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白怒视着他。
马球会的事情明明便不是那样的,怎么到了徐鹤宁嘴里事情就变成另一个意味。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万万没想到,一向冰山美男般的徐鹤宁竟然也有这么玩世不恭的时刻,这利索的嘴皮子,真是让她佩服。
徐鹤宁才不介意林月白的杀气腾腾的眼神,相反,林月白越是不痛快,他越是自在。
他抿了一口茶,瞥了一眼强忍怒气的林月白,笑道:“还有一事我忘了问,大小姐屡次试探我的心意,到底意欲何为呀?是担心我喜欢别人吗?”
他刻意将话说得撩人缓慢,若是寻常女子,只怕都在这温软低沉的声音里被迷得找不着白,饶是林月白也脸颊一烫。
京城人人都说世子殿下洁身自好,不爱风流,照她看来,全都被骗了。
这位世子殿下,合该是个风月老手。
“大小姐不说话,是在想什么,嗯?”徐鹤宁歪头问。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世子殿下这一张轻薄浪荡的嘴脸,不知锦安公主看了是不是还会倾心依旧。”林月白故意气他。
徐鹤宁被噎了一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慵懒的神情有片刻僵硬。林月白见他如此,心中畅快至极。但还未等她说话,徐鹤宁却挑眉道:“这么担忧我,看来倾心我的很?”
林月白怒瞪着他:“殿下,你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今夜被徐鹤宁反问之后,林月白分寸就有些乱,把持不住言语之间竟隐隐有几分肆意。
或许落在教书匠眼里,她的言词有些不得体,但徐鹤宁却不生气,他知道,脱离那个运筹帷幄志在必行的外壳,这样舞爪的小姑娘才是最活生生的林月白。
是一个小姑娘。
“本世子一向谦虚,倒是有些人,酒后捏着我的下巴赞许我长得俊朗,那姿态,可以说是信誓旦旦。”
林月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盯着他,浑然懵懂的模样,很快,就记起那个风流的‘某人’正是自己,便捂着脑门,连连摇头。
随之,辩解道:“世子殿下,你难道不知道醉酒之人说的话不能信吗,你……你怎么还记了下来。”
彼时她刚刚穿过来,还没熟悉这里的规则,行为举止要无状一些,本以为她遮遮掩掩就能过去,没想到,这个小辫子被徐鹤宁抓在手心里。
“是吗?”徐鹤宁的手指轻轻敲在桌上,“我只知道酒后吐真言。”
林月白被他越说越觉得窘迫,索性直接坐下来,双眼发亮地看着他,十分严肃道:“说吧,需要多少银子,你才肯将那一夜的事情忘了。”
作为一名优秀的影后,哪怕她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但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只是盯着徐鹤宁的那一双眼睛,乌黑幽亮暗流涌动,说不出的可爱。
徐鹤宁一笑,也不急着要价,不紧不慢的开口:“大小姐似乎对美男多有研究,那日言语之中还提到‘贯穿古今’一词。”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林月白:“若是不深入了解,谁能想到高洁孤冷的大小姐还有这种癖好。”
林月白本来还能看着他,听了这话直接将脸转了过去,不再与他对视。
这男人,实在是磨人!
她这般羞怯的神色落在徐鹤宁眼底,徐鹤宁眸色亮了,却是勾唇笑道:“也不用这么害怕,本世子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罢,你的条件是什么。”林月白转过脸来,勉强自己镇定的与他对视。
“也没什么。”徐鹤宁懒洋洋的用手支着下巴,似乎在思索,说出的话却是一语中的:“我就是想让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执着地问我,是不是心仪你。算上这一次,你一共问了三次。”
他将支着下巴的手放下,认真道:“你期待的答案是什么呢,是,还是不是。”
林月白脸色一沉:“世子殿下应该知道,这个问题,在京中只能有不是一个回答。”
她将话说得明白,不是要去证明什么,而是想要提醒徐鹤宁千万不要对自己动心,更是提醒自己,万万不能对徐鹤宁生出什么绮丽想法。
京城风云诡谲,林徐两家树大招风,万万不能结合,蝶月的死便是血淋淋的教训。
他们两个人,可以在暗地里为友,但不能在阳光下并肩。
“你在害怕?”徐鹤宁皱眉:“这不像你,林月白。”
“难道你就不害怕吗?”林月白当机反问:“今日出事的是蝶月,来日出事的就可能是景逸,女人的嫉妒心就如滚烫的火焰,若是倾盆倒下来,你的父母亲族,还有林家上下,这些人,全都会被烧成灰烬。”
徐鹤宁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为何,林月白觉得那目光里都是带着刀子,仿佛是有人拿着刀在暗处对着她,恨不得弄死她。
半晌,徐鹤宁才笑了,云淡风轻道:“大小姐说的没错,但是。”
林月白沉默,眉心一皱。
“但是,我若爱上一个人,我自然会竭尽全力保护她,保护她想保护的一切,若前面是刀山火海必须要淌,那我便背着她过去,保她毫发无伤”
徐鹤宁眼神一闪,认真道:“我能够做到保护她,更能做到不让她被无聊的嫉妒心灼伤。”
林月白心中微微一怔,道:“世子殿下与我说这些是何意?”
徐鹤宁眸中神色一暗,放下手中的茶盏,站在窗边道:“没什么,无聊说说罢了。大小姐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你放心就是。”
“我相信世子殿下是有分寸感的人。”林月白道。
下一瞬,徐鹤宁潇洒自如地离开房间。
窗子微微扇动,很快就归于平静,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