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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我恶毒?翠儿将梅花糕放下,眼神慌乱地瞥了一眼桌上的汤药,趁着红豆转身去取蜜饯的空档,飞快地从袖中摸出那个装着“断肠散”的瓷瓶,手指抖得不成样子,想要将里面的粉末倒入药碗中。
然而,就在她即将得手的那一刻,一只手如铁钳般抓住了她的手腕。
翠儿吓得尖叫一声,手中的瓷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白色的粉末洒了一地。
红豆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眼神冰冷地盯着她,另一只手已经端起了桌上原本那碗汤药,而此刻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碗,里面盛着颜色稍浅一些的药汁。
季轻虞缓缓起身,走到翠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这是做什么?”
翠儿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语无伦次: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不是故意的?”
季轻虞轻笑一声,
“那这地上的‘断肠散’,是自己长腿跑进我屋里来的?”
翠儿一听“断肠散”三个字,更是魂飞魄散,知道事情败露,只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是二小姐……是二小姐逼奴婢的!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了季书仪娇柔的声音:
“姐姐,我听说你身子又不爽利了,特意来看看你。”
话音未落,季书仪已经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关切,仿佛真的是一位关心姐姐的好妹妹。
当她看到地上跪着的翠儿,以及散落的白色粉末和破碎的瓷瓶时,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解。
“这是怎么了?翠儿,你怎么跪在这里?”
季书仪蹙眉,语气带着几分责备,
“姐姐身子不好,你莫不是冲撞了姐姐?”
季轻虞看着季书仪这番惺惺作态,心中冷笑连连。
“妹妹来得正好,”
季轻虞的目光转向那碗被红豆悄然换过的,真正下了毒的药,
“这是府医新开的方子,妹妹既然如此关心我,不如替我尝尝这药的火候如何?”
她说着,示意红豆将那碗“加了料”的汤药递给季书仪。
季书仪的脸色瞬间煞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强笑道:
“姐姐说笑了,这是给姐姐调理身子的药,我怎好……”
“妹妹这是不愿?”
季轻虞歪了歪头,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还是说,妹妹知道这药……有什么不妥?”
季书仪的心跳得飞快,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仿佛看到了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她怎么敢喝!那可是断肠散!
“姐姐,我……我……”
季书仪慌乱之下,连连后退,想要避开那碗药。
“妹妹这般紧张做什么?”
季轻虞步步紧逼,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莫非这药,妹妹认得?”
“我……我不认得!姐姐休要胡说!”
季书仪心虚地大喊,慌乱中,她的手臂猛地一挥,想要打掉红豆手中的药碗。
“啪——”
药碗应声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黑褐色的药汁四溅开来,有几滴滚烫的药液,不偏不倚地溅落在了季书仪白皙的手背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院中的宁静。
季书仪只觉得手背上一阵灼烧般的剧痛,她低头一看,只见被药汁溅到的地方,皮肤迅速红肿起来,紧接着,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冒出黄色的脓水,景象骇人至极!
“我的手!我的手!”
季书仪惊恐地尖叫着,疼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这毒药发作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季轻虞冷眼看着季书仪抱着手惨叫,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刚才被季书仪挥手时不小心蹭到的一点衣角。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却字字诛心:
“妹妹,下次下毒,记得别用会反噬的毒。”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季书仪的耳中,也传到了院外闻声赶来的下人耳中。
众人看着季书仪溃烂的手背,再看看地上散落的毒药粉末和破碎的药碗,以及季轻虞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看向季书仪的眼神,都充满了惊惧和鄙夷。
季衡渊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庭院。
“阿虞!你在做什么!”
他几乎是撞开挡路的下人,几步冲到季书仪身边,当看清季书仪那只皮开肉绽、脓水淋漓的手时,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那手背上的皮肤像是被腐蚀了一般,红肿不堪,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模糊的血肉,与季书仪平日里娇嫩白皙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季书仪哭得梨花带雨,见到季衡渊,更是委屈得抽噎不止:
“阿兄……我的手……好痛……是姐姐……姐姐她……”
她一边哭诉,一边用未受伤的手指着季轻虞,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惧和指控,仿佛季轻虞是什么洪水猛兽。
季衡渊猛地转头,一双厉目如刀,狠狠剜向季轻虞,声音里夹杂着冰雹:
“你竟如此恶毒!书仪不过是关心你,你怎下得了如此狠手!”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额角的青筋都突突直跳,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他眼中的失望和怒意,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烫得季轻虞心口发麻。
曾几何时,这双眼睛里只有对她的温柔和宠溺,无论她闯了多大的祸,他都会笑着说“阿虞不怕,有阿兄在”。
如今,这双眼睛里却只剩下对另一个人的偏袒和对她的无情指责。
季轻虞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那笑声像淬了冰的羽毛,轻轻搔刮着季衡渊的耳膜,让他莫名的心悸。
“恶毒?”
她重复着这两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浓浓的讽刺。
她缓缓抬起下巴,目光直视着季衡渊盛怒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国公说我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