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天边都镶上了一层金边儿。
这时候繁音楼的清倌儿正在试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准备晚上的经营。
一时竟是各种各样的乐器杂音荟萃,并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这时候二楼上一个绝佳的露台上却坐着一个贵公子无视身后各种杂音纷扰,悠闲的喝着茶,欣赏着落日。
“欧阳大人,这是今日属下跑去天宝营现场实地勘查得来的实际推演和去城外收集的细节”
不多时,背后出现一个人侍卫,递上了一个卷轴,双手举过头顶奉上。
欧阳汾只顾着喝茶,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阳一,我说过下值不讲公事,带回去!”
“是!”
侍卫干脆利落的离开,飞檐走壁而去。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从 露台上看过去,京城中星星点点的陆续都点上了灯。
华灯初上,亦是一番美景。
不过,就是相邻的这几条街太过吵闹,尤其是那些女子揽客的声音和浓浓的劣质脂粉气,令他玉雕的面容有些裂开。
“贵客,乐坊已经开始演奏了!”
正巧身后的丫鬟上来禀告,欧阳汾终于觉得茶淡了,景也不好了,转身随着一起下了楼。
晌午之前,天宝营的案子就踢给皇城司了。
谢磊今日一下子急的团团转。
若是皇城司正使欧阳汾还没有回来也还算好,副使梁秋是依靠家里的荫蔽当上的就是个宠坏了的纨绔,酒廊饭袋而已,佐以好处还不会坏菜。
可偏偏这个时候,身居正使的欧阳汾居然就回来了。
从今天早上就派人去名里暗了的联络,结果没有任何的回应。
下值后第一时间又去约聚一聚,直接就被拒绝了。
这才掖着满脑袋的汗,满世界的打听欧阳汾的喜好与细节。
欧阳汾此人太过神秘,他们都只知道他是端淑长公主与面首的私生子,关键的还是公主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面首的种。
端淑长公主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长姊,太后捧在手心中的长女,即便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那两位也只有善后的份。
欧阳汾身世这般龌龊,照样风光无限,长大以后皇帝特地为安顿其设立皇城司,区别于所有朝政机构,只听命与皇上,不受任何一方势力的干涉。
这欧阳汾自己也很争气,似乎是为了报答皇帝的信任,严格践行不受任何一方势力的干涉,至今二十八九的年岁都未成亲。
不说成亲,这么说吧,据说家中的女使不超过十个,关键这十个都还是年岁四五十的老妪。
说是他爱好特殊,或许喜欢男人吧,人家家里也就只有十二个家丁而已,同时还兼任护卫,一出门还得带走十个只留下两个看门。
性格硬硬邦邦不给任何人面子。
也是,人家娘,端淑长公主立在哪里,谁敢给他脸色不成?
所以这让谢磊都快薅的头秃了。
正常的结交手段用不上,花语的美人陷阱用不上。
好不容易这才打探到他有一个不定期来繁音楼听这些清倌儿弹词唱曲。
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这么一个受人间香火的爱好,还好还给了他攻略的口子。
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仪容,做好心理建设,为自己加油打气,无论今天欧阳汾说多难听的话,给多少脸子都要忍住,要笑。
顺势用手戳自己的嘴角,戳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才抬步走进了繁音楼。
“爷,第一次来?”
谢磊轻手轻脚进了里头,只听见余音绕梁,期间并没有勾栏里的暧昧气色和喧闹。
别有一番雅意。
嗯,大约大家都是懂音律的人,都在听吧!
加之因为自己要找的祖宗,也在这里头,还是他绝对惹不起的存在,因此更是小心翼翼的连脚步都不敢放重了。
于是这一举动在引客的丫鬟眼中就成了十足的土包子。
“咳~”谢磊也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你们接待贵客一般在几楼?”
小丫头一愣,“三楼”
“要很贵的那种贵客待的那种超级华贵的……”
小丫鬟掩唇笑道:“贵客放心,咱们繁音楼接待的都是十分贵且雅的客人!咱们这里不是窑子,不是随便进一个腰圆膀阔的土豪大绅就能消费的起的!”
听听!
果然丫鬟都是口气这么大。
不过,谢磊也是理解的。
不是家庭好,从小就接触,怎么能听得懂这玩意儿?
他一个读书人,说实在的,都不太通。
懂这玩意儿的代价太大,穷了懂不起。
片刻,两人一前一后的就上了三楼。
路过的座次,真的是惊呆了他。
什么王爷、世子、高门贵子多不胜数,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
于是也不管对方见没见过他这一号人,一路上挂着笑弯着腰点头。
终于越过众人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欧阳汾,正坐姿潇洒的靠在扶手上半依着,花式转动着手里的茶杯。
“我要坐到那边!挨着挨着……”
他高兴的瞪大眼珠子,指着欧阳汾旁边的位置。
“不好意思……”丫鬟顺着一看,十分为难,“贵客将身边几个空位都已经买了下来……”
“什么?!”谢磊吓了一跳,顿时脸色凝重,“难道是约了其他的人来商谈事?会是谁呢?”
他喃喃道,汗就下来了。
是要随便要一个位置,躲在暗处观察一下来的是些什么人再打算,还是趁着现在人未到捷足先登呢?
“也没有……就是,就是,贵客不喜身边有其他人,所以便一口气将邻座都买了!”
思考来思考去,心里面更倾向于捷足先登,此时耳边骤然听到丫鬟的话,又卡住了。
他连邻座有人都不能忍受,他这个时候贸然冲上去不是踩了人痛脚么?
不好不好!
“哎~”谢磊一声长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头一次遇到办个事这么难的。
“随便安排一坐吧!”
他放弃了。
准备先观察观察。
于是点了一杯茶,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欧阳汾,甚至还学了学他喝茶的方式和样子。
功夫不费有心人,这一观察还当真观察出来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