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尸案18:祖母
李珏2024-09-05 12:003,845

   沈夜一副极其糊涂却又懵懂的姿态,脱口而出,要杀丁祸的是李红衣。或许他自己都未来得及想这句话也代表,他在怀疑这连环命案的凶手就是李红衣。放眼望去,他所识得的人中,或许也只有李红衣能做到这一点。

   最要紧的是,外人都知晓李红衣与丁祸亲近必定有所谋。若他有意推丁祸入主东宫,他杀淮阳王后,将嫌疑引向青云观,一石二鸟,也算是合理的说法。

   只是,沈夜这话说出口后,招来的是乙女的恶狠狠的眼神,甚至林亦与苏音儿也凝下了脸色。乙女冷冷道:“你说什么?”

   丁祸思绪迷离,睁眼却见眼前剑拔弩张,尤其是乙女那杀人般的脸,转头盯着沈夜道:“你做什么了?”

   沈夜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银针既然属于先生,那就是说……哎呀,我解释不清楚了。总而言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从未怀疑过先生。”

   李红衣只笑了笑,转头与林亦道:“林少卿如何看。”

   林亦想了想道:“于我们几人,都被凶手的招数晃了眼,更何况外人。”

   “凶手聪明得很。他行事极有章法,所有铺陈的细节,都在扰乱我们的视线。”李红衣拿过乙女手中的银针,“说起来,这银针一直由乙女保管。而则银针,也是乙女所遗失。”

   苏音儿道:“先生的意思是,姐姐可疑?”

   “我可疑?”乙女气得站了起来。

   李红衣道:“不要急,且解释下这银针为何遗失?”

   “还不是因为他。”乙女指着丁祸,“那一日,他心血来潮,说要学你扎针的手法,偷了针后,抓了只兔子试针。结果那兔子发了疯一般,追着他咬。这一闹,这枚银针便失了踪迹。”

   丁祸连连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乙女忽想起那日撞死在门前,后被昊六烤了的兔子,嘀咕道:“是六哥抓了那兔子。或许这银针被他寻到,他也有嫌疑。”

   李红衣往茶中,添了块指甲盖大小的茶砖,总结道:“这么说,凶手对这枚银针的去向,了如指掌。”

   林亦的指尖,不自觉地敲着桌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捋不清楚自己想到了什么。端起李红衣舀的茶,呷了一口:“所以,他到底是谁?”

   丁祸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眶都湿了。当他看清楚李红衣放于桌上的那枚银针,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他沐浴时,被腰带扎了个眼,疼得直叫唤。检查才知那枚丢失的银针,竟藏于腰带中。

   回头看见苏音儿陛下整理的那些线索,他忽眼前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就如有人提笔在眼前画像一般,这个人的影子逐渐清晰,清晰到他被身后的寒风激得哆嗦了一下。他慌忙闭上眼,将这个人的影子抹除。

   丁祸突然就站起了身,刻意打断这话题一般道:“管他是谁,明日子时,他自会现身。是人是鬼,抓了他便是。本王千金之躯,愿当你们诱饵。”

   乙女一脸无语:“你这说法,又回到了原点,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不,守株待兔。”

   “能抓到兔子就行。”丁祸又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回房了。”

   丁祸行至卧房门口,忽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指着沈夜道:“沈夜,你再敢胡乱怀疑,尤其是李红衣,小心我打发你去吉祥寺做苦役。不懂就闭嘴。”

   看着丁祸进了卧房,将门砰的一声关上,沈夜吓得一个哆嗦,回头憨笑着对李红衣道:“先生,我错了,再不敢乱说话了。”

   李红衣替眼前几人,一人倒了一杯茶,笑道:“夜深了,各位喝了这杯茶,便去睡吧。”

   乙女与苏音儿喝了茶,一同回房去了。丁祸特意命人收拾了一间卧房,让她二人同住。只因他料定,这些人今夜不会离开王府。

   沈夜起身也退下了,一跃上了房顶,化身夜里的鹰,盯着王府中,每一个可疑之处。

   林亦放下茶杯,才终于得了与李红衣独处的时机,直接问道:“看来先生有了画像了。”

   “须拜托林少卿,明日先去一趟刑部,寻简六郎查清楚一件事,再去淮阳王府,好好吊唁一番。”李红衣道。

   林亦笑道:“先生是猜到了凶手如此行事的理由。”

   “世人行事,皆有目的。”李红衣道,“而且这目的,有时候很简单。”

   “先生打算如何做?”林亦问。

   李红衣想了想道:“既然他选了剧目,陪他唱一出戏便是。至于戏的结局,照他预设的走便好了。”

   “先生的意思是?”林亦面露惊骇。

   透过卧房的门缝,可见丁祸趴于那棺材酣睡,李红衣道:“既然他棺材都备好了,也该让他去鬼门关露个脸了!”

   这一夜,丁祸倒是睡了一个安稳觉,一夜无梦侵扰,醒来时竟已过了午时。他从棺材中爬出来时,忽意识到昨夜的茶似乎如酒一般,终意识到是李红衣下了药。他能明白,李红衣是让他在赴死前安心歇息,这便是所谓的安歇。

   静安堂外静得很,也就说明昨夜无事。算着时间,沈夜该来唤他用早膳了。乙女几人也早该嘀嘀咕咕,激起他起床时的烦躁。可异常得很,整个王府中似乎只有他醒着。

   莫不是昨夜凶手于梦中将他杀死,他已堕入了鬼蜮?丁祸跳出棺材,心急火燎拉开了我房门。可他拉开门时,却见李红衣手中提着阴阳灯,正等候在门外。逆着光看着李红衣,丁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你这模样,与那鬼差似的。”

   “若我死了,入的可不是地府。”李红衣道。

   丁祸笑道:“是。你是瞎子,只在夜里活动。若是死了,就是夜游神。”

   李红衣伸出手:“他被我下了药,没一个时辰,不会醒。”

   丁祸耳边忽传来呼噜声,他回过头一看,却见沈夜趴在门槛边酣睡,地板已被他的口水染透。抓起李红衣的手,丁祸问:“你想做什么?”

   “擒到真凶前,他还有他们必不会让你出王府。”李红衣指着院中已换了班的禁军道,“可有一样东西,非你无法拿到。”

   “什么东西比我命还要紧?”丁祸虽有疑问,却还是搀扶着李红衣,出了静安堂,在禁军的眼皮下,往外走去。

   李红衣回道:“比你现在的命,的确要紧。”

   “算了,你也不会说实话。我今日任由你摆布。”丁祸搀扶着李红衣走出王府,算是真正呼吸了一口气。昨夜平南王府的气氛,令他窒息得很。或许就是这一点,他从没有对通天阁动过心。

   走了几步,丁祸又问:“你总该告诉我,我们要去何处。”

   “你有好几日,不曾去见皇祖母了!”李红衣道。

   丁祸白了李红衣一眼:“是我皇祖母!你个江湖庸医,称陛下的母亲为祖母,可是杀头之罪!”

   “你唤我一声兄长,你的祖母,便是我的祖母,何罪之有!”李红衣心安理得。

   看着李红衣与丁祸走远,乙女才从门里出来,欲追上去暗中保护。可她一抬头却被从外面回来的林亦与苏音儿挡住。

   乙女急不可耐:“别挡着我!”

   林亦却纹丝不动,只道:“先生说,请姑娘与我二人一同去一趟淮阳王府。”

    

   天宁二十年,十二月十一,未初,皇宫,福宁宫。

   宫外的事,早已经传入福宁宫。毕竟是自己孙子,太后得知淮阳王的死,一人在佛堂,跪坐了许久。后又听得丁祸成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更是悲痛难安。

   荣月知晓太后忧心丁祸安危,进言道:“不如太后将殿下接入宫中,贼人必不敢在宫里放肆。”

   太后却道:“有人护着他的,也不必我操太多心。”

   从佛堂出来后,太后撵退了伺候在殿中的宫人,包括荣月与常乐,且一再嘱咐,若非她唤,任何人不可来搅扰她安眠。可荣月和常乐都知道,太后早已命人准备了黑茶酥饼,好似等着客人上门。

   过未时,太后又翻出了那本《夜飞花》,反复看着自己耿耿于怀的那一段剧情。她也翻出了藏了多年,就连宁帝都无法得见的,一个荷包大小的玉壶。此玉壶名为沧海,晶莹剔透,称得上仙品。

   忽一阵风起,太后变了神色。她分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茶香。眼角那滴泪,就这么放肆地滑了下来。只是,在抹了泪后,她道:“既然来了,就快些现身,祖母可遭不住你们折腾。”

   太后回过头时,丁祸搀扶着李红衣出现在了他面前。李红衣手中的阴阳灯,灯火已灭,残留的烟在风中消散开来。

   她终于看清了他模样。他像极了他的父亲,也像极了他的母亲。她也看得出,他身子里压抑着一股孱弱之气。这股孱弱之气,造就了他这副神仙般的模样与性子。差点就被情所驱使,她要上前抱着他,痛哭一番。可当他与丁祸一起行礼,她才清醒了过来,只当他是丁祸口中的江湖神医。

   丁祸搀扶着李红衣坐下后,才行至太后面前,拉着太后的手道:“方才孙儿慌张得不得了,生怕吓着了祖母。”

   太后笑道:“笑话,你皇祖母也曾是江湖上鬼见愁,还怕你们这雕虫小技。”

   “皇祖母,这便是李红衣。”丁祸指着李红衣介绍道,“孙儿先替他赔罪,那日事出有因,辜负了皇祖母的好意。”

   太后这才名正言顺打量李红衣,称赞道:“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生得比可比你好看多了。”

   “皇祖母可莫要被他皮囊迷惑,他其实花花肠子多得很。”丁祸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高兴得很。

   太后笑了笑,转身取了一块黑茶酥饼,行至李红衣面前。

   丁祸立即道:“摊开手!”

   李红衣听着他祖孙二人说着玩闹话,忽觉自己选错了时间,该在夜里,趁着自己看得见,一睹太后的风采。可他又觉得满足,能这么感受太后的气息,已经足够了。

   李红衣摊开了手,接住了太后递过来的黑茶酥饼,轻轻咬了一口,香气在唇齿间融化。他好似突然看得见,他母亲就站在面前。这黑茶酥饼的味道,与他母亲做的一模一样。忍住要滑落的泪,李红衣行礼道:“谢太后赐饼。”

   “什么太后不太后的。你与祸儿称兄道弟,该唤我一声祖母。”太后笑道。

   李红衣顺势道:“祖母!”

   丁祸一脸惊异,大喊:“李红衣,你还真是有天大的狗胆。这便宜,还真让你占了!你如何能做到这般心安理得!”

   李红衣笑道:“太后恩典,不受则为无礼。”

   太后看着他二人,生出了她这二十年来未曾有过的笑容。只是笑着笑着,她又忍不住心里的悲痛。这悲痛致使她悄悄转过身,拭去眼角的泪,不让丁祸看出端倪。待平复了情绪,她才道:“不走正门入宫,你们必是有要紧事。”

   丁祸回道:“是有要紧事。李红衣说,要向祖母求一样东西。”

   太后心下松了口气,既然他们来了,就代表李红衣有了破局之法。她将手中的玉壶甩出。而李红衣虽盲着眼,却轻松接住。

   “皇帝求了几回,我都舍不得给他。”太后道,“你于祸儿有救命之恩,这沧海,就当是祖母的谢礼了!”

   李红衣小心翼翼将沧海收入怀中,再行礼道:“定不负祖母所托!”

  

  

继续阅读:巫尸案19: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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