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浩轩因为在各种公司的宣传中“出尽风头”,很快就被领导“看中”,并将他调入公司的企划部,负责公司文化的规划和战略布局的宣传。这样的调动实质上把刘浩轩从务实的岗位调入到了务虚的岗位,于是拥有一身技术本领的刘浩轩在第一次企划部的会议中就头疼万分,大家都在空谈价值和遥不可及的梦想,几小时的会议,没有一点方法论的探讨,刘浩轩的那些实质的工作设想被大家用假大空的论调直接划过讨论,这让大学学习新媒体视觉艺术的他觉得自己刚入职就要丢失专业能力了。
刘浩轩大学时期很多次幻想过自己的未来的工作环境,他想过自己也许是在堆满机器的工作台前披星戴月地搞设计,也想过自己满身色彩废寝忘食地拥抱绘画艺术。但如今面前这围城一圈儿,喝一下午茶高谈阔论的场面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更令他不安的是,就在他调入新岗位不满一个月的时候,公司统一分发季度奖金,他竟然也有,而且比很多老员工的奖金都多!这钱拿的他如坐针毡,他虽然一脚踏入社会,但心中的理想主义仍旧没被现实磨灭,他感觉他被公司“包养”了。
即便经济问题也是他现在与林小林租房和生活必须面临的问题,但还有一腔事业激情的他,总希望在这个年纪做出点实质的成绩,他有个性,但他的个性的认定价值绝不是金钱,这可能也是年轻人的踏实与不务实。坐立不安的他最终还是选择行动,他又向公司直管领导提报了几个落地的关于企划部提升公司形象的方案,其实他想的很简单,他想要得到这份奖金,但又想得的踏踏实实。但他冒进的举动却被领导否定,并与他谈话。领导告诉他,他们的工作非常重要,因为代表的是公司的形象,但正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重要,所以在这个偌大的公司首先要做到低调和审时度势,刘浩轩的这些提案的确有很多不错的想法,但都需要花钱,公司给企划部的钱是有限的,做这些事情花的越多,那么大家拿到的就越少,大家拿到的少,那么企划部内部的“企业文化自信”就会受损。他还教给刘浩轩“企业文化”首先是“人际文化”,“人际文化”再下沉就是每个人的“为人处世”,对于刘浩轩来说,他这样的有背景的人来到这样一个部门就已经完成了他可以创造的价值和意义,如果公司让他当“吉祥物”,那他需要做的就是每天喊喊“吉祥”,所谓的创造更多“价值”,无非是给自己找事,给大家找事。
这通谈话领导算是完成了一套严密的“逻辑闭环”,但年轻的、不谙世事的刘浩轩却大为震惊。他的确有个当官的舅舅,但他从来没想过成为舅舅的附属品。刘浩轩这颗年轻的、拼搏的,又带有一丝清高的心开始摇晃。
赵琦的辞职事情了却之后,她自我放飞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买了许多之前舍不得买的东西,也去了很多之前没时间去的地方。这样的生活固然让她很舒服,可就是因为这些奢靡的生活,也让她看到了,她只是一个临时“暴发户”,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有钱人,她那些辞退赔偿金可以让她登一次“顶峰”,可却不能将她留在那个阶层。所以,在被浮华生活洗脑之后,赵琦决定要开始搞钱,她想到了之前公司领导给她介绍的朋友,她决定去试一试。
其实单位领导给赵琦介绍的新工作也不是自己的关系,而是赵大能安排的。而赵琦的新工作岗位正是在春江几个5A级景区公司下面直属的游客服务部门任主管。这是个肥差,因为这几个5A级景区的一些经营摊位也归这里分管,所以就存在了一定的“市场竞争”,赵琦作为对于摊位设置点的具体位置有话语权的人,不仅享受高薪,还非常受“尊重”,更是受到了一众经营商户的奉承,赵琦在工作之余也得到了许多“额外的收获”。她对自己的新工作各方面都非常满意,人的状态也变得更好,前一阵因为工作的事情跟老公闹得不愉快也自然而然地解决了,她感觉一切都在向好,同时那纸醉金迷的生活也会成为常态。
自从调查会所这件事宣扬了出去,马向前作为执行者,就受到了各方的阻力,这些阻力包括威胁和腐蚀。陆正铭也自然知道这样的情况,但他没有插手,似乎通过这件事他也在考验马向前,毕竟会所只是第一仗,佯攻之后还有总攻,现在考察干部总比总攻的时候要靠谱。而马向前此次也不负希望,在陆正铭的带领下十分有效率,在大张旗鼓处处受阻的环境下,很快就与财税同事一起查出来了一个初步结果。会所的的几笔有代表性的问题账目被查实,由于数目巨大,马向前和吴亚楠也只能让这个调查结果上会,最终的处理方案还要靠市政府的会议决策。
事情足够大,而且陆正铭也有一定的信心,可关键时刻崔峰却让陆正铭退出这个案件的调查,由吴亚楠配合其他部门进行深入调查。
还没等陆正铭有所反应,吴亚楠跳出来力保陆正铭同志,可惜结果不然,吴亚楠随没被踢开,却也被布置了更繁琐复杂的其他业务。陆正铭在会上没有为自己多说什么,他曾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期待地看向了宋建明,但宋建明毫无反应,对于这所有的结果脸上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陆正铭有一瞬间会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他与宋建明也从来不算是朋友,更不算是盟友了。
但会后,陆正铭找到崔峰,表示自己不理解市政府的举动。崔峰的态度也很强硬,他批评陆正铭同志工作出现了失误,这个案子牵扯的部门很多,陆正铭在收到这个案子的第一时间就应该通报邢立冬和吴亚楠同志一起协同调查,但他没有,因此在陆正铭处理这个案子的开始就存在重大的主观判断问题,所以组织决定不再让陆正铭参与这个案子的调查。陆正铭正想解释,崔峰却拿出了另一张让陆正铭闭嘴的“王牌”。他告诉陆正铭,他们作为春江市的干部,除了端正自己的态度,也要管理好家庭的问题。崔峰说出了陆雨程的案子被推迟的事情,崔峰表示司法公正是国家之本,很多事情的结果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也希望陆正铭工作之余可以跟家属们谈一谈。陆正铭彻底闭嘴。到这里,他想到了自己之前找邢立冬的举动确实有些唐突,可一时间那种堵在心头的气也上来了,若是陆雨程没有这个事情,他也不会因此掣肘。
忙活了一阵子,其实在没有实质进展的时候陆正铭就出局了,他愤懑不平。马向前虽然没有出局,但他职位低,后续也无非是跟着新领导指哪打哪,甚至那个结果他自己就可以料想到,所以也有些失落。
这天晚上,马向前也是破天荒地去陆正铭家拜访。不年不节,下属走访领导家,这其实是一个好坏参半的事情,市政府的工作人员都住在一个小区,难免会有人盯着领导家门口,但大概是马向前太郁闷了,也不顾着这一切暗中的监视,敲开了陆正铭的家门。
杨芳芳在听到了马向前的职务介绍之后,就退出了客厅。马向前来到了领导家,也略显拘谨,寒暄也不是,直入工作也不是,于是弄得俩人像是打哑谜。
“陆副市长,会所的这个事,后续怎么推进,我是有些迷茫的,今天也是冒然前来想要请教您一下。”
“向前,市政府的决议既然下来了,我们迷茫也好,未知也罢,能做的就是执行。”
“是,这是自然,只是有些具体的事宜,也不是我能决策的,总是需要一些更细化的指导。”
“那就等着更细化的指导吧!不在其位,也不适合说过多了。”
很明显,陆正铭的回答让马向前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要说两人不明白对方的尴尬处境吗?那自然不是,可二人一高一低,也无可奈何。陆正铭赶紧转移话题,询问起了马向前的生活问题。
“听说,你有个哥哥之前也在咱们市政府工作。”
马向前毫不避讳谈起下马的马副市长:“说是哥哥也没错,但异父异母,倒是一个爷爷,爷爷退休前也是基层干部,现在,嗨,糊涂了。”
陆正铭不再细问,倒是他们的对话被忙着家务的杨芳芳听了一耳朵。马向前的爷爷姓马,又是退休基层干部,又糊涂了,倒是与他们度假村那位棘手的“老头儿”能对得上。杨芳芳不太过问陆正铭的工作,但大概也知道陆正铭最近在忙什么事情,如今这个马向前要是和度假村的那个老人联系起来了,她不免有些担忧。
马向前走后,杨芳芳叨叨起陆正铭来,她表示陆正铭一点没有政治敏感,马向前毕竟与前任马副市长有着各种关系,是敌是友还说不清楚呢,更何况现在陆正铭刚刚被“靠边站”就在家接待此人,不免引火烧身。陆正铭对于马向前“是敌是友”的试探一直是深一脚浅一脚,也没个定论,心里偶然也会打鼓起乱,妻子这么说他更是心里扑腾,倒是回嘴让妻子不要管他的工作,杨芳芳不甘示弱,表示既然不管,那就谁也不要管谁,内外干脆都划清界限。自从陆正铭上任以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家里时时刻刻就要火药桶爆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只能闭嘴,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体会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