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翊一双拳头紧紧的握住,霍超案到现在显现出来的证据越来越指向安雪芝所说之事了。
他心里头再抵触,也不由得一次又一次的往那方面想去。
可是,那人是吕国公啊!
半生驰骋沙场,为大景镇守边疆,祖上与程家一般也是从龙之功,可谓世世代代英豪。
程翊之父程俊平在吕国公面前也只是后生。
爱恨分明、钢铁不折的老将军,他实在难以让人相信竟然会做这种事出来。
“大人,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要收工了么?”有衙役上前来问。
“不!”程翊摇摇头,“走!我们还要去城外!第一个被害者卢明智被害的现场!”
霍超这边的发现,卢明智身边并没有。
但他相信,没有并不是因为杀人者没有做这些步骤,而是掩盖掉了。
凶手有太多的时间了。
这一次去他的要求便是要地毯式的搜索,哪怕是掩盖,也会留下痕迹。
程翊信心满满而去,不但找到了痕迹,更震惊是还有其他重要的发现。
卢明智的双亲在草垛下的尸体被发现了。
死去多天,已经开始发臭了。
所以程翊他们过去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花什么力气就发现了。
程翊深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卢家夫妇的死和这桩剖心案又有什么牵连呢?
一对老年丧子的老夫妇,只怕还没有从丧子的悲伤中走出来,还没等到杀害儿子的案子被破,凶手被抓,双双也丧了命。
一股巨大的悲凉从程翊的脚底直蹿心底。
愧疚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忍着剧烈的心疼,吩咐人将夫妇两的尸体运回了顺天府。
而令卢老夫妇丧命最直接的可能就是他们始终不放弃的追查儿子被杀的真相。
经过这一条线,如果当初他们怀疑的是张恒,那现在张恒至少是他们被杀的最大嫌疑人了。
但……
这是不是太简单了?
从发现到确定就用了几天的时间,到最后是不是还会有新的证据出来举证张恒就是剖心者。
程翊甩甩头,想起玲珑醉中偷听到的对话,张恒为人怯懦胆小,潜意识里的惧怕骗不了人。
程章接到程翊出师不利,运回第一个受害人父母尸体回来的时候,他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终于找到了一个杀一回程翊威风的好时机了!
强令自己压下喜悦换了一副气冲冲的模样,冲到顺天府的门口,果然见程翊臊眉搭眼的回来。
顿时扯开嗓子就是一顿大骂。
“程翊,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因为你的不在意,一直拖着,不但让卢老夫妇等不到破案,现在连他们也被害了!”
“你就是害死他们的凶手!”
“一天到晚不知道你骄傲个什么劲儿!现在人一家都死了,你高兴了吧!”
面对程章的谩骂,程翊低着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不让开,生生的顶着,由他骂。
“你还有没有点儿自觉?啊?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啊!”
“全京畿的百姓,摊上你这么一个推官,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衙门不是勾栏瓦舍,任由你的任性来,要是没有自觉,我劝你趁早吃辞官回家继续当你母亲的掌中宝去!”
“省的在这里丢人现眼,给我们程家丢人!”
程章骂着骂着骂偏了。
程翊抬眸,满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依旧未搭理,自顾自的越过他往衙门里走去。
见着程翊一声不吭的离去,程章自理解为落荒而逃。
但他不打算就这么放他离开,便扯着嗓子又威胁般的喊道:“哼!明日我会禀告府尹大人,你的过失!往后若是继续如此散漫,还会递交吏部,你终究是不适合做官!”
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程章觉得心中舒畅无比。
他忽然想起,这一段时间因为没有找到打压程翊的办法,觉得没脸见雨竹,好久不曾去了。
甚是思念。
想来今天是可以去见一见的。
一下值程章就匆匆的出了衙门,往醉梦江湖而去。
只是,不巧的是,醉梦江湖今天很热闹,酒客很多,程章坐在位置上,等了一晚上,快要打烊了雨竹才空闲下来。
程章一直以为既然上了二楼,他在雨竹心里就是特别的,以后他的位置至少实在二楼。
但当雨竹打扫完毕,就近坐到了他的对面。
“今日来是有事?”
“雨竹~”程章看在眼里,心都化了。伸手就去抓雨竹的手,雨竹眉头微皱轻巧的躲开了。
“有事说事!”
程章哪里有事,不过是因为一点点的进步而觉得和雨竹又靠近了一些,面对雨竹的躲闪,他心知肚明,顺着她那双白净的手看过去,手上竟有了细纹和茧子。
“想来在酒馆做活很是辛苦,要不这样,你别在酒馆干了,我送你套宅子,你住过去,我养你啊!”
雨竹打量了一下他,不悦的问,“什么意思?”
程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解释,“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单纯的……”
“出去!出去!出去!”
显然雨竹已经生气,并不像给他解释的机会,“你的宅子我不稀罕,我自己能养活自己不需要靠任何一个人!”
“我劝你不该有的心思最好绝了,我可是有主的人,别忘了你的官职是怎么升迁得来的!”
“啪”的一声酒馆的大门合上,雨竹也没听程章一个字的解释。
程章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只得没趣的回了家。
话说程章这一晚,找来所有的仵作,加上他和应钟,几个人整整的熬了一夜,才将这两句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清理和检验出来。
老两口的死因,皆是喉咙的伤口。
一刀毙命,而且是被凶手从身后抹杀。
身体上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痕迹。
程翊亲自勘验得来的消息令他无比伤心又无比失望,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找出来。
一阵无力感席卷全身。
看着腐烂程度,程翊几乎断定,大约自上一次他们见过以后就遇害了。
如果当时多一份警惕,是不是就可以救下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