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宁大踏步的走近,在桌前坐下来,桌上的茶还是热的未冷,徐鹤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熟的简直像是自家屋里。
他先喝了一口,不着急说话。
林月白心里升起一阵奇怪的感觉,哪怕她一直不承认,但在一次又一次明暗交汇里,他们二人已经有了亲近关系。
只是,这关系见不得光。
“你上次不是说,希望我不要在人前见你,我做到了。”徐鹤宁勾唇浅笑,眼神里明明暗暗的光,在夜色流淌里更显得细碎。
莫名的,林月白的心微微晃了晃。
她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今天是为了景逸来的吧。”
京中那些关于她和景逸二人暗自生情的传闻是从如归楼里传出去的,或许景逸查不到,但徐鹤宁一定能查到。
不,他甚至不需要查,只要将前因后果串起来想一想,就能知道。
徐鹤宁沉默。
林月白又坐下来,她腕间的金镯子金贵莹润,越发显得手腕纤细白皙,她道:“世子殿下可是要怪我”
徐鹤宁微微蹙眉,很快,他眉心放松,似笑非笑道:“我为何要怪你?你没有伤害景逸,送给景夫人的礼物也价格不菲。”
他本来生的好,半笑着说话的模样尤其惹人心醉,只是不知为何,林月白与他对面而处,竟会觉得有一种冷冽之感扑面而来。
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睛。
他那一双眼睛里藏着雪原狼王的冷意,极其聪明,又极其疏离。
她将视线移开,同时,听见他的声音。
“你这样做,伤害的只有你自己的声誉。”
林月白眉心一皱,她不懂徐鹤宁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罗京京的命,有的是办法,何必把自己也搭进去?”徐鹤宁擦着茶盏问她,夜色里,一些声音都被放大。
“很多手段?”林月白浅浅笑了,窗外的梨花也在暗夜里盛开,她眼里亮亮的,似乎带着水汽,望向徐鹤宁。
她继续道:“世子殿下在京城身份尊贵,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你当然有许许多多手段可以用,但我没有,我只能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来当手段。”
徐鹤宁也认真地看着她:“你就不怕名声毁了,以后婚娶艰难?”
“婚娶艰难?”林月白浑然不在意的一笑,“我若连眼下的难关都过不去,也不必谈以后。”
不是她不懂得为长久打算,只是,她深刻的明白,没有现在何来以后。
如果她连一个小小的罗京京都收拾不了,又怎么去收拾藏在暗夜里的那个人。
徐鹤宁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忽而唇角一扬,道:“我们现在好歹也是盟友,你为何没想到找我帮忙。”
林月白一愣,随即道:“这种小事我自己解决就好。”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世子殿下是贵人,贵人的人情就要用在刀刃上。”
徐鹤宁有些好笑:“本殿下可没你想得那么斤斤计较。”
林月白知晓他说的实话,也知他人品方正,温柔沉稳,但也不想得寸进尺,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扯开话题道:“对了,今日苏二去了我楼里,我瞧着他似乎没什么钱……”
“说这件事之前,你先告诉我,你今日为何要给苏二银子”徐鹤宁道。
林月白眼神一顿,没说话。
“你是想给苏二做媒?”徐鹤宁淡淡道。
林月白心中惊了一惊,自问她的计划才刚刚想清楚,从未与任何人说过,徐鹤宁怎么会知道。
只听徐鹤宁的声音继续响起——
“苏大和苏二虽然都是嫡出,但苏二不比苏大,人品才学连台面都上不了,成日就知道眠花宿柳,赌博挥霍,若是罗京京嫁给苏二,那可真是比死都痛苦。”
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里,看着自己的心一点点变冷,将所有希望烧成灰烬,这是最无疑是深宅大院里最痛苦的事情。
林月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果然狠。
林月白见自己的计谋被看穿,也不遮掩,有几分赌气道:“我是这样想的又如何,难道你要帮着罗京京来对付我?”
顿了顿,又道:“世子殿下,你没这么闲吧?”
徐鹤宁看着她的眼睛,漫不经心地一笑:“你这话说得颇像个孩子。”
空气静默,二人沉默片刻。
不知道为何,林月白竟被他这个笑染得有些心酸,她伶仃两世,算上从前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像孩子。
徐鹤宁转过脸来,道:“我自然会站在大小姐这边,只是,大小姐打算怎么办。”
“要做自然要做到极致。”林月白吸了吸鼻子道,“我要将这件事变成板上钉钉,让众人都不能忘记,要他们成为命运般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