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灯案12:半步客栈
李珏2024-03-17 12:003,300

  朱雀坊,平南王府。

   王府门外,守卫的禁军,似挡住了吹入王府的风。司马钦手中的鲤鱼灯,只随着他手抖而动。目视着眼前阴气森森的沈夜,司马钦余光瞥见丁祸挥着木剑直奔自己而来,心中生出一阵恐慌。

   丁祸这平南王,虽被人称废物,可有皇帝与太后宠爱,自来都是放浪的,脾气就如雷火,一点便爆。平日里,因着林亦挡在前头,他才能狐假虎威。如今,没有林亦护着,必定要拿着他发泄一番。

   见沈夜给了他一个眼色,司马钦弯着腰道:“我家大人,差我来,是想嘱咐平南王安心,真相必定明了。”

   在丁祸挥着木剑砍过来的一刻,司马钦迅速转身,老鼠一般往外跑去。出了门,他来不及与孙祁告别,提着灯直奔长乐坊。

   司马钦无论如何都没料到,在丁祸的木剑刺过来的那一刻,丁祸竟在一瞬间化为了一道虚影。而沈夜看着司马钦远去,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心中感叹,李红衣这障眼法当真是派上了用场。而他也谨记着李红衣的嘱咐,留守王府,以防生变。

   司马钦愚笨,孙祁却精明得很。司马钦这一趟,倒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将一名禁军招至身边,耳语了几句。那禁军得了令,离了平南王府。

   

   长乐坊中,大理寺少卿林亦不仅是碰壁,而且踢到了铁板。当着众多胥役的面,林亦竟被一个女人突袭。林亦的眼神即刻冷了下来,甩出了长枪。于李红衣身边这个女人,他听过颇多传闻,比如这女人是猫妖。如今,狭路相逢,林亦必定要试探一番。

   可林亦还未出手,乙女似有预料一般,退至了李红衣身后。李红衣挡在乙女明前,完全不将林亦放在眼里,冷冷道:“林少卿当真无理至极,当街拦车意欲欺辱我妹妹不说,竟恼羞成怒下杀手!”

   乙女顺势做出一副无辜架势:“原来这就是大理寺的作为!”

   林亦完全无此意,骤然停下,一时无言以对。他正欲辩驳,又听得李红衣道:“林少卿,被人冤枉的滋味如何!”

   “所以,你当真在替平南王追查此案。”林亦道。

   冷哼一声,李红衣道:“你大理寺若真有作为,何须我一个大夫出手?林亦,你且听着。若证实了你冤枉平南王,我必与你认真计较。今日我妹妹这一脚,就当是替平南王向你问好了。”

   见李红衣与乙女上了马车,林亦持枪冲了上去。

   掀开车帘,李红衣面露不屑:“林少卿,不必认真。认真起来,吃亏的是你。”

   林亦何尝不知道李红衣话里的意思,尤其他再次确认丁祸不在马车之中。不说能不能打得过李红衣,若李红衣闹起来,收不了场的是他。故他只能攥紧拳头,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去。

   也是这时候,一盏灯笼缓缓靠近。林亦回头一看,却是司马钦气喘吁吁而来。见林亦胸口的脚印以及神色,司马钦便知他吃了暗亏,喘着粗气道:“大人,失算了。平南王一直在王府中,从未离开。”

   林亦叉着腰,发泄般长吁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咱们都被李红衣耍了。”

   “我早提醒过大人,平南王不好惹,李红衣更不好惹。”司马钦马后炮,“若李红衣真帮了平南王,这事儿就难办了。”

   林亦终于冷静了下来,不受方才的事半点影响,只道:“不,李红衣介入,这事儿反而好办了。”

   正要追究司马钦手中的鲤鱼灯笼,有一胥吏急匆匆赶来,兴奋道:“大人,找到那乞丐的去处了!”

   林亦的眉头终舒展了些,招呼着众胥吏,风风火火,离了长乐坊。司马钦依旧提着那盏鲤鱼灯,却不知鲤鱼灯里,隐隐闪着一道黑影,转瞬即逝。

   

   也许是因见了张熹的死,精神得了刺激,丁祸做了一个离奇的梦。他梦里,平南王府并非平南王府,而是公主府。他站在那千年的老茶树之下,耳边充斥着惨叫之声,脚下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他喊不出声,做不了任何动作,只能看着眼前的黑影挥着屠刀。

   待惨叫声散去,所有人都死了,黑影才注意到他的存在。黑影缓缓走近,他手中的长枪,血垢如蜡,一层又一层。他身穿辨出身份的盔甲,周身冒着浓浓的煞气。他面容扭曲,见之生怖。丁祸不自觉唤他鬼将军。

   鬼将军咧嘴,发出扭曲的笑,似从地狱来。他唤着丁祸的名字,挥起了长枪。幸而一抹红影闪过,将他拉出了这无间地狱。

   丁祸惊醒时,眼前红色的纱幔随风乱舞。纱幔后有一青衣女子,正做着灯笼。见丁祸醒来,青衣女子站起身,露出其妙曼身姿。虽是初冬天气,她手中也摇着一把青色扇子。

   惊坐起,丁祸惊慌道:“你谁,这是哪里?”

   青衣女子掀开纱幔,露出真容,肤如凝脂,眼似汪洋,令丁祸心头一颤。而她身上散发的那股淡淡的海棠香味,让丁祸红了脸颊。青衣女子柔声道:“小女子,青儿。王爷莫慌,这里是半步客栈,是李公子送你来的。”

   听得李红衣,丁祸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明明在长乐坊,如何现在睡在平阳坊的半步客栈?未狠揍林亦,发泄心头恨,丁祸终究心有不甘。跳下床,也未在意房中挂着数盏造型各异的灯笼,丁祸疾步往外走去。可他推开门,却见天已大亮,李红衣坐在廊子里,抱着酣睡的黑猫,悠闲地用着喝着茶。

   见了光,李红衣又恢复了他盲人大夫的姿态:“到底是梦见了什么,吓得你这般魂不附体。”

   回想噩梦,丁祸身子一抖,憋着气在李红衣面前坐下:“李红衣,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明明在马车里,如何一觉醒来到了这里了。都怪你,否则林亦就死在我剑下了。”

   李红衣怀中的黑猫一个翻身,滚落到了地板上。李红衣也不管它,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放心,林亦没讨着好。”

   “原来昨夜在长乐坊,让林少卿哑巴亏的是公子。”青儿领着小厮,端了早饭上来。

   听得青儿说起林亦被乙女打得无话可说,丁祸这才舒了心,笑嘻嘻伸手去摸黑猫。尽管差点被黑猫挠出一道血痕,丁祸也开心得很。喝了碗羊汤,吃了两个春饼,丁祸那叫一个松快。

   又见青儿尽心服侍李红衣用饭,眼里满是柔情,丁祸自然察觉到了什么。虽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爽快,但还是玩笑道:“李红衣,这娘子是你相好的吧?”

   李红衣忽抬眼,冷冷地瞪着丁祸,就如他能看见一般。见着他如此眼神,丁祸吓得呛了喉咙,咳嗽不止。

   青儿倒是毫不介意这玩笑话:“王爷好眼力。李公子说了,过几日就娶我过门。到时,王爷可要赏光来喝口酒。”

   丁祸偷偷瞧了瞧李红衣的脸色,忽又意识到李红衣看不到,于是嬉笑道:“所以娘子你真的喜欢他这冷脸庸医。”

   “可惜呀,妾有意,朗无情。”青儿道,“若非王爷,他怕是死也不会上我这半步客栈的门。”

   听着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李红衣再次瞪着丁祸:“多说一句,毒哑了你。”

   青儿见丁祸立即闭了嘴,扑哧一笑,不再玩笑:“老规矩,一个问题,一百两。”

   半步客栈老板娘青儿,是这平都城中出了名的风媒。开的是客栈,卖的却是消息。丁祸久闻其名,初次见面便见识了其变脸的速度。方才是柔情似水的娘子,转脸便是明码标价的玲珑生意人。

   一抬头,丁祸又见李红衣瞪着自己,无辜道:“我闭嘴了呀。”

   李红衣却道:“她说了,一个问题一百两。”

   丁祸无语:“要问问题的,又不是我。”

   “可问问题,为的是你。”李红衣道。

   翻了个白眼,丁祸摊摊手:“我是平南王,出门从不带银子。娘子若是信得过,先记账上吧。”

   青儿转头与李红衣道:“那就当是公子欠了我的情了。”

   听得这话,李红衣一挥手,那黑猫忽然惊醒,见着李红衣的脸色,跳下了廊子。不一会子,黑猫叼着一个钱袋子从屋檐上掉下,丢在李红衣面前:“现在知道银子要紧了吧。”

   青儿打开钱袋,抽了一张银票:“青云观的事儿,我早已听说,想必你问的也是这个案子。说来也巧,昨日我去西市采买,偶然听得有人议起,有一乞丐在平阳坊一处荒宅里,亲眼见着平都府司法参军秦也,被一从墙上跳下来的鬼将军砍了头,离奇得很。”

   丁祸一愣:“秦也?好熟悉的名字。”

   李红衣神色一凛,欲开口问黑猫时,黑猫叫了一声,逃似的跳下了廊子,不知去向。

   

   平宁二十年,十一月初三,卯时一刻,长乐坊。

   天色微起,昏昏亮,司马钦依旧提着那盏自入坊便灭了的鲤鱼灯笼,跟在林亦身后,带着一队胥吏入了长乐坊,来到一间棚屋前。

   因棚屋外,有排水的水渠,异味浓重。司马钦捂着鼻子,将灯笼挂在门上,与林亦一起推开了门。暗桩探得的消息,那乞丐就藏于此处。有人亲耳听到,乞丐与人说起,他见到有从灯笼里钻出来的恶鬼,取了秦也的性命。因为秦也是官差,他才仓皇逃走,躲在这鱼龙混杂的长乐坊。

   宅子里隐隐闪着烛火,雾气弥漫。似有影子在雾气中滚动,林亦甩出了长枪,大喝道:“大理寺办案!”

   呼吸之间,一阵阴风与林亦擦身而过,那影子竟滚到了林亦与司马钦脚下。司马钦低头一看,吓得惊叫,后退数步。在司马钦的惊慌中,林亦看清了脚下的黑影,竟然是一颗头颅。

   他们来晚了一步,乞丐已被人夺了性命。

  

继续阅读:阴灯案13:祸事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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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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