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杀人剖心案的现场惨烈,可以说血溅三尺。
死者身死之处的周围,以他为中心,洒落的血液呈喷射状。
论说,这种状态,很符合活人剖心。
他带着衙役勘查了三个时辰,终于发现了一些和前一个死者卢明智一样的线索。
这一次受害的是一个年轻的商人。
剖心的手法与上一次天香书院学生卢明智一模一样。
但因为卢明智的案子是在城外,发现的时候与被害的时间间隔太远,很多证据和场景都不如这次的年轻商人,霍超来的鲜活。
程翊听闻何阳给出的生平记录中,粗粗浅略的明白这两人之间的第一个相同点。
那就是同样的年轻,同样的聪明。
霍超家中往上数十代都是贫农,真正是家徒四壁。他从一个山沟里长大的穷娃能逃脱被卖的命运,还能从这个世道中年纪轻轻就杀出一条血道来,成为京中小有名气的富商,今年也才二十一岁而已。
任谁看来,不聪明没能力会有这份成就么?经商改命,虽不如打江山艰难,但在太平盛像他这般逆天改命亦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程翊在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中一阵不落忍。
少年英才,父母妻儿该死多么的伤心啊!
双拳渐渐握紧手中的资料,找到凶手让他伏法,就是祭奠他英灵最好的方法。
“另外,两个被害人之间还有一个相同点!”
何阳道:“他们的生辰八字是相同的!”
“很好!”程翊咬牙,“这至此至少证明了一个问题,杀人剖心这起案子,并不是什么穷凶恶极之徒,以杀人凌虐为乐,而是有目的性的!”
“这个目的现在我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早晚会给查出来!”
程翊在心中狠狠的发誓。
思想却不由自主的跑偏,想到安雪芝说的事情。
强迫自己甩甩头将那些想法全都甩了出去,又开始埋头到搜查证据当中去。
“禀大人,我们在这边的墙角下找到了一沓答卷”
没一会儿,有衙役捧着一卷纸过来。
程翊狐疑的拿过来一看。
确实是一卷答卷。
字迹非常工整,考题是论嫡庶。
答卷的内容程翊不想看,一口气翻到最后,却发现是一卷未答完的答卷,根本没有来得及署名。
可是,这条巷子废住宅区,临近也没有卖笔墨纸砚的店铺,按说书生也不会时常经过……
既然不常经过,那么,当时案发是有一个书生在场?
这个书生是谁,程翊的脑海中立刻有了对应的答案。
但是这些都是带着别的主观判断,他下意识的想要摈弃的,还是因为现今没有足够的证据指向那个人。
光靠猜不能定一个人的罪,也不能还一个人的清白。
“何阳,你收好!”他叹了口气,递给了何阳。
随后便跟着衙役去了发现答卷的墙角。
夏季温度极高,大地已经被炙烤的火辣辣的。
尽管下过几天的大雨,但是太阳一露头,就什么水都晒干了。
发现答卷的这处就正是百日里被炙烤最当时的,程翊站在上面,直感觉到地下的热气一个劲儿的往他脚底反扑出来。
东瞧西看的,很快便又有了新发现。
相邻的一处墙角边有燃烧过的黄纸灰烬和香烛的残骸。
黄纸没有完全燃尽,还剩下一些细碎的黄边。
再远一些的地面上,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这是鸡血!”仵作赶过来了作了辨认。
“鸡血?黄纸?香烛?”这几东西很快就就进入程翊的脑海,迅速的组建,“你们有没有想到这些东西像是在做什么?”
“我知道!”
新发现之处被衙役围了起来,这时一个站在外围稍远处的衙役举起手道:“这是在开坛作法,跳大神!”
齐刷刷的所有人的脑袋都向他转过去。
见状,衙役稍稍紧张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瞒大人和诸位同僚,前几日我老母下乡回来的晚了,想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以后就有些神神叨叨的,近日才请了道长作法,请走了污秽……”
衙役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一棒翘醒了程翊。
“不错!仵作,你说死者死去的时辰是几时?”
“禀程大人,午时三刻!”
程翊合掌,“好啊!午时三刻!午时三刻!杀人者便是要开坛做法,让死者死后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便没有冤魂来报仇了!”
在场所有人神色凛,片刻后面上俱显惧意。
大白天站在太阳下,还是清一色的男人都感觉到一股恶寒。
“传令下去,贴出告示,凡乙卯日八字的青壮年男子,近来多多提防,小心一些!另外,驱逐京中方士,有观者归观,官府随后上门核查,无观者或异地方士,集体集中在城隍庙中,不可随意走动!”
程翊当机立断立刻下令道。
“现今我们没有更多的线索,但是我敢断定,杀人剖心的案件不会就此打住!肯定还会有相同生辰八字的人被害,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年轻男子提高警惕,控制方士!”
“是!”听了程翊的一番解释,衙役们也正色了起来,似乎那么一瞬间就摒弃了惧怕,忽然明白过来,他们自己才是这一场神鬼游戏中捉鬼的神。
便没有耽搁,立刻领命而去。
妖道。
真是妖道!
这是程翊想明白这些事情后,他的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安雪芝口中所说的妖道鸿升。
所做行径与安雪芝描述的十分相似。
即便没有人见过他作案的样子,可是他所做一切留下的痕迹,足以让人猜出来,让人害怕,仍然瑟瑟发抖。
即便这些人不是他的猎物,但是他似乎很享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受。
别人的害怕是他能力的证明。
在这一瞬间,程翊忽然又觉得此前的某些想法是不是又出入,或许这是一个变态,一个以享受别人尖叫和害怕为乐的变态!
“这……”何阳在一旁拉拉他的袖子,“方士进城隍庙,怕不是冲神……”
程翊垂眸,目光落在何阳的脸上,“子不语,怪力之乱神,这个世上只怕是人心比鬼怪神佛更可怕!”
闻言,何阳撇撇嘴,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当我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