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弃三年后，暴君他红着眼求我回来第三十四章 有祖母在

　　于是，第二天一早，宫里便传出消息——

　　太后娘娘说了，御花园西侧暖房培育的几株红梅，不知怎的，竟在这初春时节，顶着寒意，悄然绽放了，开得极盛、极艳。

　　此乃难得的景致，亦是祥瑞之兆。

　　太后心情甚好，要在三日后，于御花园举办赏梅宴，遍邀京中各府的贵女入宫，一同赏玩。

　　这消息一出，犹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整个京城的上层圈子里激起了轩然大波！

　　赏梅？

　　谁不知道，当今天子齐衍，自登基以来，杀伐果断，手段狠戾，对女色更是兴致缺缺，后宫至今空置。

　　多少人家削尖了脑袋想把女儿送进宫，都找不到门路。

　　如今太后突然要举办赏梅宴，还点明了邀请各府贵女，这用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哪里是赏梅，分明是变相的选秀！

　　一时间，京城各家有适龄女儿的府邸都沸腾了。

　　收到请柬的人家，自然是喜不自胜，摩拳擦掌，开始精心准备，务必让自家女儿在宴会上拔得头筹，夺得帝王的青眼。

　　没收到请柬的人家，则是扼腕叹息，四处打探，想要知道是哪些府邸得了这份殊荣。

　　而所有的请柬中，有一份，格外引人注目。

　　那份请柬，送往了城西的肃国公府。

　　送柬的内侍还特意传了太后的口谕，言明国公府福泽深厚，府中几位小姐皆是品貌出众，此次赏梅宴，务必都要到场，让太后也开开眼。

　　“所有的小姐？”

　　荣寿堂内，季老夫人手持那张洒金的请柬，眉头微微蹙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旁边的管事嬷嬷低声道：

　　“是，传话的公公是这么说的，特意强调了‘所有’二字。”

　　所有……

　　那自然也包括了……刚刚从辛者库回来，如今还住在偏僻院落里的，阿虞。

　　季老夫人的手指在请柬的边缘摩挲着，想起季轻虞那苍白消瘦的脸庞，那双失去了往日神采、只剩下惊惧和麻木的眼睛，还有那走路时微微跛着的腿……

　　让她去参加宫宴？

　　还是在这种明显是为了给皇帝挑选妃嫔的场合？

　　这……这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吗？

　　季老夫人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她太了解宫廷宴会的凶险，也太了解那些贵女们争奇斗艳下的暗流汹涌。

　　以阿虞如今的状态，如何能应付得了？

　　更何况，太后为何会突然提及国公府所有的小姐？

　　这背后，是否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由？

　　京城里的风向，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诡谲起来。

　　而风暴的中心，似乎正隐隐指向了她们肃国公府，指向了那个刚刚从地狱爬回来的可怜孩子。

　　转眼，便到了赏梅宴的日子。

　　天还未亮透，荣寿堂的丫鬟们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季轻虞的汀兰水榭。

　　季轻虞被扶着坐起，眼神还有些惺忪的茫然。

　　她似乎还没完全从睡梦中剥离出来，对周遭的动静反应迟钝。

　　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捧着衣物上前，为首的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张嬷嬷。

　　“姑娘，该起身梳妆了。”

　　张嬷嬷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但那双精明的眼睛却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季轻虞。

　　季轻虞顺从地任由她们摆布，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当一身湖水碧青色的衣裙被展开时，她空洞的眼神才微微动了一下。

　　那颜色清冷，质地是上好的云锦，暗绣着缠枝莲纹，领口和袖口滚着细细的银边，低调却不失雅致。

　　丫鬟们为她梳发，绾了一个简单的堕马髻，只簪了一支碧玉簪子，与衣裳的颜色相得益彰。

　　脂粉也用得极淡，几乎看不出妆容，只略微遮掩了她脸上挥之不去的苍白和疲惫。

　　镜子里映出的少女，身形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面色虽憔悴，但那双眼睛，在洗去麻木和惊惧后，竟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破碎美感，像雨后初霁的天空，干净又脆弱。

　　季轻虞看着镜中的自己，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抚过左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宫宴……她要去那个吃人的地方吗？

　　去见那些曾经对她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的人？

　　心口一阵阵发紧，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她仿佛又闻到了辛者库那股混杂着污秽和血腥的气味，听到了嬷嬷们刻薄的叱骂和棍棒落在身上的闷响。

　　“姑娘，老夫人那边催了。”

　　张嬷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季轻虞猛地回神，点了点头，由丫鬟扶着站起身。膝盖处传来熟悉的钝痛，让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与此同时，国公府另一处精致奢华的院落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季书仪端坐在妆台前，任由七八个丫鬟围着她忙碌。

　　她今日穿了一身明艳夺目的桃粉色宫装，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大朵的牡丹，随着她的动作流光溢彩。

　　发髻高耸，插满了珠翠步摇，映衬得她那张柔美的小脸更是娇艳欲滴，仿佛枝头最鲜嫩的花朵。

　　“姐姐这身打扮，定能在宴会上艳压群芳！”

　　一个伶俐的丫鬟奉承道。

　　季书仪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满意地勾起唇角，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她抚摸着鬓边一支赤金镶红宝的凤凰步摇，那是母亲特意为她寻来的，寓意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哼，季轻虞那个贱人，就算回来了又怎么样？

　　还不是只能穿一身寡淡的青色，像个丫鬟似的。

　　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也配去？不过是去做自己的陪衬罢了。

　　想到季轻虞，季书仪眼底划过一丝阴狠。

　　她绝不会让那个女人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今日的赏梅宴，是她飞黄腾达的起点，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成为人上人！

　　以她的容貌，皇帝怎么可能毫无印象？

　　今日宴会，只要她稍稍表现，定能让龙心大悦，届时，什么贵妃、皇后，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得意处，季书仪脸上的笑容越发娇媚动人。

　　荣寿堂外，两辆形制相似却内里大有乾坤的马车已经备好。

　　季老夫人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口，她先是拉过季书仪，仔细替她理了理鬓发，温声道：

　　“书仪，宫里规矩大，万事小心，莫要失了分寸。”

　　季书仪乖巧地点头：

　　“祖母放心，孙女儿省得。”

　　随后，老夫人的目光转向了一旁安静站着的季轻虞。

　　她看着孙女那过分单薄的身影和苍白的脸色，心中叹了口气，伸手将一个暖手炉塞进她冰凉的手中，又替她紧了紧身上的素色披风。

　　“阿虞，”

　　老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跟紧祖母派给你的嬷嬷，别乱走，也别怕。若有事，就……”

　　老夫人顿了顿，后面的话却没说出口，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

　　“……凡事有祖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