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间一动,这显然是个肯定句,不容她辩驳。
“你进皇宫也是为了偷东西,景逸的事情是为了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这也被他猜到了。
“你要偷的是什么?”徐鹤宁问她。
她望着徐鹤宁那一双漆黑的双眼,有一万个撒谎的回答,珠宝玉器或是绫罗绸缎,她随意说一个都可以。
但她这一瞬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谎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鹤宁救过她太多次,她舍不得骗他,总之,此时此刻,她对着这双眼睛,她一个撒谎成性的人,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你好大的胆子。”徐鹤宁似乎猜到了,他问,“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林月白自然不会将与太傅的约定告诉他,只是说,“是我自己。”
“不可能。”徐鹤宁没这么好骗。
林月白做事从来都是讲究运筹帷幄,她聪明绝顶,从不冒险,怎么可能做进宫行窃这种无疑于刀尖舔血的事情。
而且,她不会武功。
除非这件事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甚至在某一个程度上,与她的生命一般,否则,她不会做这么冒险。
“世子殿下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林月白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闪过几分妩媚,“总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的决定?”徐鹤宁冷笑两声,放开托着她的手,“你知不知道,若非那天遇见我,你此刻已经死了。
“我知道。”林月白坐直身子,扯了扯自己的衣衫,眼神里有些许暗芒,“我就是为了活着,才去做的这件事。”
“是有人威胁你。”
“不是,”林月白否认,诚然太傅确实对她以性命相逼,但这事怎么都怪不到太傅头上,是她自己要赌的。
她渴望得到太傅的势力,渴望成为太傅的学生,渴望改变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改变任人宰割的命运。
她不要被人当做物品一般赐来赐去,也不要保护不了身边的人,她要活得强悍锐利,要没有人再敢欺辱她。
但她一无所有,只能拿命去赌。
“我虽不知道你要去偷什么,但是,”徐鹤宁道,“皇后娘娘已经注意到了你。”
宫宴上,皇后娘娘对林月白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皇后不是好惹的主,她比你想象中更加难对付,你做事如果不小心,被她捏住把柄,很可能就被她整死。”
徐鹤宁在说这些话时,眼神里淬着毒素,那一双漆黑的寒潭里是深不见底的寒意,让人拿捏不住,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所以我会特别小心。”林月白一板一眼地回答他,“世子殿下放心。”
“放心?”徐鹤宁盯着她的脸,仿佛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他问,“难道你以为我来,是听你说,你不会连累我?”
“哦?”林月白坐直身子,故意疏离道,“可我想和世子殿下说的,只有这个。”
空气中沉默片刻。
二人的眼光里夹杂着火光。
半响后,徐鹤宁重重点头,高冷如霜的脸上出现狠厉的眼神,“林月白,你果然是个没有心的人。”
“世子殿下谬赞。”林月白忍着心口的不安,滴水不漏地回应。
徐鹤宁长舒一口气,往门口走去,临到门前,侧眸看着林月白。
林月白留意到他的眼神,立刻拿起账本,佯装专心。
过了许久,柳月再次走进来。
林月白依旧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账本一页未动,眼神停滞不知在看什么。
“小姐,”柳月轻声提醒她,“世子殿下已经走了。”
林月白点头,她刚刚已经听到了马蹄声。
“其实……”柳月刚刚也听到了二人的谈话,此刻真的忍不住多说一句,“世子殿下说的话,也是为了小姐好。”
徐鹤宁一贯是清高孤冷的人,他今日能将话说到这个份量,可见他确实是对林月白的事情上了心。
可是,林月白不能接受。
她将这本看不下去的账本合起,道:“这话往后不要再说。”
柳月皱眉,忍不住劝道:“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住嘴。”林月白眼神冷冽,警告她道,“你忘了蝶月是怎么死的吗?”
林家与徐家不睦,蝶月生前几乎是对她耳提面命地叮嘱,不让她和徐鹤宁往来,而她不听,还在马球会上向徐鹤宁发出组队邀请。
若当时她将蝶月的话听进去几分,蝶月后来也不会死,她怎么能忘记。
暗夜里的悸动与暧昧,她不能否认,那些他如天神般降临的时刻,她也结结实实的被震撼过。
但,现在是白日,这才是他们需要面对生活。
林月白长出一口气,提起别的话题,道:“让你给太傅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柳月不安地点头。
明日就是林月白与太傅约定的最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