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灯案18:互相为谋
李珏2024-03-29 12:003,405

  丁祸被林亦带走时,沈夜过于心急以致失了理性,提剑拦住去路。可他还未来得及出剑,却见眼前飘来一道符咒,即刻昏了过去。当他苏醒时,昊六已将他扛回了平南王府。

   天宁二十年,十一月初四,戌时,平南王府。

   孙祁已带着禁军回了皇城,平南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同街其余府邸都挂满了各色灯笼,平南王府却因主人不在,只有点点萤火。

   进了平南王府,昊六丢下沈夜,便潜入小厨房寻吃食去了。乙女搀扶着李红衣进入静安堂,看着堂中陈设,嘀咕这平南王府素净得很,半点不像丁祸那废物的风格。因着天将黑未黑,李红衣看得并不分明,只是闻着堂中淡淡茶香味,他渐渐心安。朦胧中,他似见到长公主就在眼前,呼唤他近前。

   可在李红衣眼前张牙舞爪的沈夜。他怒斥李红衣,说到做不到,查了这几日根本查不出什么名堂,反而让林亦坐实了丁祸杀人之名。

   李红衣在丁祸常坐的位置上坐下,睁眼时终于看清了沈夜的模样,冷冷道:“你家王爷不是凶手。”

   沈夜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可还是继续发难,抱怨李红衣为何要将丁祸推出去,他动手时又为何将他放倒。以他的功夫,对付林亦,不会有太多差错。急躁时胡言乱语,这一点,沈夜与丁祸算得上一脉相承。

   李红衣也懒得与沈夜说个明明白白,只在沈夜面红耳赤来回踱步时道:“说完了?”

   沈夜叉着腰,点头道:“说完了。”

   李红衣终于看清了堂中的陈设,也看清了眼前摆着的茶器。眼神中似有胆怯,他许久才敢触碰那茶盅。摩挲着茶盅,他呆滞了许久,就如见到了故人。沈夜几乎看出端倪时,他才道:“想救你家王爷,即刻进宫,面见太后。”

   沈夜一愣:“见太后做什么?”

   乙女自入了静安堂,第一眼便见到了那盆绿梅。她不曾见过绿梅,心中却有道不明白的喜欢。听得沈夜反问,她终于忍不住插嘴:“林亦是否有证据,皇帝必定亲审。你家王爷笨嘴拙舌,错漏百出,唯有太后周旋,公子才有时间证明你家王爷无辜。”

   愣了愣,沈夜才恢复了些理智,飞奔出了平南王府。飞檐走壁,不到一刻钟,沈夜便到了福宁宫前。经内监常乐通传后,沈夜入了福宁宫,先拜见了太后,始终低着头道:“求太后救救我家王爷。”

   未听得太后回应,沈夜却听到了丁祸的声音,抬头却见丁祸正与太后用膳。丁祸如饿了几天一般,狼吞虎咽。太后手中捧着一本话本传奇,坐于灯下,读得津津有味,瞥了丁祸一眼道:“慢点吃,小心噎着。”

   翻完了最后一页,太后沉默良久,似沉浸于话本情节中,回头又嘱咐丁祸,再给她弄些书来,前几日送的都已经看完了。祖孙俩就如往日那般,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夜从常乐那打探才知,林亦带走丁祸后,便进了宫。五日之期已到,林亦须给宁帝一个交代。可林亦行至通天阁外,却被常乐拦住了去路。根本不听林亦说话,常乐传了宁帝的旨意,不管真相如何,明日再问缘由,只因他身子乏得很。

   林亦领了旨,欲将林亦带回大理寺,常乐道:“太后旨意,宣平南王入福宁宫问话。”常乐要带走丁祸,林亦自然不许。可常乐又道:“林少卿好大的胆子,太后想见平南王,都不能了吗?”

   林亦后退三步,恭敬道:“下官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让路吧。”常乐笑道。

   林亦敢怒不敢言,让开了路,目送常乐领着丁祸入了福宁宫。当丁祸回头得意地笑时,林亦忽松了一口气。或许有太后的庇护,明日辰时前,不会生出他无法应对的变数。

   沈夜听得前因后果,才松了口气,安心守在了福宁宫中。他也派人给李红衣送去了消息,一切事宜太后已安排妥当,李红衣务必于明日辰时前入宫,替丁祸辩护。

   

   天宁二十年,十一月初四,亥时,镜湖边。

   微微天光映照,水面如明镜。几叶小舟,在湖中飘荡,传来吟诗论曲之声,那是长安书院的儒生泛舟夜游。湖边一处亭阁中,有一人不敢掌灯,左顾右盼,等待相约之人。而这人,便是姚远桥府中的管家,文清。

   自那日奉姚远桥之命离府,文清便藏于镜湖边一处民宅之中,等来了姚远桥命丧的消息。他唯一的路,只有完成姚远桥的嘱托,将手书交予清河王处置。

   文清已与清河王护卫战英约于此亭中碰面。已过亥时,战英迟迟未现身。他根本不知,战英途经平宁坊时,发生了些意外。有一精瘦男子与他迎面相撞,趁其不备,竟顺手了他的腰。没了腰牌,便没了身份。若有人以他腰牌作恶,那他无法收场。

   追逐那男子入了一条巷子,战英却见那男子竟然化作了一只老鼠。一只老鼠而已,战英何惧。可奈何,这只老鼠竟如施法一般,召唤来了上百只老鼠,将他围困。一时摆脱不得,战英便耽误了与文清会面。

   文清心急如焚,忧心横生枝节。他若得不到清河王庇护,唯有死路一条。或许,已有人盯上了他。不过,此时盯上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乙女。

   屋檐之上,黑猫打了个哈欠,心想已到了时机,一跃而下,落在了文清面前。本就风声鹤唳的文清,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黑猫化为了一个黑衣女人。

   文清哆嗦着道:“你是谁?”

   乙女玩闹一般,盯着文清许久,直到文清惊恐到崩溃,她才道:“想活命的话,将姚远桥留下的手书给我。”

   不识眼前人,仅凭三言两语,文清如何会就范。他摸起手边的一块石头,朝着乙女砸了过去。可摸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乙女懒得与他纠缠,一个闪身绕到他身后,一掌便将他拍晕了过去。

   

   青云观中,阴阳灯下,张陵正看着一份供状,而这份供状,出自鸳儿之手。呈上供状的道童回禀,已将鸳儿安置在了后院厢房,可保无虞。

   道童退下后,张陵细览供词,心中感慨,果然涉及澧县贪渎一案。只是,澧县一案细节,不甚详尽,凭此根本无法替张熹申辩。可当他想到,鸳儿是李红衣派人送来的,忽又生出了一丝希望,也意识到或许李红衣在与自己交易。想到此,他便明白战英此去,怕是空手而归了。

   将供词妥帖收好,张陵命人取来了一盒芙蓉天尖,煮了一壶茶。茶汤翻滚时,张陵感觉到发丝间起了一丝风,便道:“先生既来了,何不坐下喝杯茶?”

   又一阵清风掠过,李红衣现了真身。瞧见桌上的阴阳灯,李红衣笑道:“原来王爷,也信鬼神。”

   给李红衣倒了杯茶,张陵抬头打量着李红衣的模样,终于看清楚他的面容与身形。犹如故人归,他不禁心头一动,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他眉宇间的英气。

   张陵道:“先生就在眼前,不信便无道理了。”

   在张陵面前坐下,李红衣不顾任何礼数,只当张陵为常人。喝了口茶,李红衣道:“原来王爷有心病。”

   面不改色,张陵替李红衣续了一杯茶,只道:“先生有方可医?”

   李红衣摇摇头,将续的茶推到一边,笑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王爷有自医之法,我这江湖游医,可不敢开方。”

   说话间,院门被推开,只见战英急匆匆赶回。可抬头见李红衣在眼前,不免情急。可张陵只是给战英使了眼色,战英便退了下去。张陵也算是确认,他要的东西,已经成为李红衣的筹码。

   “听闻林亦已寻得证据,平南王已被带回宫中。”张陵明知故问,“先生不请自来,是为何意?”

   外人都说清河王,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真正得见,李红衣心叹传言不虚。只是,他心如玲珑,若与其为敌,怕是尸骨无存。

   李红衣直言来意:“要救平南王,唯有清河王。”

   神情冷了冷,张陵如何不知道,眼前人已知晓平南王遭牵连,是他所为。只是,他并非问责,而是求解决之法。

   “有一事,想问先生答案。”张陵道,“先生费心替平南王筹谋,是为何意?”

   李红衣道:“王爷替太子筹谋,又为何意?”

   忽僵了身子,张陵才知李红衣知晓得更多,也许是因为那杯茶,也许是因为他真有神通。既能容他,张陵也不必隐藏过多,只道:“总有憾事,弥补了,才心安理得。”

   喝了方才张陵续的那杯茶,算是李红衣的回应。再打量眼前人,李红衣竟生出了相惜之感。虽道不同,可有些事可相谋。他走的这一招,也算是走对了。将乙女得来的手书及一封诉状放于张陵面前,李红衣道:“有意来此,也因有些事,只有王爷做得到。至于文清,一刻钟后,我会差人送来青云观,还请王爷费心,保他性命。”

   看着手书与诉状被风掀起,张陵道:“先生如何知道姚远桥留了后路?”

   “发现姚远桥遇害时,他手上沾有墨迹。姚家女眷已于三日前回了娘家,而管家文清不知去向。”李红衣道,“而姚远桥死时,面容平静,应早已预料到自己会死。”

   站起身,李红衣提起那盏红色冬瓜灯笼,转身下了廊子。可走了几步,李红衣回过头,笑道:“王爷安心,丁祸不会成为你的阻碍。也请王爷当心,若丁祸有恙,我也有法子替他筹谋。”

   入了沈夜,风冷得紧。李红衣手中的灯笼,忽闪起了火苗。可也在火苗起时,李红衣消失在了眼前。

   张陵缓缓站起身,面色冷了下来。李红衣的话,是提醒,也是警告。他也如李红衣那般明白,若与之为敌,万劫不复。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张陵拿起了手书和供词。

   阴阳灯火摇曳,灯影之下,张陵嘴角微动:“多谢兄长给弟弟铺了路。”

  

继续阅读:阴灯案19:证据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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