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只有程翊和李智行两人。
沉默了一会儿，程翊问起了里面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说的他们……就是，你背后的那些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
“你们合作了这么久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李智行点头。
“……你也真是心够大的。”
李智行绕绕头，“说来真是惭愧，一开始他们主动来接触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相信，哪里还管他们是什么人？”
“这年头骗子太多，大家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一一计较谁能计较得过来”
“后来，等他们说的事情变成真的，再主动接触我的时候，我再去问他们的身份，他们已经不肯告知了，我晓得能办到这种事情的人定不会是普通人，一直以来便心存忌惮”
程翊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倒不是觉得此时他说的是谎话，只是……
有人蠢到这种地步吗？一口闷血堵在胸口下不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程四郎，你没有经历过家道中落，不知道各中心酸，刚到手的东西，最怕的就是这是一场幻梦，抱在手里还没有捂热就被人拿走！”
“我那时候刚刚让辰南伯府的处境好上一些，决定不会就它灰飞烟灭，你说我傻也好，蠢也好，我都认！”
“……”
这么耿直，让程翊都不太好下嘴了。
“那你具体说说你的猜测，以及他们都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第一次接触是在一家面摊，不过，那时候我喝了很多酒，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我记得是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有些微胖，说话斯斯文文，穿了一身雪白的棉布长衫，看起来像一个教书的先生，反正看起来绝对就和咱们这街上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
“是在哪一家面馆？具体坐在什么位置？你坐在什么方向，他坐在什么方向？他做了那些动作？说清楚一点”
程翊掏出一个册子和笔，甚至还带着砚台。
与何阳接触的久了，他觉得何阳这方面的优点能学习一二，因此有必要的时候也一直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如此详细的询问李智行第一次遇见，眨巴着眼睛道：“干你们这一行都这么专业吗？”
程翊目光一沉，“你说呢？”
“不错！挺好！”他尴尬笑笑，似乎明白为什么皇帝能青睐他了。
同时就这一瞬间就看明白了，他和程四郎之间的区别、辰南伯府与永安侯府的区别。
他竭力回想当时的情形，程翊一一记下，记好后又道：“还有其他人出现吗？”
“有！第二次来的是一个小伙子，牛高马大，面相上就能看出他十分精明和谨慎”说到这里，李智行自嘲一笑，“大约是怕事成后我耍赖，这一次竟然来了三个人，除了这次找来的小伙，上次的老儒生，还有一个俊俏的年轻公子”
“不过，能明显感到的是那个看起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应该身份最高，是他亲自开口问我要的军中机密，我当时反应强烈当即就站起来反对，那两个人很自然就将他护在了身后”
“嗯，你说说他们各自的特征，包括说话的声调、语气和习惯，一些下意识的动作，你说的尽量详细一些。”
……
程翊事无巨细的询问了许多，直到李智行实在想不出什么新的线索来才作罢。
最后道：“你有没有怀疑过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比如……他们要的东西对谁有用？”
程翊训训善诱。
“他们要的东西特别，军中的机密，我自然也曾怀疑过他们的身份，也下过钉子，但都一一被拔出，后来也尝试当面套过话，他们非常机警，什么也套不出来……”
“唉~”
程翊叹了口气，他这么傻一眼就被人识破能套出来什么？
他有条不紊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应钟他很会处理伤口，这个关节请郎中，很容易被追杀你的那一拨人盯上”
瞧见他的神色不好也找不到更好的安慰。
“你现在这模样随便动一动，说不得都得把剩下的半条命丢了”
“别怪我提醒你啊！活着你才能为我爹作证，咱们的约定才有用，若是死了，是一具尸体，那便什么用都没有！”
果然，李智行苦瓜一样的脸更加苦了。
“先将就将就！”
他张张嘴，欲言又止。
程翊知道他想说什么，道：“你放心，这处茶楼很安全，是我内子名下的产业，并未归纳到我程家，你背后那些人绝对想不到！”
说完，程翊也不看他，这次是真的准备走了，不想衣角却被抓住了。
李智行：“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你若想知道我背后的人，可以调查一下现今接管天宝营的是何人？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们铺垫了许久想要真正提拔起来为己所用的之人，这人肯定是他们的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和你们程家斗的头破血流，最后这位置和兵权却落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头上，你信么？”
“怎么不早说！”程翊觉得李智行的脑子似乎又不那么笨了。
点点头，这下要真的走了。
“诶！”
李智行抓住他的袍角没有松手。
“还有什么事？”
“能不能……”魁梧的大汉瞬间娇羞了一下，程翊恨不得自己眼瞎了。
“能不能告诉我夫人一声，我无事，让她别担心！”
“知道了！”程翊耐心告罄，不耐烦的扯出袍角，嘭的一声关上门。
应钟站在走廊中，手里抱着剑，背靠墙面，一看就在等他。
“喂喂，醒醒！”程翊上前去喊他，“你也太会节约时间了，无时无刻不在睡觉，又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
应钟睁开眼睛，还是一双淡漠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脸。
“你在这里等我是不是察觉到引诱他的人极有可能是敌国暗探？”
应钟点头。
“我自然也是这样想的”程翊叹了口气，“只不过，若是暗探，他们是怎么做到引诱皇上去祭祖的？”
他当初清理宫中的暗探是，发现皇帝身边的近卫和近身伺候的所有人、一应物品所需这条线上并没有被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