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要说这些!快点先把人抱去床上裹好被子!”
陆淼焦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男人才像回过神似的一把抱起了女孩,顿时觉得自己怀里像揣了一个炉子般火烧火燎,他大步走到床前将人轻轻地放下,盖被子时无意触及了女孩冰凉的双脚,脸色更是一黑。
他从柜子里又抱出一床鹅绒被来,严严实实地把姜似雪包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一边弯下身去察看她的状态。
整座司宅都忙碌了起来,早餐放在桌上慢慢变凉都没人动,陆淼一贯披散着的长发也扎了起来,有条不紊地安排人做事。
医生一时半会还赶不过来,在电话里让他们先拿家用监护仪给姜似雪测量一下生命体征,得知心率血压都平稳后便安抚道:“应该只是单纯的发热,我现在已经准备出门,四十分钟后到,你们多喂她一些水,房间要保持通风,别围太多人。”
于是只剩了司若尘一个人在房间里,陆淼担心他不会照顾人,叮嘱了好一番才带着人离开。
偌大的卧室中只有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交错着,厚重的窗帘拉开一半,日光仿佛将房间分割成了明暗两个空间。窗户只开了三指宽送进清冽空气,还拉了一架屏风来挡在窗前,免得床上的人受风。
加湿器在墙角噗噜噜地吐着水雾,司若尘将一切安顿好,再次用电子体温计替女孩量了一个体温。
还是三十九度一。
男人叹了口气,按着医生的嘱咐拧了温热的毛巾替姜似雪擦拭手心和胳膊降温,一边擦一边低声道:“现在乖了是吗?昨天那么倔强,今天好了,要我来照顾了吧。”
姜似雪不知是昏睡着还是烧得没有力气睁眼,湿热的毛巾敷在皮肤上也只是迷迷糊糊地嘟哝了一句什么,可能是觉得两床被子太热了,另一只手还挣扎着去掀。
“干什么呢,生病了还不老实。”
司若尘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轻柔地把她伸出来的胳膊塞回被子里,直到女孩似乎累了,窝在被子里闭着双眼似乎睡过去了,他才抽空坐在床边的沙发里交代李助理工作,还时不时地起身喂人一些水。
医生来得比想象中要快,他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后对众人道:“别担心,只是受了凉,没有别的事,我给她打一针退烧针然后留一些药给你们。”
众人放下心来,看着医生戴无菌手套抽药,又听到他说:“这种天气怎么好穿那么单薄在窗台上过一夜?身体还是要多注意,尤其她是特殊情况,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医生是知道姜似雪只有一个肾的情况,陆淼点头应是,又看了一眼在床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儿子。
小年轻闹起矛盾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啊。
官司结束了,姜似雪仿佛是身上的枷锁一下子全部卸下,整个人也松懈了下来,这场来势汹汹的病磋磨了大约两周,她才差不多恢复了生气。
临近年关,公司上下的事情一大堆,司若尘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她的床前照顾,通常是早上有时她还没起,晚上回来又睡了,于是两个人整整两周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即便是周末,姜似雪也会以虚弱无力为由拒绝司若尘的谈话。
男人越来越郁闷,陆淼的眉毛皱得越来越紧,姜似雪却越来越清醒。
她无法再缩在司若尘的身边岁月静好地当富太太过日子了,之前官司缠身是实在没有办法,现在她是一个有手有脚有能力的成年人,还想要帮助段正阳对抗林家,那就意味着她必须要重新拥有自己的事业。
况且,她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娇嫩花朵,而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姜似雪。
还有一件事,她需要确定,那就是现在的司若尘究竟是真正的他自己,还是精神混乱之下的那个,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这个问题不容小觑,如果不找心理医生进行干预治疗,男人怕是要患上人格分裂症。
只是陆淼曾经说过,司若尘很抗拒找心理医生,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说服他……
姜似雪正在出神,门被人推开了,司若尘大步走进来,径直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们需要谈谈。”
男人不容置疑地道:“不许逃避,必须要谈。”
他放软了声音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这句话又无奈又小心翼翼,听得姜似雪心里一酸。她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一直躲着男人。
“不生气了,我明白你的本意不是那样的。”
她摇了摇头:“怪我,我钻牛角尖,不该同你冷战的。”
司若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的神情,发现不似作伪后终于松了一大口气,又将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两人之间的氛围才算有所松动。
然而他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姜似雪就道:“我有一件事情想同你说。”
男人下意识地坐正了身体。
女孩的语速很慢,像是在一边思索一边说:“你知道……你有时候会陷入混乱对吧?比如会出现一个……截然不同的你。”
她说得委婉,司若尘只是顿了一下,便干脆地道:“知道。我有一个习惯,每天都会简短地记录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出现混乱的时候是因为明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我却没有记录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印象。”
“那你没有想过去见一见医生吗?毕竟这不是小事。”
男人摇了摇头。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这件事对我生活的影响,让我惊讶的是神智出现混乱的时候我也能同往常一样处理公司事务和正常社交。如果我去见心理医生的事传出去,公司的股东们怕是会生出不必要的心思。”
姜似雪怔了一下,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层面在司若尘这个地位的确有很多的不得已。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司若尘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眼向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