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铭在度假村的开业典礼上碰到了张铁柱的时候便与他约了一顿饭,张铁柱当然乐意同这个大领导朋友吃饭,不久后,陆正铭就以暖居的名义来到了张铁柱位于度假村后面的家。
张铁柱对于陆正铭的招待非常隆重,拿出了最好的酒菜。现在,张铁柱他们得了新的房子,一辈子的瓦房变成了楼房,他们觉得这事多亏了陆正铭。而这片与度假村一墙之隔的房子也可以尽享度假村的各种福利,这也让他觉得以后年纪更大的时候生活也会有保障,想到这里,张铁柱一家对陆正铭的感激就溢于言表了。
张铁柱有了住处这件事陆正铭不太疑惑,毕竟像孙真真这样的人办这些事一定会在面上办的漂漂亮亮,可是度假村周围的房子现在算是寸土寸金,给他们这群人进行回迁用途算是浪费了,所以陆正铭怎么想都有些蹊跷。而且,毕竟度假村是旅游项目,张铁柱这些人已经不是可以使用的劳动力,住在这里总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益处。想到这里,陆正铭带着一脑门子疑惑开始询问张铁柱,为了让这位老乡放松警惕,他询问的是拆迁款够不够他们日后生活,结果张铁柱的回答让陆正铭很惊讶,也彻底让他一些失去连接点的猜想重新建立联系。
张铁柱等人的确是拿了拆迁款,但钱到账了之后,他们一群老乡约着去看房,却发现春江现在基础设施好的房子他们买不起,他们买得起的房子又不适合他们这群体弱多病的老家伙。所以他们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组团跟集团聊了聊,想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看看能不能再问他们多要点拆迁款,结果这一杆子真是打着了。他们得知,度假村后面的这排房子和地也归这个公司管,公司听了他们的难处就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如果他们这些拆迁户愿意,可以以长期租住的名义搬进这些房子,且可以免费享用度假村的康养服务,他们几个算了算,发现租金的价格比市场价要低,且公司提出的所谓的“无限期租期”的规则其实也等同于他们买了一套房子,而且等他们死了,他们的孩子也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一群人盘算了一下,相比买个拥挤的、设施不全的小房子,倒不如拿出拆迁款长期住在这个服务设施健全的度假村里,于是张铁柱和很多村民都采取了这个方式。入住之后,张铁柱一家人都很高兴,毕竟他们与度假村一墙之隔,也等于住在了度假村里,并且他们真的享受到了度假村的一系列便利的服务。说着张铁柱饮了一大杯酒又要对陆正铭表示感谢。
可弄清楚了这事,陆正铭心里开始打鼓,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旅游局的文件上,度假村的土地性质是商业用地,而现在张铁柱反应的这种情况,就大有度假村开发商打着旅游商业用地的幌子将地拿来做其他用途的嫌疑了。张铁柱等人的经历,成为了陆正铭撕开度假村问题的一个出发点。
马向前在收到孙真真安排的匿名举报信之后展开了一系列调查,经过财政和税务的排查,确实发现了会所的几个奇怪大额交易,而且都是出境的财务往来,而在他查阅了会所的经营范围之后,他发现会所并没有国际业务。他感觉此事有问题,立刻向陆正铭汇报了此事。虽然会所属于旅游管辖范围之内,但是如果涉及了资金问题可能就要惊动分管工商的副市长和司法部门了,所以陆正铭没有急于表态,并让马向前先压住这事几天。
度假村和会所这两摊生意,毫无关系,但牵扯的人都有孙真真,陆正铭苦思冥想,他在猜测孙真真这盘棋的走法,也在思考自己的做法。一夜,他都没有回家。
杨芳芳来到了春江之后工作就变得被动,被调到度假村之后,她深感自己因为是市长夫人被明升暗调,实际上失去了搞业务的机会。但杨芳芳是个实干派,她从来不想当夫人颐养天年,所以在任何的新环境里都会没事找事。这样的举动放在别的地方可能是好的,毕竟什么公司都喜欢爱干活的,可放在度假村,杨芳芳作为一个财务爱折腾爱钻研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因为杨芳芳不知道的是,她知道的越多,处境就越危险,这个处境不只是她自己,而是跟她血脉相通,亲密无间的一切人。
陆雨程在辞职之后人变得松弛了许多,仿佛以前那些“糟烂事”都像是没有发生一样。跟孙真真的接触,陆雨程开始变得更放松,没有了上下级,没有了“裙带关系”办事,她跟孙真真真的成为了姐妹。
很快,孙真真也为陆雨程安排了“导师会面”,陆雨程见到了曾明教授,对于这个老师也充满了好感和无限向往。可是聊了一次之后,陆雨程发现自己目前的履历想要考曾老师的研究生还差很多,曾老师的一丝不苟也让她不敢有钻空子的机会。曾明是陆正铭的大学同学,他很快看出了老同学孩子的难为,也为她指明了方向。陆雨程现在的学术成果不够,那么可以看看能否在实践成果上有所展现。现在距离她考试还有将近一年时间,在复习期间,如果她可以做几个靠谱的项目也自然就有了资格。
虽然曾教授给她指了路,但她一个年轻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实践的路子,但多亏她的好姐姐孙真真什么都替她想到了。孙真真带着陆雨程参加了一个轻松的局,在这个局上,陆雨程认识了好几个知名艺术工作者,并被邀请参与一个影视项目的开发,这就解决了陆雨程的实践资历不够的问题。孙真真责怪陆雨程怎么不带李桢来,陆雨程被问蒙了,孙真真故作伤心,表示陆雨程的每件事她都记着,陆雨程自己倒是忘了,这几个大哥虽然是做影视的,但是与很多做展会的认识,李桢办画展的事情,也一下子有了着落。
就在陆雨程与这些艺术家们对酒当歌的时候,连续工作两天的陆正铭回到了家,杨芳芳情绪低迷,新岗位新工作,她并不能感到自己还有用。陆正铭见老婆这样的状态,也询问了起来,这才得知老婆换了地方,被调到了度假村。陆正铭一时间心中掀起千层浪,可因为工作都是涉密的也无法透露给老婆,所以一万句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惹老婆更不开心的话。
“干的不开心,干脆辞职吧!”
这话戳到了杨芳芳的痛处,中年女性因为丈夫调动失去了自己的事业,新的单位把她当成一个吉祥物供着这些她都可以忍耐。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在丈夫的眼里,她的工作也是可有可无,这让她沮丧至极。杨芳芳表达了自己不愿意辞职的想法,陆正铭却说自己现在处于一个关键时期,杨芳芳要尽量低调,杨芳芳很是委屈,她低调了很多年,对于工作荣誉从来都是不争不抢,只是希望自己在退休前做点事,难道这都是错误,这都是给陆正铭添麻烦?陆正铭自知过于谨小慎微,可能有些没理,可事情过于庞大,他也没法给杨芳芳解释,所以只能沉默。
婆婆见两人又呛呛起来了,马上开始评理。她嘴里说的是一碗水端平的话,但中心思想却是,陆正铭才是家里的大树。虽然他们两夫妻都有工作,但是在一个家里无法避免有主有次,当主次冲突的时候,谁该牺牲就要想清楚。老太太说的十分明白,也有着自己的道理和立场,但这些话确实扎了杨芳芳的心窝子。说起理解、牺牲和奉献,这半辈子,这家里要是杨芳芳排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陆正铭和杨芳芳结婚了二十多年,自从陆正铭从政,杨芳芳再也没要求过他履行什么家庭责任,她在家里任劳任怨,她在单位尽职尽责却不争不抢。可此刻她觉得自己的牺牲换不来家人的认可,所以这些牺牲分文不值。杨芳芳也不再说话,只是带着一张倔强的脸流着眼泪,陆正铭看着杨芳芳的样子也没有办法,哄也哄不好,惯也绝对不行,于是唉声叹气。杨芳芳见陆正铭的表现,她擦干了眼泪,开始冷笑。这种阴阳怪气是陆正铭这样的中年直男最害怕的,他忽然觉得家里的氛围实在是太压抑了,又躲回办公室。
第二天上午,宋建明一早就给陆正铭送来护肝茶。宋建明像是市政府的雷达,陆正铭悄悄在办公室加班一夜的消息他竟然一大早就知道了。趁着市政府大部分人还没有开始办公,他们继续了一会儿那盘棋局,宋建明主动割子给陆正铭,陆正铭却犹豫了,一步犹豫,让宋建明击杀陆正铭导致他痛失数子,他还直奚落陆正铭,战场上有时候敌人送来的羊,未必都是陷阱。
不一会,马向前来到了陆正铭办公室,残局保留,宋建明离开。马向前询问陆正铭下一部的工作部署。原本,陆正铭是不敢接受这一群敌军送来的羊,可刚刚厮杀完的这局棋倒是启发了他。羊已入瓮,如果赶不出去,那么就全都接过来吧!
宋建明与陆正铭下完棋走出陆正铭的办公室之后遇上了分管公检法的副市长邢立冬。邢立冬因为工作性质,很少与其他副市长来往走动,这次却主动到了宋建明的办公室闲聊。但邢立冬这个人满脑子都是“案子”“疑点”“隐藏事实”这次事,所以他的到来并不是没有目的。
上次,陆正铭找邢立冬帮忙推迟陆雨程的案子开庭这件事就让邢立冬对于这个颇受非议的副市长引起了注意。而这几天,陆正铭自认为做的很隐蔽的会所调查工作其实早就传到了邢立冬这里。这样的案子,按理说,在陆正铭知道的第一天,就应该转批他和分管财政的副市长,但他等了三天也没有收到陆副市长的转批。敏感的邢立冬开始怀疑,陆正铭和会所背后有什么深层秘密,他不是轻举妄动的人,他知道宋建明与陆正铭走得近,所以前来套话。
可宋建明到底怎么想的呢,他是哪一头的?或者说他是哪一派的呢?市政府甚至市委乃至于与他共事二十年的同事都没有定论。邢立冬的几句话,他就知道了邢副市长的意图,他说了一些意味深长的话,“公检法的工作是划线,救出一切踩线的行为,可市政府的工作是与人盘旋,有时候想到盘进一个群体,总要先碰碰那条线。我知道,线,永远不能降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邢副市长在开展工作的时候,是不是应该选择让自己的目光看得长远些?”
宋建明这个老狐狸的话,邢立冬可能只听懂了一半。也许宋建明想要暗中帮一帮陆正铭,可面上还是给了他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