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
陆淼有些疑惑地看着一前一后进门的两个人，放下了手中的书。
姜似雪不愿让她担心，笑着道：“没什么事，我先上楼把礼服换下来，箍着太难受了。”
“好好，你去。”
陆淼目送着女孩的背影上楼，一把拉过儿子压低声音问：“你们两个吵架了？”
司若尘满脸烦躁，一边动作略显粗鲁地扯领带一边道：“生气生了一路，不论我说什么她都不回答，也不看我，被裙摆绊了好几下也不让我扶，非得自己走。”
“生这么大的气？你怎么惹小雪了？”
陆淼有些诧异，姜似雪在她面前一直是温柔可爱的，听儿子的说法，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才会这样生气。
苗叔端了茶进来，问道：“少爷，厨房还留着晚餐，要热一热么？”
“不用了。”
男人丢掉礼服外套，喝了口茶顺气，停顿了一下又道：“热几样清淡的给她送上去吧。”
“是。”
陆淼等苗叔离开后正色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小雪那么好脾气都被惹毛了，可见一定是你的错。”
司若尘沉默半晌，憋屈道：“的确是我的错。”
他把前因后果给陆淼简略讲了一遍，换来了亲妈多年来威力不减的三个巴掌，“啪啪啪”地拍在背上。
“妈你做什么啊！”
“司若尘！”
陆淼满脸恨铁不成钢，伸出一根手指戳儿子的脑瓜：“你怎么和你爸一个德行！你们司家祖传的榆木脑袋吗！你明知道你隐瞒这件事，小雪知道了会生气，你还敢这么做！”
男人自暴自弃地靠进沙发：“我知道，但是我已经替她劝过段正阳了，他当时看起来没什么反应，我也不知道他和林禾君是不是本来就有感情基础。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我告诉她的话万一横生波折怎么办？”
“你少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我。”
陆淼冷笑：“你就是担心小雪知道了这件事后会对段正阳有愧疚感想去补偿人家，这样他们两个就会有很多接触，你只不过是吃醋而已。”
司若尘不吭声，手中把玩着茶杯盯着上面的泼墨山水看，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像是一条蔫巴巴的大金毛。
陆淼捏了捏眉心，实在不想承认面前这个一米八几的大傻个是自己亲生的。
“小雪的为人你难道不知道吗？她在和你有婚姻关系的前提下都不愿意多欠着咱们家什么，你给的卡她也不用，带着脚镣还要去公司给你帮忙。你现在自作主张让她欠了这么大一个人情，她心里怎么过得去？而且以林茂源的的德行，这件事绝对没完没了！”
司若尘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这些，但是每个人都不会总是理智的，总有情感占据上风的时候。但是瞒着女孩是他和段正阳达成的共识，今天如果不是他们一时松懈着了林禾君的道，姜似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在订婚宴之前官司就结束了，所以段正阳一个成年人有足够充足的时间去考虑他如何处理这件事，既然他没有选择提前结束约定，那就说明他有自己的想法，又何苦让姜似雪跟着一起忧心愧疚呢？
司若尘低声道：“段氏的生意我会照顾，林家为难他的话我也会帮忙，算作给他的补偿。”
“那都是后话。”
陆淼重新拿起了书，向着楼上卧室的方向抬抬下巴：“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怎么和小雪解释。我告诉你，这件事是你的错，把你的少爷脾气收一收，好好地跟人道歉明白吗？”
“知道了。”
然而知道归知道，司若尘在主卧门前驻足良久，手抬起又放下，迟迟没有敲响门。
这原本是他的卧室，按理说来进出完全自由，但是一想到生气的姜似雪在里面，他竟然有些胆怯。
不是害怕女孩，而是他真的不想再面对一次那样的冷淡了。
算了。
司若尘唤来了佣人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决定先冷静一晚上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免得真的像陆淼说的那样，情绪上头少爷脾气发作，把人气哭了怎么办。
一门之隔的姜似雪已经换回了家里穿的针织衫和长裤，赤着双脚蜷坐在飘窗上。
她听得见门外的声音，连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都格外明显。踌躇许久的脚步声终于走远，她隐约听到了男人喊佣人收拾客房的声音。
姜似雪舒了一口气，靠着冰冷的玻璃缩成一团。
她没有反锁门，这毕竟是男人自己的家，她没有拒绝他进入的权利。然而她此刻也是真的只想自己静一静，不想去同他争吵或者是理论些什么，也不愿意看到总是高高在上的男人垂头道歉的样子。
他没有恶意，也是真的为她好，她虽然生气他的隐瞒，却不怪他。
更多的其实是气自己的无能。
她开始慢慢回想自己出狱以后给周围的人带来了什么，然后悲哀地发现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全心全意的同各种不幸斗争，并且在大多数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还拖了无辜的人下水。
世界上最让人无奈的两件事，一件是为时已晚，另一件便是有心无力。
第二天，姜似雪迟迟没有下楼。
“去喊小雪下来吃饭。”
陆淼在桌下踢了踢儿子。
司若尘摇了摇头：“妈，您替我去吧，我去喊她，她是不会出来的。”
然而陆淼上楼进门没有两分钟，便脚步急促地冲出来扶着栏杆冲楼下喊：“小尘赶紧上来，小雪发烧了，我抱不动她！老苗，打电话叫医生！”
司若尘懵了一瞬，霍然起身冲去了卧室，发现女孩无力地半坐在飘窗上，显然是一夜未眠在这里待着。
她的眼睛半合着，颧骨处是因为高烧而泛起的红晕，嘴唇都因为体内的水分急剧流失而变得干裂爆皮。司若尘伸手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又急又气，下意识地责备：“你是小孩子吗？！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