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落地，娟姐屏息。
门外男女调笑的声音都成为外话音，屋里熏香袅袅，挠的不是情潮，而成为扒在背上的冷汗。
半响，没听娟姐说句话。
娟姐越不说话，林月白眼神越是清明。
“我都还没说，我要问什么，你紧张什么？”
她语气轻轻，眼角里藏着一抹林间风，似笑非笑，颇有几分阴狠。
娟姐放下银子，不敢看她，忙慌地舔唇，手里的绢帕捏成一条。
“我知道的，都告诉大小姐了，别的……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林月白端详着娟姐的心虚，每一个字都绵长。
“嗯！”娟姐十分肯定。
林月白脸色一沉，手敲打在桌上，“可，我不今天来，不是问红豆的事情，我是来问你的事情。”
“我……我从十四岁被卖到这个楼里，一直安分守己，没有别的事情呀。”
她说着话，语气渐渐破碎，一幅真诚求饶的模样，若是不知道人，想必还以为是林月白在故意折磨娟姐。
“你为什么会帮红豆找商队送她离开。”
娟姐抬起脸，“大家姐妹一场，我知道她惹了大祸端，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姐妹一场，能帮则帮？”林月白挑眉，“你比我清楚，你是不是这么善心的人。”
之前董二每每来，对着红豆非打即骂，动辄就将红豆贬得一无是处，恨不得将红豆片片血肉切割开，将辱骂的脏水渗透她的皮肤肌理。
这样痛苦的折磨，娟姐都是看在眼里的。可畏惧于董二的权势，不敢上前斡旋，如今董二身死，惹上的是更大的麻烦。
怎么，她又突然被菩萨点化，重生善心？
林月白不信。
演艺圈和烟花之地一般，都是人情凉薄的地方，哪有什么江湖情谊。
“我……我承认，我当时是得到红豆的好处，才肯冒着风险替她找商队。”在林月白的逼问下，娟姐改了口径。
“多少好处？”她冷眼瞧着娟姐。
娟姐缓缓比了个八。
“那确实不少。”林月白轻声道，“想必这些银子都是来自董二，只是，董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打赏一个青楼女子。”
娟姐慢慢摇动脖颈，由衷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董二公子自有法子吧。”
“送红豆走的那个商队该怎么联系？”她问。
娟姐眼睛猛地睁大，猛地摇头道：“商队早就出了城，根本找不到呀。”
“你只管告诉我该怎么找。”她语气生硬，不容反驳。
娟姐纠结片刻，无力道：“我可以设法帮小姐联系商队留在京城的人，只是董二之事，背后恐怕水深，我劝小姐还是不要再查的好。”
她言辞恳切，一双媚眼此刻也难得清明，望着林月白颇有几分真心劝诫的意味。
林月白站起身来，朗声道：“你不必管太多，只需去替我联系就是。”
说完话，她将银子留在桌上，离开这里。
待她走后，娟姐没有再数银子，呆坐在红木凳上，深深叹气。
夜色浓稠，星星稀少。
马车滚滚往林府去，行至一半，马车忽然停下。
“大小姐，是官兵往外面前面过，要我们避让稍等。”马夫道。
“好，”灰暗的马车里林月白轻轻应着，“这么晚了，官兵怎么还出去。”
“好像是之前偷夜明珠的贼，行迹暴露了。”
原来是去抓那个贼，听到这里，林月白好奇地掀起帘子。
只见密密麻麻不少官兵排成行列，从她眼前走过，各个身怀长刀，雄赳赳气昂昂，看起来十分厉害。
“他们这是往哪里去？”她问。
柳月贴过来看了一眼，道：“回大小姐，往那边走只有一个方向，城北码头，估计那贼是要乘夜色坐船逃跑呢。”
她将车帘放下，淡然道：“这么多人去抓他，他只要不是有翅膀，都逃不了。”
“大小姐，他们已经过去了。”车夫道。
“嗯。回府吧。”林月白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