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办法好是好,但录制和直播还是有区别的,无论是画面感还是现场把控方面都有着不同的要求。”李心桥提出了她的见解。
“而且,”她顿了顿,“要是秦朗是个心眼多的人,他完全可以要求使用电视直播,而不是网络直播,这样你打算用预先录制的片段糊弄他的计划,大概是行不通的了。”
张逸朗垂首微笑,“这不是还有你吗?”
“我?”李心桥目露惊讶,但随即会意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找我那位黑客朋友帮忙?”
“正是。”张逸朗唇边的笑意更浓,“他连银行的网络都能攻入,想必在看守所的网络和电视频道插播一个小片段,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李心桥倒吸一口气,“你还真是想到那出就是那出了,让他帮忙破译黄铭宁的信息已经不容易了,要是现在又要让他黑入看守所的网络和电视频道,那岂不是明摆着要把他往牢里送吗?”
“要是我能保证,这件事不会给你那位朋友带来任何不好的后果,而且为了表示谢意,公司这边还会给他支付一笔可观的“维修费”,你负责帮我牵桥搭线就好,行与不行我都认了。”张逸朗语带恳求。
李心桥还是不放心,反问了一句,“那可是看守所啊,里面都是警察,你怎样保证?”
张逸朗马上解释说,“市里的警察局有我妈的熟人,两人都有几十年的交情了,跟我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现在他负责我爸这案子,我跟他提前备案,他没有不同意的。”
李心桥闻言脸色稍有缓和,“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办事’,我现在算是见识到了。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给他发个邮件,希望他尽快看到回复吧。”
看着李心桥转身就要离开,张逸朗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那你现在打算去哪里?广告部还是回公寓?秦笙和黄祖荫知道你回致一了吗?”
“反正我已经跟人事部那边请过假了,广告部那边也没我什么事,我就不回去了,省得一会儿还得被人问长问短的。”李心桥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至于秦笙,她见我没事,昨天晚上就乘高铁回事务所了。黄祖荫的车还在楼下等着,一会儿他送我回去就好,你赶紧把你爸的事处理一下,不用分神担心我的。”
想到这几天黄祖荫和秦笙对李心桥的照顾和陪伴,张逸朗心中有感激,也有醋意,他不自觉地喃喃道了一句,“他对你是真的不错。”
他抬眸看到李心桥投过来的目光,突然又说了一句,“但我也不差。”
难得见张逸朗这般患得患失的样子,李心桥有所触动,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覆上他的手背,正要开口安慰之际,却在瞬间被他反手握住。
十指交缠的瞬间,她突然被他压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逼近,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措手不及,头昏脑涨。
多巴胺的作用令她心跳加速,脸色潮红,兴许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她就像一粒熟透的草莓一样,由里到外散发着诱人的香甜。
她的低眸羞涩,她的紧张不安,都足以让张逸朗所剩无几的理智逐渐崩溃。
就在她默认他们之间定然要发生什么事时,她的理智却在此时回归,对办公室摄像头的存在还有所顾忌的李心桥,正要伸手推开他时,却发现他早有预料,手中握持的力度非但不减,还明显加重了几分。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修剪整齐的指甲陷入她手背带来的钝痛,似乎对方有意在惩罚她此刻的分心。
“你……”
她的话刚出口,就被他封住了喉。
她能感受到张逸朗温热的唇印在了她的唇瓣上,带着微微的潮湿,以及十足的克制,不过蜻蜓点水之间便已离开。
他望入她的眼眸,似在确认某事。
见她并没有反抗,便生出贪婪之欲来,纵容自己再一次覆上了她的唇。
她的唇冰冷而单薄,就像她这几年过的日子一样,冷静而克制。
但张逸朗却不在乎,反而甘之如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的小心试探慢慢演变成如火一般的热情,他能感受到来自原始的冲动在一点点侵蚀他。
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他只能不舍地离开她的双唇,转为轻吻她的额头。
“原本不想那么快的,但又怕你像高考那时候一样,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就悄然无息地湮没在我的生命之中。”
“我承认,在你面前我变得毫无自信,甚至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反复斟酌,生怕错过了背后的暗示又或者领悟错了你的意思。”
“我已经错过了你七年,有些话也放在心里七年了。兴许现在不是一个完美的时机,但我不想再等了。”
“李心桥,你听清楚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会在我身边,一直一直。等这次致一药业的风波平复下来,我爸也平安无事,我就会回到医院去,以张逸朗医生的身份正式追求你。”
“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希望以最初的印象,续写关于你和我的故事。”
他声声句句看似平淡,但字字语语都早在他脑海中演练了千百次。
李心桥在他怀中一动不动的,两人呼吸相闻,唇舌之间还残留着对方的气息。
她只觉得心绪一片清明,从未试过像这一刻那样明确自己的心思。
她自认不是一个感情浓烈的人,对于亲情更是寡淡,但无论是她在航班上救下黄巧珠的那一刻,还是她在医院重遇张逸朗的那一天,都已经注定了她和他终究逃不过命运的交缠。
她逃,他追。
她疏远拒绝,他深情守护。
在这场感情的角逐之中,他始终主动,而她正如他说的那样,只想当一只缩头乌龟,假装自己看不到他的付出,催眠自己对他毫不在意。
与其说她这些所谓的坚持,是因为梁秀宁死因的浮出水面而崩裂,还不如说她心底的悸动,早就从高中时期种下,经历了七年的潜伏,因为他这一吻的催化,瞬间突破黑沃的泥土,以势不可当的速度生长。
“那我等你。”她低声喃喃一句。
一直在等待的张逸朗意识到这就是她给出的答案,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停靠的地方。
他伸手理了理她微乱的头发,她仰着头望向他的样子,温顺得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绵羊。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属于彼此的一刻。
此时无声胜有声。
然而短暂的温存以后,即使不舍,两人还是不得不分头行事。
在楼下等待已久的黄祖荫见李心桥下楼时和刚才判若两人,心中也猜到了七八分,李心桥也没有瞒他,坦言告知她与张逸朗之间的约定。
“其实在你决定回致一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对于李心桥的答案,黄祖荫并不意外。
他望向李心桥的双眸,苦笑道,“你骗了自己七年,我也骗了自己七年。说实话,到了后期,我已经记不清楚当初我究竟喜欢你什么,你就这样刻在了我的心上,成为没有缘由的执念。”
听着黄祖荫的自白,李心桥心中的愧疚更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黄祖荫却大大方方地摆了摆手,“学生时代谁还没喜欢过一两个人,那都是我自个儿愿意的,况且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给过我希望,每次告白都是失败告终,只是我还心存侥幸,不愿放弃罢了。”
“不过,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我的梦也该醒了,毕竟都是奔三的人了,再做不切实际的梦就要让人笑话了。”
李心桥因为他的话而释然,“除了对不起以外,其实还有一句话,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现在依然适用。”
“那就是,有你真好。”
黄祖荫笑得毫无芥蒂,甚至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回道,“好人卡就不用发了,张逸朗那边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由于两人相处时就像彼此的左右手,李心桥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黄祖荫,便一五一十把他的计划坦言告知。
黄祖荫沉思了一下,“即使有你的黑客朋友帮忙,此事也不一定能做到滴水不漏。要是秦朗多疑,发现其中的漏洞,你就不怕他破罐子破摔,拒绝遵守约定?”
李心桥何尝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但时间紧迫,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那依你所见,该怎么办?”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在海边,有人在玩沙滩皮球,那个球差点就打中你了?”黄祖荫冷不防问了句。
“当然记得。那个过来道歉的女人身材很妙,当时我还偷偷看了好几眼。”李心桥对此人可谓印象深刻,“不过,突然提起她干嘛?她不是你爸雇来监视你回国行踪的吗?”
“对,不过我见她偷拍的技术不错,就偷偷把她挖到报社来,专门负责国内这边的新闻。”黄祖荫语带得意。
“然后?”李心桥还是一头雾水。
黄祖荫解释说,“她本职是个不入流的娱乐新闻记者,平时不过是挖些公子哥儿、富家千金的花边新闻,再高价卖出去。不过她新闻触角不错,跟踪水平更是堪比私家侦探,很多时候总能快人一步得到想要的资讯。”
“更重要的是,挖她过来的时候我特意做了背景调查,知道她有一个弟弟,恰好就是最近大佬被杀的“青龙社”的成员。”
“他为人精明机灵,帮派里很多跑腿的事都让他去做,所以他掌握了不少内幕消息,说不定张致一的事,他也略知一二。”
李心桥闻言大喜,“那能不能联系到他?他会愿意帮这个忙吗?”
黄祖荫回道,“此事应该不难。她弟弟有一个嗜好,就是赌博。正所谓十赌九输,他欠下的钱不少,平日都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只要给足够的钱,准能让他开口的。”
李心桥立马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还得麻烦你帮我跟进一下,我这边也该联系我的黑客朋友了,咱们三管齐下,总有一条路走得通。”
见李心桥把他也归入“团队”之中,黄祖荫也乐于搭一把手,当即就答应把这事交给他来办。
于是,在电视台直播致一药业新闻发布会的同时,身处看守所的秦朗看到了经过精心准备的录播片段。
看到屏幕里的张逸朗果真按照他要求的事一一做到,秦朗终于松了口,把张致一藏身的位置说了出来。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手,“我把他安置在那个地方,但不能保证他有没有被转移到别处……”
何警长和张逸朗也料到他有这个后着,在搜索秦朗提供的位置无果后,黄祖荫那边恰好传来了好消息。
通过黄祖荫找的那个小混混提供的信息,警方终于在一个废置多年的破旧农庄,找到了被藏在一间铁皮屋的张致一。
万幸的是,在囚禁期间他没有受到非人的虐待,负责看守他的两个人还生怕他死了,轮流给他涂药和喂食物。
除了手脚被绑导致的瘀痕外,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看起来有些脱水和憔悴,别的倒没有什么大碍。
但张逸朗还不放心,硬是让救护车把张致一拉到医院做了一趟全身检查,确保没有什么潜在性的内脏损伤,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闻讯而来的许宁在张双城的陪同下赶到了医院,看着数日不见的张致一,两人忍不住掩面而泣,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好了,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张致一伸手为许宁擦去脸上的泪痕,眼内全是怜惜和心疼。
“我是真的怕……”许宁抽泣着说。
这几天她的心一直悬在半空,甚至窗外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半夜惊醒。
但她也知道家里其他人也不好受,特别是张逸朗,不仅要处理公司的事,还要时不时去警察局打探消息,疲劳和忧虑使得本就清瘦的他更清减几分。
她实在不想再增加他的负担,让他分心来照顾她的情绪,所以每次他回家的时候她都强颜欢笑,装作若无其事。
只是此时看到张致一终于平安归来,她无需再隐藏心中的憋屈和思念,无论谁来劝都止不住她缺堤一般的泪水。
张逸朗懂她的艰辛,只是在背后轻轻拥着她,等她哭够了以后,才柔声对她说了句,“妈,没事了,咱们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