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强生的笑声回荡在训练场上。北大荒正在开荒的关键阶段，拖拉机手越多越好。他大踏步朝坐着轮椅的李敬走过去。
“以前就听老周说过他们村里有个从城里来的知青，文化水平特别高。我那时候还想着，谁家村子里没几个知青下乡。可是，今天，我知道了他说你文化水平高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顺路溜可以帮助以后的学员加深对拖拉机操作的印象，黄强生的心情明显很激动，他说话的时候，嗓音带着颤抖。“知青很多，可是能够编出顺口溜的。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
他可惜地看了眼李敬坐在轮椅上的双腿。如果不是因为那场蓄谋已久的事故，拖拉机班，应该是他来上吧。
“你编的顺口溜，可以让我用来继续教下几届的学员吗？”
“如果黄导员你需要的话。”顺口溜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的用处。要是能够帮助别人，李敬不介意传播开去。
“好，就等你这句话了。”黄强生让张井把顺口溜在这次训练后，给他一份。他要回去好好地读一读，然后收起来给下一届的学员用。
文试部分，大家都有惊无险地过了，接下来，就是万众期待的拖拉机实操部分！
看着一双双雀跃的眼睛，黄强生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不要怪我给你们泼冷水。背那些句子，和开拖拉机比起来，容易得很。离你们从我这个训练班出师，还远着呐。”
一个个都是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听到他的话，没一个打退堂鼓。反倒是更加跃跃欲试了起来。“我统共会再考三场试。”
宋立波听到背小册子只是学拖拉机的第一步，嚷嚷着喊，“导员，咱们能不能少考点儿，我最怕考试了。”
对于宋立波的嚷嚷，黄强生只是平静地扫了他一眼，这小子立马不敢吭声。
“第一场是我在地上划位置，起步，入库，停车，都要考。第二场是拖拉机故障维修，你们分小组，限时给我修好。拖拉机光会开，不会修，那它跟着你们就是遭罪。记住，你们始终都是一个团队。”
在讲到最后一个考试项目的时候，黄强生提高声调，着重讲到，“第三场，你们要进行的是实地练车。真真正正的下地考试。每块地的地势高低和土质软硬都不一样。耕地的深浅也会随着来年播种的粮食不同而不同。难度可能会有点大。”
还有一点，黄强生没有讲的是，在他们之中，他会选择两个最厉害的拖拉机手，代表蔡阳镇去北大荒开荒。那里的环境恶劣，沼泽遍布。冬天，更是要来了。亟需胆大心细，车技高超的拖拉机手。
情势严峻，要不是他们现在还是新兵蛋子，他立刻就想拉上两个尖子生，去支援北大荒。
没想到要从拖拉机班毕业，跟唐三藏去西天取经一样，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面对这三场，一场比一场难度大的拖拉机考试，学员们窃窃私语。
此时，推着轮椅站在前头的方苗苗举起手。“导员，我有个问题。”
有问题是正常的，黄强生就怕这群瓜娃子没问题。他点点头，“说吧。”
“是不是只要这三场考试都过了，我就能立刻从拖拉机班毕业，然后有张拖拉机司机的小本本？”只有有司机证，她才好去接开拖拉机的活儿。
这丫头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黄强生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李敬，没有直接在她男人面前驳了她的面子。“小本本没有，但是会盖公章。等你真的能成功通过这三场考试的时候。”
那也行，算是个证明自己是拖拉机手的证据。方苗苗点头，她又再次举起手。
“你还有啥问题？”
“我可以一次性申请考三场考试吗？”她不是个爱拖沓的性子，一次性考三场，省的麻烦。都有这么些年的开车经验了，总不至于连个拖拉机都不会开。
上回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但刚才，她已经趁着大家在背小册子的时候，仔细看过了，除了个别，像手摇杆之类的地方，其他部分，大差不差。
定位记点，多试几次，问题不大。
“苗苗，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张井刚想提醒方苗苗记忆力好不等于动手能力好的时候，黄强生打断他，“既然苗苗你这么信心十足。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今天，他本来只是单纯地想让大家接触接触这台拖拉机。可是方苗苗一定要自己亲身上阵，为大家演示开拖拉机的不易，那他就成全她。
“李敬，你没有意见吧？”毕竟刚从人家那儿拿了有用的顺口溜，要是他反对，黄强生也可以再劝劝方苗苗不要选择这种当中丢脸的方式。
虽然年轻人多摔打摔打才能更快地成才。
“苗苗，你想上去尝试吗？”李敬看向媳妇。
“想！”方苗苗半点儿不带犹豫。
“我没有意见。”得到肯定回答后，李敬回复礼貌性征求他意见的黄强生。
欣慰地点点头，今天拖拉机的这一堂课，肯定能让大家的记忆深刻。朝早就准备好的方苗苗挥挥手，“上车吧。知道手摇杆插哪儿吗？”
伸手接住黄强生抛过来的钥匙，方苗苗一蹦三尺高，笑得露出小尖牙，“谢谢导员关心，我知道在哪儿！”
一阵风似地掠过大家，方苗苗径直冲向垂涎已经的拖拉机。
听到这丫头的道谢，怎么还感觉有点儿良心不安了呢？
黄强生张开双臂，把看热闹的学员们隔开，“都往后退，至少退到五米外。张井，你把李敬看好，别让他坐着轮椅往前冲。”以防万一，黄强生还是让张井盯住学员家属。
毕竟关心则乱。
在见学员们都退到安全距离外后，黄强生迈开腿，准备朝场地中央的东方红四零走去。
独自试驾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想让方苗苗给大家上一课，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学员置身于危险之中。等会儿的试驾，全都会在他的监督下执行。
只是，黄强生刚向场地中央迈出第一步，拖拉机上的方苗苗就以为已经到了自己展示的时间。
她在黄强生猛然睁大的眼睛注视下，插入手摇杆，感受了下力度后，成功点火，踩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