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灯案09:探灵术
李珏2024-03-11 12:003,360

   天宁二十年,十一月初二,戌时三刻。

   自太子张熹死于青云观后,停灵于青云观。因着宁帝的旨意,未行丧仪之事,青云观内灯火通明却又冷冷清清。除罗典陪同太子妃在此守灵,无其他人问津。

   谴退了道童,张陵一人独坐廊下,忽生人走茶凉之叹。张熹在世时,虽不得圣宠,东宫也门庭若市。可他一死,那些巴结着他的,都避之不及。唯恐他之死,将他们卷入纷争。

   阅完澧县赈灾官银贪渎一案的卷宗,张陵未发觉任何异常之处。他所探消息,可证张熹与贪渎一案无关,更未得半分好处。可为何,宁帝会认定张熹才是这案的主谋?也是因宁帝认定张熹是主谋,才反感于张熹如此结案,以至于张熹心灰意冷有了求死之心。

   张熹遇害,是否又与这个案子有关?还是有人借着宁帝的反感,将张熹推到了死地?张陵闭目思索良久,招来了护卫战英,吩咐道:“此案由平都府主理,命隐卫细查,这案子究竟如何。”

   战英得令,退至一边,未惊动外面的巡防营兵马分毫,悄无声息离了青云观。又见风雨大作,回想那夜情形,张陵心中感伤。若自己多留份心,或许凶手无可乘之机。许是求些心理安慰,他点燃了那盏阴阳灯。

   隐卫传来消息,李红衣接了此案,张陵稍宽了些心。看着灯火闪烁,张陵一时晃了神。忽地,张陵神色一凛,似闻到了一丝茶香。而这茶香,似从院外飘来。缓缓转过身,张陵分明看见,那院门竟不知何时打开了。

   听着台阶上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似有一道灯影在移动。就在张陵疑惑之时,却见巡防营统领扶光出现在门口,向张陵致意,以肢体解释门开是因风大之故。张陵颔首一笑,在扶光关上门时,见一只黑猫从廊下跃过,心中了然是何故,不再做任何计较,回房中安歇去了。

   廊子下,石阶之上,一盏灯笼在风中渐显,而提灯人正是李红衣。丁祸撑一把淡黄色油纸伞紧随其后。二人步履悠闲,似入无人之境。当然,丁祸也免不了嘀咕:“陵哥哥也是修道之人,你这障眼法唬得了他吗?”

   李红衣笑道:“你这陵哥哥,气质如兰,才华比仙,可是你比不了的。”

   丁祸白了李红衣一眼,无奈道:“我又不想做太子做皇帝,无须比得过他。”

   “你的意思是,他想做太子?”李红衣道。

   丁祸摇摇头:“他要是想做太子,就不会在这青云观躲清静了。”

   “所以,他是你比不了的。”李红衣道。

   丁祸又想起一个要紧的问题:“不是这灯要在鸡鸣时点吗?”

   李红衣只道:“没这个说法。不过是乙女诓你,想你晚点来,她能多睡会儿而已。”

   丁祸气得连翻白眼,冲着暗处挥拳。如此,他更没细想李红衣的弦外之意了。

   说话间,二人已进了前院。过前院,左侧有青云阁,是张陵居所。正前方是青云观正殿,张熹的遗体就安置于此处。此时,正殿灯火通明,有诵经声与啜泣声。除几名东宫宫人,无其他人看守。远远地,丁祸朝着正殿方向,作了个揖,心中也悲叹如此冷清。

   忽听得一声猫叫从后院传来,丁祸便随着李红衣过正殿,快步行至后院。早候于此的黑猫,化为人身,指着眼前的一间厢房道:“张熹就死在这间房内。”

   房中点了莲花长明灯,灯火映照于窗,虚影重重。回想那日张陵与罗典所述,丁祸耳边忽响起一声惊叫。他一转头,却见张陵与罗典慌忙赶来。

   顺着张陵与罗典的视线,丁祸看见,窗户上映照着一个虚影。房中有一人,身穿铠甲,手中提一把开山板斧,周身冒着浓浓煞气。煞气弥漫,他挥起了开山斧朝着眼前人劈了下去。

   将灯笼挂于门廊之上,李红衣轻轻推开房门。门开一瞬,虚影散去,丁祸惊叫着缓过神来,吓得一把扯住了李红衣的腰带。乙女知晓他家公子个性,意欲开口呵斥,却见李红衣无任何反感,反而眼神安抚丁祸,二人一同踏进了门槛。

    

   丁祸的动静虽小,还是传到了正殿。忽感觉到身后冷风中,烛火摇曳。罗典即刻退出了正殿,快步往后院去。

   可罗典才出正殿,却见张陵从后院快步走来。张陵笑道:“不在灵前守着,要去何处。”

   罗典道:“后院,似有外人闯入。”

   张陵笑道:“多心了。方才去后院取一样东西,被一野猫惊着了。”

   罗典虽有疑惑,可抬头看着张陵脸上的笑意,终低头道:“是属下多心了。”

   张陵知晓,罗典于太子,极为忠心,是可用之人。他亦有谋划,欲将罗典收为己用。轻拍罗典肩膀,张陵和颜悦色道:“你只管安心守灵,其他事宜,本王自会有所安排。”

   张熹遇害,罗典失了倚靠,也有投靠张陵之意。趁着四下无人,罗典轻声道:“王爷,关于澧县贪渎一案,是有人蓄意牵扯太子。平都府的结案陈词,有人动了手脚……”

   张陵神色一凛,罗典所言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除了那一位,无人敢行此毒计,一石二鸟,算计东宫并让平南王成为替罪羊。装聋作哑多年,或许是时候入棋局,报当年落水之仇了。

    

   应是张陵有意为之,除挪动了张熹的尸身,厢房中仍保持着案发当夜的情形,甚至血迹都未清洗。长明灯下,似可见这房中的血腥之气。李红衣微动鼻头,面不改色,感受到血腥气之下潜藏的怨气。

   看着脚下的干涸的血迹,丁祸微微皱眉。好歹读过不少话本小说,他也能凭着血迹想象,张熹死后陈尸的情形。回想那挥起斧头的虚影,他能推断出,张熹就倒于床边,头颅被砍下时,滚落了到了他脚下,故留下一道血印。闭上眼,丁祸不敢再做过多想象。

   乙女环顾四周,这厢房中陈设极为简单,除床榻外,只有一张茶座,一个书架,还有一些字画经书。检查门窗,都为紧锁状态,无人为破坏痕迹。只有大门的门闩,有破坏的痕迹。

   “依据大理寺的卷宗,清河王与罗典发现太子被杀时,门是拴着的。”乙女道,“他们亲眼看见,房中有人持开山斧将太子杀害。可他们推开门时,杀人之人却消失了。以现场的痕迹来看,他们所言非虚。”

   丁祸顺着乙女的视线,亦观察了周围,问道:“所以,杀人的或许真的不是人?”

   乙女笑道:“来青云观前,你已经见识过了。能杀人的,不只是人。”

   “没错,还有像你这样没死透的鬼。”丁祸嘀咕着,“只是,大理寺的卷宗如何写,你是怎么知道的?”

   乙女耸耸肩:“如你说的,我是没死透的鬼,来去无踪,就算是皇帝拟的圣旨如何写,我都能查得到。”

   “你既有如此本事。”丁祸挑衅般道,“那你说说,太子哥哥究竟是如何死的,杀人的究竟是人是鬼?”

   乙女摊手:“那有何难。”

   丁祸不屑地翻白眼时,李红衣正打量着那盏长明灯。长明灯下,血腥气中,似有怨念盘桓。顺着那股怨念,他的目光终落在那房梁之上:“少了一样东西。”

   已然知晓李红衣接下来要做什么,乙女歪着头与丁祸道:“你看好了。”

   行至房梁下,李红衣缓缓闭眼,双手掐探灵诀,口念咒语。瞬间,他周身灵力如风般环绕,凝结出一张探灵符。探灵符涌动,乙女一个飞身,化为猫形。灵符驱动,黑猫在房中四窜。

   咒语声中,丁祸惊异不已,看着黑猫的虚影在周身环绕,裹挟着那股怨念,如画符一般涌动。恍惚之间,他似入幻境,斗转星移。

   丁祸惊道:“李红衣,这是闹鬼了吗?”

   李红衣收起功法:“以乙女灵识为眼,可通生死窥阴阳,可见怨灵死前遭遇,是为探灵术。”

   猫影之中,鬼影闪烁,移形换影。丁祸虽好奇,还是因惧怕而细步挪至李红衣身边。忽见头顶有光,他随李红衣视线缓缓抬头,却见那房梁之上,挂着一盏白色的纸灯笼,摇摇晃晃,灯火闪烁不止,窗外黑影似鬼影般涌动。

   忽地,前院传来急促的叩门声。丁祸心中一惊,转头却见张陵提起那盏阴阳灯,快步往外走去。如李红衣和丁祸,张陵也注意到了房梁上那盏灯笼。只是,又听得外面的叩门声以及罗典呼喊的声音,张陵才出了门去。

   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房中卷起了一阵妖风。妖风环绕在那灯笼周围,映照出一团黑影。黑影映照于墙上,就如丁祸幻象中所见。看着黑影手中提着的开山板斧,丁祸朝着睡熟的张熹大喊:“太子哥哥!”

   张熹猛然睁开眼,扭头也看见了那晃动的灯笼,也瞧见灯笼之下的鬼影。好奇又惊恐,张熹掀开被子,下了床,抓起枕头下的匕首,喝道:“谁?”

   那黑影似听到了张熹的呵斥,并且这呵斥当成了呼唤,竟从墙上走了下来。他手提开山板斧,身穿铠甲,在张熹面前就如庞然大物。

   眼见着张熹煞白了脸,惊恐却喊不出声,丁祸夺过李红衣腰间的红衣剑,朝着那鬼将军砍了过去。可他划破鬼影,终扑了空,眼睁睁看着鬼将军挥起开山斧,砍下了张熹头颅。

   当罗典与张陵破门而入时,鬼将军又化作墙上的黑影,消散于灯笼光影之下。而那纸灯笼于冷风中自燃,未留半点灰烬。

   光影散去,猫影落地,化为乙女模样。丁祸哆嗦着身子,瘫坐在地,喃喃自语:“杀人的,真的是鬼。”

   抬头看着房梁,李红衣终有了结论:“不是鬼,是猖兵。”

   乙女惊诧不已:“猖兵?”

   “有人以灯笼为法器,操控猖兵行凶。”李红衣郑重地点点头,“既然杀人的是人,那便有迹可循!”

  

继续阅读:阴灯案10: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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