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尸案16:共月沉
李珏2024-09-01 12:003,650

   天宁二十年,十二月初十,巳时,平南王府。

   十二月初十,辰时二刻左右,沈夜在静安堂的门框之上,发现了凶手留下的一封信。这封信上,凶手预告了淮阳王会在一炷香后遇害。结果如凶手预告,淮阳王张栩在一炷香后,死于其护卫游名章之手。

   李红衣与丁祸前往淮阳王府救人后,凶手如何悄无声息潜入平南王府留下这封信,成了沈夜需要破解的谜题。这是李红衣交给沈夜的任务,因沈夜或许比丁祸更了解平南王府。

   沈夜一开始也不算为难,有样学样,他先命信得过的府兵封锁了王府各个入口,将府中所有人,上到在静安堂伺候的女使,下到在院子里做粗活的小厮,全部集中到了静安堂外。他先问了第一个问题,是否有人瞧见可疑人物接近静安堂将那封信张贴于门框上。他笃定是内贼所为。可询问了每一个人,除了洗脱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嫌疑,毫无线索。昨夜值守的府兵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除了李红衣几人,昨夜无可疑外人进入王府。

   最要紧的一点,昨夜丁祸领着李红衣几人入了静安堂,直至他们发现了凶手留下的信,无人接近过静安堂。只因丁祸忧心李红衣被人搅扰,而撵退了伺候在静安堂的所有下人。唯一能进出静安堂的人,就只有沈夜自己了。

   询问了一个多时辰,沈夜反而让自己有了嫌疑,哭笑不得。让下人们散了后,他使出轻功飞至房顶,躺于屋脊之上,苦叹:“我只是个护卫,何苦将这等事交给我来办。再查下去,凶手就是我自己了。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如此就该同殿下赖在老君庙学些探案的本事。”

   近朱者赤,沈夜在丁祸身边近二十年,性子多少与丁祸有些相似。挠破了头,想不到解决的法子,他索性闭上眼,小憩了一会子,直到一个石头落在他身上,将他吵醒。

   那颗石子不偏不倚落在沈夜眉心。这石子将沈夜惊醒后,以为凶手现了身。他以为此事有了转机。可当他拔出剑时,却见苏音儿出现在了静安堂外。苏音儿叉着腰,大喊:“你倒是好睡。你家主子呢?”

   沈夜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苏音儿面前。行了拱手礼后,沈夜才解释方才的经过,只道林亦与丁祸几人得知淮阳王有难赶去营救了。苏音儿本就为寻林亦而来,得知林亦去向转身就走。

   沈夜挡在了苏音儿面前:“求郡主开恩,救救小的。”

   不等苏音儿回应,沈夜噼里啪啦将他头疼的谜题,详尽地复数了一遍,还不忘补充:“破解了这谜题,或许就能知道凶手的身份了。”

   苏音儿心想淮阳王府的事儿,多她一个不多,沈夜查不明白的事儿也算得上要紧,便应了下来,并追问:“你再将经过细细说来。”

   沈夜不厌其烦,再详细复述道:“我醒来时,正好是辰时。梳洗后,我先去了静安堂。只是那时殿下未醒,我只在门外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便去了小厨房为殿下和客人准备早膳。殿下的口味只有我最清楚,这些事儿都须我亲自盯着。约莫是辰时二刻,听静安堂传来动静。芙蓉楼的案子,郡主是知道的。我以为是有人行刺,吓得我疾奔了过来。也是万幸,只是殿下在与李先生闹脾气,并无大事。”

   “就是这时候,你发现了门框上的信?”苏音儿问。

   沈夜指着门框之上一个小小的针孔,又拿出了一枚银针:“那封信当时就在这里,用一枚银针钉着。”

   苏音儿接过银针,仔细辨认,知晓这是用于针灸的银针。只是对于这枚银针,她看不出多少端倪,又问:“辰时你来静安堂时,门上可有信?”

   沈夜道:“没有。”

   “也就是说,有人在辰时至辰时二刻,出现在静安堂留下了这封信。”苏音儿看着右前方是院墙,“也不排除,凶手武功高强,无须潜入静安堂中。”

   沈夜道:“郡主说得对。我仔细问过王府里的人,别说辰时至辰时二刻,昨夜子时到辰时二刻之间,都没有人接近过静安堂。”

   苏音儿笑道:“那你呢!”

   “郡主如何也这么说。”沈夜无奈道,“我是殿下的护卫,心腹,如何可能做这样的事。再者,小厨房的人可证实,我那时候的确在小厨房。”

   “你慌张什么,说起来这王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苏音儿不再理会沈夜,端详着那枚银针,嘀咕道:“莫非凶手是个善使银针的大夫?”

    

   天宁二十年,十二月初十,酉时三刻,淮阳王府。

   “明日子时,丁祸亡期。”有人念出这八个字时,一阵阴冷的寒风从张栩的棺椁后席卷而来。迎着这阵寒风,丁祸不禁打了个冷战,似感受到凶手那双阴冷的眼睛,如针一般对准了他的眉心。

   包括张陵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丁祸身上。这些目光中,各种情绪掺杂。当然,更多的是恐慌与忧心。冷战过后,丁祸回过神来,扫视着眼前的人,嘀咕道:“你们,这么看着本王作甚?”

   乙女一把抓住了丁祸的手。不知为何,她此刻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丁祸察觉到乙女的手在抖,更觉神清气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势:“慌什么,有李红衣在,谁能奈我何?”

   乙女回头注意到李红衣的脸色比她更为阴沉,这是他少有的在外人面前表现如此情绪。

   李红衣心中猜想过数种可能。只是,在他的猜想中,以凶手的身份,没有对丁祸下手的理由。如此,算是乱了他当下的思绪。最要紧的是,他可接受凶手再次引自己入绝境,却无法容忍凶手对丁祸下手。这是他心中不能逾越的底线。倘若有人逾越了这道底线,他或许也会如张家人一般,允许血脉里的“疯”肆意发作,将平都城化为炼狱。

   怒目转向身边的张陵,李红衣道:“这挽联出自王爷之手?”

   接收到李红衣凛冽的目光,张陵忍不住心头一颤。他尽力保持着冷静以及清冷的面色,吩咐战英:“即刻封锁灵堂!”

   闭上双目,以深呼吸释放出积压在胸口的怒意,李红衣看着灵堂中惊骇不已的小厮们,缓缓道:“调换挽联之人,就藏在这些人中。”

   赤羽营的士兵即刻从丁祸身后冲出,将灵堂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挥舞刀剑时惊起的阴风,在灵堂中乱舞,令灵堂中十余名小厮惊慌不已。方才挂上那副挽联的小厮,吓得从梯子上滚落,惊惶道:“不是我,不是我!”

   他身边两名捧着数副挽联或悼亡诗的小厮也跪在了地上,嘀咕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身后忙于其他事宜的小厮,面面相觑,根本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他们稍显从容,只因送入淮阳王府的挽联,只经他们三人之手。

   李红衣与张陵同时步入灵堂之中,乙女与丁祸紧随其后。林亦环顾四周,打量在场所有人的神色。他未看出有人显出慌张或异常神色,不过在他进入灵堂时,他闻到了灵堂中弥漫着淡淡的尸腐之气。

   或许其他人也闻到了这股尸腐之气。张栩的棺椁并未完全合上,故他们都以为这气味是从棺椁中飘出,而不敢有任何评议。可林亦围着棺椁转了一圈,终确认这尸腐之气,弥漫在这些小厮的衣袖之间。

   李红衣盯着两名捧着挽联的小厮,其目光似灼烧着他们的身子,令他们惊慌不安。战英似替张陵解释一般道:“近酉时,殿下命属下将挽联交予了他们。送入王府的挽联,由他们三人负责登记造册并悬挂于灵堂。”

   乙女接话道:“这么说,他们三人嫌疑最大!”

   跪地的三名小厮,吓得连连磕头。李红衣感受着这三人的气息,他们的气息无任何异味。那股尸腐之气,并非来自他们三人。

   方才滚落在地的小厮,忍着腰间的剧痛,诉道:“王爷明鉴,此时与奴才们无关,而且接触这些挽联的,不只有奴才三人。”

   张陵追问:“还有谁?”

   三人同时回头,看着身后的一名小厮。这小厮感受到三人的目光,无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显出不安。

   捧着挽联的小厮道:“方才去搬梯子时,小五正好经过,搭了把手。或许就是他趁着我们不注意,调换了王爷的挽联。”

   李红衣观察着小五的神情,注意到的手上有着污迹,应是方才洒扫时不小心沾染的。抬头看着头顶飘飞的“挽联”,李红衣也注意到挽联的边缘,也有隐隐的污迹。最要紧的是,小五感受到李红衣的怀疑时,刻意地将手收入了衣袖中。

   然而在小五抖动衣袖时,林亦即刻捕捉到了他手臂上的皮肉,隐隐有紫色的斑点。而那斑点,是尸斑。

   林亦大喊:“是他!”

   听得林亦的喊声,乙女已经挥出了剑。可小五的反应远比乙女快,忽一个闪身朝着丁祸扑了过来。丁祸根本来不及防备,一时愣在原地。幸而这时,李红衣指尖飞出的灵符落在小五额间,将小五定住。乙女刺出的剑与林亦挥出的枪,同时刺穿了小五胸口。

   看着小五倒地而亡,一直护着张陵的战英发出疑问:“为何不留活口。”

   林亦收回枪,回道:“王爷有所不知,他早已经死了。”

   乙女用剑掀开小五的衣服。他胸口的尸斑,十分醒目。已开始腐烂的皮肉,令人见之作呕。方才站立于小五身边的小厮,才知方才那弥漫于鼻尖的尸腐之气,来自早已经死了的小五。

   丁祸幽幽道:“我猜,昨夜他与那游名章一般,已经死了。是凶手以五尸散操控,让他趁乱将挽联替换,向我下这死亡预告。”

   林亦俯身检验着尸身,症状与游名章以及那无名和尚无异,心中认同丁祸的推测。只是,他站起身时,面有想不明白的疑问:“可凶手为何要选择在这灵堂,下这死亡预告?”

   乙女也道:“他杀淮阳王,我能想到可能的理由。可他杀丁祸又是为何?”

   “自然是将这案子闹大。”李红衣道,“闹大了,便能转移我们的视线,掩盖他杀人的真正目的!”

   而凶手杀人的真正目的,根本无人知晓。看着小厮们将小五的尸体拖了下去,清洗地板上的血迹,丁祸才知这夜色如墨,寒风呼啸,令人心慌得紧。他无意识抱住了李红衣的胳膊,轻声嘀咕:“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乙女替李红衣答道:“你且安心,若你死了,我替你拆了老君庙!”

   张陵所写挽联已被高高挂起,在寒风中舞动。

   “灵前孤影泪沾裳,冷夜魂归叹梦长。”

   “十年知己不因文,寒风落处共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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