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狮案07:疑凶
李珏2024-04-26 12:003,448

  天宁二十年,十一月十五,戌时三刻,文昌阁。

   众目睽睽之下,那傩狮面具竟然幻化成那可怖的形似饕餮的傩狮,将礼部侍郎刘寅是撕咬成了碎片。血肉四溅时,丁祸伸手挡住了苏音儿眼睛,而他自己也是惊恐万分。乙女瞥见他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丁祸立即道:“她是我妹妹,护着她是兄长本分。你什么没见过,还怕这样的场面。”

   乙女心中忽顺畅了些,可嘴上还是说:“跟我解释做什么?”

   而文昌阁楼下,祭台上见了血,发生如此诡异之事,观礼的人几乎都慌了神,吓得四处乱窜,一时乱作一团。那四层的人磊宝塔忽然倒塌,砸到了戏台,也砸到了慌乱逃跑的人。尽管禁军与巡防营即刻出来维持秩序,可也是于事无补。

   丁祸看着有人被踩得吐了血,那演蚌壳精的孩子被人压在了戏台之下,急得大喊:“莫要慌,莫要乱跑!”

   一旁的乙女见状,化为黑猫,一跃而下。在那戏台彻底倒塌时,救下了孩子。

   可此时,祭台上的杀戮并没有停止。那傩狮竟朝着淮阳王张栩扑了上去。张栩身后的几名护卫即刻冲了上来,却被傩狮的利爪划成了数块。张栩倒是一点不惧,挥起枪,欲抵挡利爪,可却被傩狮的尾巴甩下了祭台。

   张栩怒极,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地方。可这时候,李红衣竟从天而将。挥舞着红衣剑,剑气将傩狮挡在了祭台之上。随即,李红衣口念咒语,剑尖画出一道灵符。灵符随咒语而动,与傩狮在半空中针锋相对。砰的一声,漫天黄色的光就如腾空而起的烟花。烟花散去时,那傩狮又化为了傩狮面具掉落在地上。

   混乱的人群,纷纷回头,见着如此情景,都立在了原地。在他们眼中,李红衣此时就如那天上降临的神仙。丁祸带着乙女和苏音儿快速下了楼,狂奔而至。当护卫桑青扶起张栩时,丁祸半阴半阳道:“原来淮阳王也没传得那般神勇嘛。小小的傩狮,竟差点要了命。”

   张栩如何吃过这样的败仗,怒视丁祸:“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不及丁祸开口,苏音儿撸起袖子便喊:“淮阳王你好歹讲点礼,这祭典是礼部操持的,观礼的是你。李红衣救了你的命,你还诬赖上我们了?”

   看着这兄妹二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李红衣心中发笑,果然是太后教出来的人,性子与长公主一脉相承。也是仗着太后与宁帝的宠爱,他兄妹二人才这般有恃无恐。收起剑,李红衣缓缓转身,冷冷与张栩道:“他们说得没错,王爷欠在下一个救命之恩。”

   张栩将手中的枪丢给了桑青,打量着李红衣,笑道:“你就是李红衣?”

   “王爷不必急着追究我是谁。”李红衣笑道,“还是先收拾好残局,追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传到陛下耳朵里,王爷怕是不好解释。”

   淮阳王算得上聪明之辈,即刻吩咐禁军将观礼的人安全疏散,随即领着桑青上了祭台,将张道人及弟子几人围住。抓起张道人衣领,淮阳王怒吼:“是你搞的鬼吧,为的就是刺杀本王!”

   张道人连连摇头摆手:“是这祭礼惹恼了地下的神仙,遭了天谴啊。”

   “你的意思是,本王该死?”张栩将张道人狠狠砸在地上,“将他送去大理寺,让林亦好好审问。他背后的主谋究竟是谁!”

   听得张栩的话,丁祸一脸莫名其妙,回头问苏音儿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及苏音儿回答,乙女忽现身在他身侧,回道:“自然是他认定这是一场针对他的谋杀,而幕后之人,不是你,就是清河王。”

   丁祸一愣,无语道:“怎么又牵扯我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苏音儿却开始为林亦担心,嘀咕道:“他也是倒霉,又摊上这么个案子。”

   而此时,李红衣缓缓走向那傩狮面具,似受到了某种召唤。当他俯身捡起面具时,分明感受到了他父亲的气息。

   李红衣轻声嘀咕:“父亲?”

   可就在这一瞬,忽一阵风起,天上阴云翻滚。呼吸之间,李红衣手中的傩狮面具,竟化作一道浓烈的黑烟,消散无踪。

  

   傩狮杀人一案,在当夜便传进了通天阁。宁帝召来张栩,只询问了几句,也未动怒,只嘱咐张栩监督大理寺,好好将这个案子查清楚。毕竟,死的是礼部侍郎。关于户部尚书钱韫,至今没有下落,张栩假意在宁帝面前推测道:“或许,也如刘寅……”

   宁帝乜斜了张栩一眼,只摆摆手让他下去,好好处理这个案子。张栩转身时才知,宁帝话语里的压迫之意。宁帝是在提醒他,这样的事儿都处理不好,就别盯着东宫的位子了。

   出了通天阁,张栩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觉松快了些。他忽然明白,为何清河王张陵会以病推脱。或许从头到尾,就是他的算计。于是,他差桑青去大理寺走一趟,提醒那张道人,最好将幕后之人供出,否则他的族人及弟子都将招致牵连。至于钱韫,张栩笑道:“你们办事倒是利落。”

   可桑青在犹豫之后,小声道:“属下赶到时,钱尚书已不知去向。是否活着,难说。”

   张栩却道:“不,我已禀明父皇,钱韫已经死了。”

  

   天宁二十年,十一月十六,卯时三刻,大理寺。

   看着仵作曹明将从文昌阁中拾回的尸块拼凑在一起时,林亦都黑了脸色,腹中翻江倒海。司马钦直接躲在了门外,大喊着就算是有事也莫要唤他。若不是在文昌阁中当值的禁军做了详细描述,林亦无法想象,何种手段可以将一个人撕咬成这般。不忍多看,林亦转过身,等待曹明的结果。

   约过了一刻钟,曹明才将尸身拼接完整,看着撕咬的伤口道:“头部完整,面容还算清晰,可辨认死者就是礼部侍郎刘寅。依着伤口的痕迹来看,应是遭遇了动物撕咬。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能做到这一步。”

   “所以,非人可以做到。”林亦用手挡着口鼻,此刻他才闻到那浓烈的血腥味。

   曹明脱下手套,用清水净了净手,似提醒一般道:“淮阳王府的人,拿了张道人,认定张道人就是凶手。于这一点,大人可得仔细分辨。张道人是否做得到。”

   “你的意思是,张道人并非凶手?”林亦反问。

   曹明摇摇头:“阴灯一案,凶手杀人,不必自己出手。故也不能排除张道人,如青儿姑娘一般,以异术操纵怪物杀人。”

   见林亦脸色已憋得通红,曹明领着他出了殓房。呼吸了些新鲜空气,林亦才松快了些。可就在松快的瞬间,再也忍不住,抓起院中井边的木桶,将腹中的秽物全部吐出了口。躲在门后的司马钦见了,即刻抢过木桶,翻江倒海。

   接过曹明递过来的酒壶,林亦喝了一大口酒,才觉舒畅,嘀咕道:“若真是他操纵怪物杀人,又岂会这么轻易被人抓住?现场那么多人,又为何只怀疑他呢?”

   “可请神发猖的只有他呀。”司马钦丢开木桶反驳道。

   林亦继续发问:“连着三年,请神发猖的都是他。为何到了今年才操纵怪物杀人?依照张道人的说法,是祭礼开始时,鼓声大作,招来了孤魂野鬼。傩狮面具沾染了煞气,而幻化成形似饕餮的傩狮杀人。此乃天谴。”

   司马钦回道:“既是天谴,又为何只杀一人?大人可记得,前两年,淮阳王都未在京中。或许他筹谋多年,就是为了昨日,对淮阳王下手。只可惜,被李红衣阻止了。”

   林亦不信司马钦这说法,又道:“可他又如何料到,今年会是淮阳王观礼?”

   “总有一年能碰到嘛。”司马钦道,“不管如何,大人也别过多琢磨了。方才,淮阳王派桑青来传话,嘱咐大人,务必要让张道人供认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也就是说淮阳王已认定张道人杀人,且认为这案子是冲他而来。大人眼下能做的,是好好审问张道人。”

   林亦无须多想,心中也明白,淮阳王这道旨意的目的是什么。借刀杀人,与阴灯一案,攀咬平南王如出一辙。如此一来,这案子势必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也是这时候,一名胥役匆匆进来,与林亦道:“大人,门外有贵人候着,说想与大人说几句话。”

   匆匆出了大理寺,林亦以为是青云观或是平南王府的人,可一抬眼,眼前候着的人,竟然是苏音儿。苏音儿为避人耳目,只着一身素衣。见了林亦,苏音儿便道:“你也是倒霉,又摊上这么件案子。”

   再次见着苏音儿,林亦心中欢喜,可又不得不保持距离,冷着脸道:“姑娘如何来了?”

   “李红衣说,或许现在,只有我说的话,你才会听进一二分。”苏音儿笑着道,“故他托我给你带一句话,张道人是否为真凶,不可妄下定论。但他有一句话说但没有错。傩狮化为怪物杀人,是因请神发猖时,招来了孤魂野鬼。”

   苏音儿的话,林亦的确听了进去,琢磨道:“孤魂野鬼?难道,与镜湖的尸骨有关?”

   “这就得你自己查了。”苏音儿道,“他还说,若你愿意,他可助你追查此事。唯一的条件是,你须放下对丁祸的敌意,莫要再彼此为难。”

   果然还是为着丁祸,林亦于他二人的关系不免又多了几分怀疑。冷哼了一声,林亦道:“请姑娘替我带句话,查案是大理寺的事。既然此案不牵扯平南王,他一个大夫,就不必多管闲事了。”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瞧着林亦的眼神,苏音儿心中生出更多欢喜。她又转身,从旁边的马车上拿出一个食盒,不管林亦是否接受,直接挂在了林亦手上,并道:“是你叔母托我送来的。案子再要紧,也得好好吃饭。”

   看着苏音儿上了马车离去,林亦不必打开食盒也知道,叔母不过是苏音儿的借口。林亦也知道自己不该对她有多余的想法,可见着她心里忍不住欢喜,也忍不住打开食盒,一口吃下一块春饼。

   “好吃。”林亦笑着嘀咕。

  

继续阅读:傩狮案08:追灵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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