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狮案02:归魂咒
李珏2024-04-16 12:003,334

  “李红衣,起身了否?”

  “你可听说过平都三绝?”

  “来平都不去镜湖赏雪游湖,那便是白来了!”

  丁祸立于李红衣门外,一遍又一遍地叩着门。因着宫里传出消息,有官员上书宁帝,试图说服宁帝将他过继许贵妃门下,封七珠亲王,入主东宫,吓得他躲在了老君庙七日。幸而太后出面,平息了此事,他才继续安心做个废物王爷,想拉着李红衣出门游玩一番。可他没想到,明明李红衣就在房中,却对他置之不理。

  天宁二十年,十一月十二,辰时三刻,老君庙。

  当丁祸骂骂咧咧,独自去了镜湖时,昊六打着哈欠凑到乙女面前,提醒乙女对丁祸稍微客气些,人家好歹是王爷。可乙女耸耸肩,直言其实她也不知为何,虽然他长得如公子一般好看,可却忍不住要与他对着干。也许,前世他们有些瓜葛,或者有着什么仇恨。

  乙女分了昊六一口鱼干,二人坐在廊子下,又聊起了这丁祸的处境。自阴灯一案,再傻的人也能看出宁帝对于丁祸的偏袒。若非太后拦着,或许宁帝真有意让丁祸做太子。若真如此,那丁祸这一辈子都不得安生了。

  回想传闻,昊六好奇道:“这许贵妃,如何就想让他做儿子了?”

  “有了儿子,才能继位皇后,将来才能做太后。”乙女道,“先皇后死了多少年,许贵妃就受宠了多少年。可奈何,宁帝一直未再立皇后,许贵妃虽掌管后果,可终究只是个妾。若将来,淮阳王或清河王做了皇帝,还容得下她吗?”

  昊六吃了一口鱼干,又从乙女口袋中摸了一条:“你这么说,倒是古怪得很。皇后及淮阳王生母良嫔死后,新进宫的妃嫔再没诞下子嗣。是不是这皇帝,断了生育之力了?”

  “又与我们何干?”乙女站起身,“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也许,许贵妃也容不下太子。”

  忽听得房中传来一声咳嗽,乙女和昊六立即噤了声,退了下去,生怕搅扰了李红衣。而此时,李红衣的确不容人搅扰。自那日死于丁祸剑下,青儿已过了头七。她留下的那盏灯笼,李红衣今日才从她坟头取回。

  摸着挂在眼前的灯笼,李红衣回想起那日青儿留下的话:“那日,我点灯时,看见了一位像极了公子模样的仙人。也许,那仙人是在让奴家给公子传话,让公子去寻他。”

  或许,青儿见到的仙人,就是李红衣要找的人。虽过去了二十年,可李红衣依旧记得,那人立于石崖之上,一袭红衣,挥舞天机剑。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剑气可以御风,可以引来漫山遍野的落花。那人,真似那画中的神仙,鸿衣羽裳,不染纤尘。而那人身边,还有一位黄衫女子,丢开酒坛,持一把红衣剑,与她在万千落花中共舞。

  那红衣仙人,是李红衣的父亲。黄衫女子,是李红衣的母亲。若他夫妻未遭厄运,如今或许已羽化登仙,逍遥于天地之间。可二十年的那场血战,让他夫妻双双没了性命。他父亲战死于青阳关外,而他母亲,命丧于鬼猖之手。

  回想过往,李红衣模糊了眼眸。当他点燃了灯火时,眼前隐隐火光,似让他看到了父母的身影。“红衣,红衣。”他们在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李红衣知道,是他们在召唤。他们一直在某个地方,等待与他团聚。

  第一次,李红衣生出了念头,欲召回父母的英灵。忧心吓到了丁祸,他才让乙女将丁祸驱赶。知晓丁祸已经离开,李红衣取下腰间一枚玉佩,奉于灯笼之下。他又口念咒语:“乾坤之精,阴阳之英,调和昼夜,以生以存,三广鉴之,七魄安宁,英灵归位!”

  咒毕,李红衣指尖画出一道归魂返魄咒。符咒闪着金黄色的光,在灯火下,虚影重重。忽李红衣周身,起了一阵风。风中似有花香,茶香。李红衣开了颜,以为父母回来了。可他还未唤出声,风忽止,香消散,一切不过是徒劳而已。

  静默了许久,李红衣才回过神来。虽是徒劳,可他并无失望之色。而这时,黑猫从房梁上跳下,化为乙女模样,将灯笼熄灭,收入了茶木箱子之中。扶着李红衣坐下,乙女道:“公子为何执拗于此?”

  “梅山亡灵,魂必归梅山。”李红衣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这符纸是丁祸出来老君庙那一日,尾随而至的黑衣人所化。将符纸丢入火盆中,看着微微的火光,李红衣笃定道:“父亲母亲的英灵困于平都,而凶手,依旧活着。”

  

  这几日,宁帝似又老了几岁,头发白了不少,精神也疲了些。一遍又一遍看着胡升的供词后,宁帝连发两道旨意。第一道旨意,太子妃江氏不必迁出东宫,其兄江执,入大理寺为大理寺卿。第二道旨意,命罗典重回东宫,太子妃安心待产,其子出生便封永宁王。

  天宁二十年,十一月十二,巳正,天机阁。

  细品这两道旨意,王魁俯着身子,尖着嗓子道:“太子泉下有知,必感念陛下恩德。”

  宁帝看着望奎,似笑非笑:“想必淮阳王不会与一个死人计较。”

  王魁闻声,立即跪倒在地,不敢再言语。他如何不知道宁帝是在提醒他,动了太子已无可追回,可若再动太子妃及太子妃腹中的孩子,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见王魁慌了神色,宁帝笑道:“你慌什么,快起来。”

  王魁颤颤巍巍起了身,心知宁帝终究是疑了他。亦是这时,听得内监进来回禀,淮阳王张栩来请安,正在殿外候着。宁帝将阴灯一案的卷宗推开,王魁即刻将卷宗收拾了去。

  扶着额头,宁帝摆摆手道:“朕乏了,让他晚些时候再来吧。”

  内监领命,即刻转身出去。可宁帝忽又想起什么,将内监唤了回来,指着眼前一盘点心道:“这是太后亲手做的,拿去给淮阳王尝尝,这几日他辛苦了。”

  当内监捧起点心时,宁帝又指着王魁,让王魁去,还嘱咐王魁好好送一送淮阳王出宫。王魁领了命,捧着点心,快步出了通天阁,抬头便见淮阳王张栩换上了朝服,正恭敬地候在门外。

  张栩今年不过二十有四,可算起来从军已有十年。常年在沙场,练就了一身壮硕体魄,皮肤黝黑,双眼如鹰。远观之,其人似一头勇猛的狼。听得宁帝不见他,他也不失望,只因他此番进宫,是为见王魁。

  当王魁将张栩送出了天机阁,行至崇文殿外,张栩才直言:“公公可知,父皇今日这两道旨意的用意?”

  王魁将捧着的点心,交到张栩手中:“这不过是陛下惯常的手段,试探王爷而已。东宫已死,王爷再无障碍,又何须忧心。”

  张栩将一块绿豆糕丢入嘴里:“公公错了,青云观那位可不是真心向道。胡升之死,他可是出了不少力。他不死,本王没有活路。”

  “王爷安心,一切都躲不过陛下的眼睛。”王魁道,“既然王爷回了京,有些人倒也不必留着了,省得惹出麻烦。”

  张栩将点心送还给了王魁,笑道:“公公也可安心,有本王一日,你都是这通天阁的掌事内监。”

  看着张栩大步离去,王魁虽知自己寻对了靠山,可抬头看着天上乌云密布,忽生出一种不安,似又有风雨要来。

  在王魁离开时,有一人悄无声息入了天机阁。此人便是天机卫统领沈炼,他一袭黑袍,低着头始终看不清模样。他径直行至宁帝身侧:“如陛下所料。”

  “他们兄弟如何,自有他们兄弟的解法。”宁帝揉着太阳穴,“朕忧心的,还是李红衣。”

  “可于平南王,李红衣并无恶意。”沈炼道。

  宁帝冷哼一声道:“你派去的人呢?”

  “没有回来。”沈炼道,“虽被李红衣识破,可属下探得,李红衣所使的术法与李暮烟大相径庭,甚至是完全相反的路数。或许,他只是姓李而已。”

  宁帝却道:“可沈夜亲眼见到,他教祸儿使出了落叶飞花剑法。”

  略作思索,沈炼又道:“既陛下有疑,不如传一道明旨,命他进宫替陛下看疾,试探便知。”

  

  天宁二十年,十一月十二,戌时,平南王府。

  听得李红衣说起,有人在丁祸的吃食中下毒,沈夜心慌不已。若是丁祸有个好歹,就算有人保他,他也没命可活。护着丁祸回了平南王府后,沈夜便命人将王府大门锁住,任何人不得外出。随后,他又唤来可信的小厮,追查王府中的所有可食之物,尤其是丁祸平常食用的东西。

  一时间,平南王府内乱成了一团。可追查了几个时辰,沈夜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为防万一,他又将如今府中的吃食全部扔出去,重新采买。采买之前,须经他检验。任何来路不明的东西,不可入王府,就算是太后宫里送来的点心。

  看着沈夜前胸贴后背,王府里人仰马翻,丁祸直摇头:“你就差去门口贴张告示,说我丁祸被人下毒了。”

  沈夜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误,又急匆匆将小厮们唤了回来,嘱咐他们当今夜的事儿从未发生过。该吃的继续吃,该喝的继续喝。他家王爷既然喝了李红衣的酒,便不会再中毒。

  丁祸对沈夜一脸嫌弃:“难怪乙女他们看我跟看傻子一般。”

  沈夜一脸羞愧,挠着头:“关心则乱,王爷恕罪。只是,王爷可想到,接下来该如何做?”

  伸了懒腰,连打了几个哈欠,丁祸躺倒在地板上:“要解决此事,倒也简单。我一人住在王府,也是冷清得很。你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搬至老君庙借住去。有李红衣在,我还怕人下毒不成?”

  细想了想,沈夜挠着头,忧心道:“王爷怕是难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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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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