委出席,包括马向前和旅游局的工作,他也只是处理事务性的。而他出席的活动,倒是一些类似“传统文化到社区”之类的小型公益下基层的活动。渐渐地,陆正铭的所作所为也被大家看在眼里,起码他这个宣布自己“不争不抢”的声音大家听到了。在市政府工作的人们,追求的从来不是真正的交心,而是大家都有数,就都有脸。既然陆正铭“认了怂”摆正了自己的位置,那么得过且过,这场危机留下的后遗症也逐渐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