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将军案13:鬼翅
李珏2024-10-21 12:003,693

   如年辛所预言的,死亡已悄然在驿站中蔓延。被认定是张栩的那具尸体,成为了第一只死的鸡。被困于此,尚钰几人虽嘴上斥责年辛无端将恐慌放大,实在过于晦气,可他们都知道,这是必将发生的事实。只是,他们不曾料到,第一个沾染死亡的,竟然是张陵的贴身护卫,战英。

   天宁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二,申初,无名岛,青阳驿站正堂。

   活生生的一个人,只几个呼吸,成了一具面目可憎的尸体,如何不致人惊慌。尚钰比花玲珑先叫出声,转过身去,躲得远远的,生怕沾染了咽喉处流出的秽物。

   孙思粤不算到了惊慌的地步,但也着实受到了惊吓,脸色白了不少。转而他又不自觉地观察战英死后的面色。战英蜷缩成一团,面色通红致淡紫,双目充血,咽喉处积满了痰液。

   林亦与丁祸同时起了身,一个护着乙女,一个护着苏音儿。这突然的死亡,就像是被人设计好的。西一号房的尸体被发现后,所有人都以为危险过去而放松了之后,凶手给他们猝不及防扎了一针。包括张陵在内,几乎所有人的脑中都是一片空白。

   看着一动不动的战英,张陵呆滞在原地,此前他从未预想过这样的时候,故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也没有任何防备。他左顾右盼,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许久,他才近前,以为战英只是开了个玩笑,可看清了他的模样,才明白他的确已经死了。他欲触碰战英,却遭遇了孙思粤的阻止:“王爷!”

   张屠夫手中抓着筷子,一时也愣了神。反应了过来后,他是第一个冲了上去,毫无顾忌,试图唤醒战英。可他在试探了鼻息后,确认战英的确已经死亡。

   只有李红衣与年辛坐着不动。年辛满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继续动着筷子。塞了满嘴的肉,年辛嘀咕道:“原来这是顿断头饭,吃了就没有了。你们不吃,我吃个饱。”

   李红衣看得清眼前的一切,却要克制眼神,让人看不出端倪,如此也便于他观察这些人的反应。他能看得见,孙思粤方才用来验毒的银针不见了。他也注意到年辛的目光一直在意着林亦。战英倒下时,张屠夫竟在意丁祸的安危。还有尚钰,他的恐慌是真的,但他的柔弱是假的,方才他后退时的步法看得出他内息醇厚,应是有功夫的。花玲珑下意识躲在了孙思粤身后,孙思粤也有意护着花玲珑,也许他二人之间比较亲密。

   丁祸曾评述盛怀阳,外有强行,内中干竭,所谓冷傲不过是端着一副架子而已。这话虽惹得盛怀阳不痛快,倒也不假。亲眼见着活生生的人,还是张陵身边要紧的人,死在面前。他虽不自觉,脊背发凉。趁着无人在意他时,他不经意地向林亦靠近,借着林亦的气势压制心里的恐慌。这些人中,他唯一能信任的,也就只有林亦了。也是这时候,他注意到了年辛的视线,偶有落在林亦身上。

   盛怀阳深知那个眼神别有意味,年辛的过于平静,也让他猜想,此人定有算计。一个能持菜刀,不眨眼砍杀一家数口人性命的凶徒,面对绝境必不会坐以待毙。除非他已有了求死的心。

   “如何就死了?”丁祸的这句话,激起了众人另一波情绪。

   孙思粤终忍不住开了口:“似是梅核气。有人用了某种手段,致使梅核之气发作,痰液堵塞了气管,窒息而死。”

   尚钰只对“有人用了某种手段”做出了反应,当即就冲着张屠夫喊道:“他一直与你在一起,难不成是你?”

   张屠夫似未料到,嫌疑就这么落在他身上,先是愣神了一会子,才恍然站起身,辩解自己没有做这样的事。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显出他的无辜。

   “是不是你们做的?李先生可是精于此道啊!”尚钰又将矛头指向李红衣几人,包括林亦人等在内。他像是无头的苍蝇,在胡乱做出猜测。当然他也带着些脑子,将张陵排除在外。因为他相信,张陵不会对自己人下此狠手。没有了护卫保护,他孤家寡人,要活下去便少了几分机会。

   李红衣遭人怀疑,丁祸不假思索便回怼:“你胡说八道什么。李红衣要杀他,可不屑于这样的手法。”

   “精于医道的,可不只是李先生,还有他。”林亦话头指向孙思粤。

   盛怀阳见林亦开了腔,以陈述事实的语气插话道:“监事的银针,为何扎在了泥俑上?”

   众人闻声,才注意到属于战英的泥俑上,人中的穴位上,扎了根银针。而这根银针属于孙思粤。孙思粤似乎才知道银针不见了,连忙指着他坐的位置解释:“方才明明就在这里。”

   几人绕来绕去,几乎每个人都被指认。乱作一团时,花玲珑哆哆嗦嗦道:“是鬼杀人,是将我们掳来此处的鬼将军杀人!他一现身,就死了两个人!”

   所谓鬼将军的虚影,几乎所有人都见到了。花玲珑的说法,暂时能让所有人不再相互指认,却也增加了他们心中的恐慌。李红衣适时地站起了身:“劳烦郡主与盛大人,送清河王回卧房歇息。”

   盛怀阳与苏音带着张陵上了楼后,李红衣又与孙思粤几人道:“诸位想必也吃好了,不如先回房歇息片刻。有大理寺少卿林大人在,必定能查出真相。”

   包括年辛,其余人也都念念叨叨,回东西厢房去了。正堂中,只余李红衣,丁祸,林亦及乙女,终清静了下来。

    李红衣起了身,行至尸体旁,只粗略查看了尸体的状态,便道:“孙思粤说得没错,的确是梅核气。只是,这梅核气,一般不会致死。”

   丁祸与乙女几乎同时叉着腰,异口同声道:“那他如何会死?”

   林亦俯下身,轻掩口鼻,仔细地看着尸身上咽喉裂开的地方,涌现出了大量的痰液,且伴有浊气溢出。于是,他道:“水满则溢,气乱则血乱,也许有人趁乱,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乙女即刻反应道:“莫非真是那屠夫?为防他在饭菜里动手脚,战英一直跟在他身边。”

   丁祸跟随着李红衣的视线,行至那些泥俑面前。看着那根银针,丁祸嘀咕道:“如何解释这银针呢?莫非,真是所谓鬼将军,以鬼迷十三针杀人?”

   “障眼法而已。”李红衣道,“杀人的是人。”

   回忆起方才正堂中的情形,林亦道:“战英落座前,除了张屠夫起了身,其余人均未动。这么说,能动手脚的,只有张屠夫。”

   乙女也道:“也许是张屠夫借着试毒,对战英动了手脚。顺便,他还摸了孙思粤的银针,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插在了泥俑上,伪造所谓鬼将军杀人的假象。我去将他逮了来!”

   李红衣却拦住了乙女:“不,除了他,还有人可以悄无声息动手脚。”

   而这时候,本已回了厢房的张屠夫,又折返了回来。他克制着急促的呼吸,先行了礼,后道:“有一事,事关战英大人的死,须与各位贵人禀报。”

    

   过了未时,天色雾蒙蒙的,又下起了细雨。东一号房中,潮湿得很。孙思粤紧闭房门,不觉忧心忡忡。他的银针,不知何时被人顺走,他竟毫无察觉。被困于这里的人,在他看来,似乎都怀着鬼胎。他尤其怀疑李红衣。也许是李红衣谋划了这一切,伙同其余人做戏,为的是翻出当年的秘密。

   还有一点,尤其让他在意。西一号房中的那具尸体,他们认定是淮阳王张栩。可他却知道,尸体的身份有疑。张栩的确已经死了,可那具尸体不是他。是李红衣与张陵,算计张栩到了这个地步。而第一个死的,竟然是战英。如此说,张栩也有可能是这一切的谋划者。最要紧的是,他知道张栩突然改道,也是为了追查,那一桩旧案,牵扯清河王的旧案。

   他正想得入神,却察觉厢房中气息有异。他神色一凛,回过身来,却见房梁上躺着一个人。那人嚼着薄荷叶,笑道:“孙大人,可要想着保我性命。我被大理寺通缉这么多年,都拜你所赐!”

    

   从后院的库房中,张屠夫寻来了一张竹席,包裹着战英的尸体,与林亦一道,通过厨房菜架后的暗门,下到了地窖之中。进入暗门的一刻,一股寒风吹来,乙女一个哆嗦,化作了黑猫,跳到了丁祸的肩膀。丁祸与李红衣一前一后,沿木梯而下。

   因寒冰之故,墙壁上布满了冰霜。冰窖正中央,有一张两尺余宽的方桌。那具面目全非被认定是张栩的尸体,平躺于方桌之上。将战英的尸身,安置于一旁,张屠夫抹了抹汗,迫不及待与李红衣回忆,方才移动张栩的尸身时,发生的一个本没在意的意外,或许造成了战英的死亡。

   将尸身安放后,念及对方的身份。战英依着礼数,也为表对死者尊敬,行了个礼,愿死者的魂魄能得以安歇。就在他起身时,却发现尸体上有些异样。依据他的记忆,淮阳王的右手拇指上,有一道狭长的疤痕,那是他第一次出征时留下的。可战英却发现,眼前这具尸体的手上,并没有这道疤痕。

   就在战英欲仔细查验,挪动尸体的手时,一只蚊子从袖中飞出。猝不及防,这蚊子竟被战英吸入了鼻孔中。

   张屠夫回忆道:“大人当即就咳嗽不止,擤了几下后,才顺了气。回到正堂,见大人无恙,我也就没在意了。哪晓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听了张屠夫的描述,丁祸提起一旁的油灯,凑到了战英的尸身前。林亦竹席上折下一根细小的竹棍,挑开了咽喉处的裂痕。细看才知,裂开的皮肉,似遭遇了啃噬。甚至,痰液之中,包裹着一只已失去活力差不多红豆大小的蚊子。其透明的双翅上,有近似骷髅的纹路,极为骇人。

   黑猫从丁祸肩膀跃下,化作了乙女的人形,解释道:“此为鬼翅,一旦被人吸入体内,便会释放一种毒素,抑制人的呼吸,致人窒息,直至死亡。而它因不喜阴暗,会啃噬人的血肉,破皮而出。”

   听着乙女的描述,丁祸摸着咽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离战英的尸身远远的。林亦思索片刻,关于战英的死,已有了答案:“如此说来,是凶手将鬼翅藏于淮阳王的尸身中。若有人移动尸体,便会被鬼翅攻击。”

   张屠夫又回想挪动尸体时的情形,才知自己是死里逃生:“这么说来,凶手并非选择了对战英大人下手,而是对挪动尸体的人下手。”

   说罢,张屠夫在战英面前跪下,连磕几个头,嘴里嘀咕着,是战英救了他的性命。

  李红衣对林亦几人的分析不置可否,他久久地看着那只拇指上没有疤痕的手,幽幽道:“这具尸体,并非淮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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