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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不安好心季轻虞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片枯叶落在地上,听不出丝毫情绪。
她甚至努力维持着唇角那抹僵硬的弧度,仿佛“不委屈”这三个字是她早就在心里排演了千百遍的台词。
“是阿虞不好,行事不知分寸,才惹得肃国公生气。”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黯淡的阴影,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
“国公爷家法严明,罚阿虞……是应该的。”
这话一出,季老太太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预想过阿虞会哭诉,会抱怨,甚至会怨恨,却唯独没想过,这孩子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不是懂事,这是被磋磨得失了魂,连分辨是非对错的本能都没了啊!
“傻孩子!我的傻阿虞!”
老太太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般涌出,她颤抖着手,想要去抚摸季轻虞的脸颊,却又怕碰碎了眼前这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人儿,
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带着痛彻心扉的怜惜:
“你告诉祖母,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说的?是不是他们……是不是……”
季老太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一旁安静站着的季书仪。
季书仪立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上前一步,轻轻扶住老太太的胳膊,柔声劝道:
“祖母,您别激动,仔细伤了身子。姐姐能想通,也是好事呀。”
她转向季轻虞,眼神里充满了“真挚”的关切和一点恰到好处的“欣慰”:
“姐姐,你能明白兄长的一片苦心就好。兄长他……他也是太看重国公府的颜面了,又担心姐姐行差踏错,
所以才……手段是严厉了些,可心是好的。祖母,您就别再生兄长的气了,他心里肯定也是惦记姐姐的。”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为季衡渊开脱,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坐实季轻虞“犯错在先”,将季衡渊的冷酷无情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手段严厉”,
顺便还在老太太面前给自己兄妹二人塑造了一个“用心良苦”的形象。
季轻虞听着季书仪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放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指甲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刺痛,让她混沌的思绪稍稍清明了几分。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反驳,只是任由季书仪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密密麻麻,带来一片麻木的钝痛。
她已经习惯了。
在辛者库的那三年,比这更恶毒,更诛心的话,她听得还少吗?
季老太太活了几十年,怎会听不出季书仪话里的弯弯绕绕?
她心中一阵烦恶,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
看着季轻虞那副槁木死灰的样子,她只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
老太太疲惫地摆摆手,打断了还想继续“劝慰”的季书仪。
老太太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季轻虞,越看越心疼。
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如今瘦得脱了相,下巴尖尖的,眼窝深陷,衬得那双曾经灵动狡黠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身上的衣裳也显得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瞧瞧这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跑了似的。”
老太太心疼地摩挲着她的手背,那上面全是薄茧和新旧交错的细小伤口,
“快,快坐下,到祖母身边来坐下。翠屏,快给大姑娘上热茶,再拿些点心来,要软糯好克化的!”
她拉着季轻虞在自己身边坐下,仿佛想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这世间所有的寒风冷雨。
暖阁里熏香袅袅,暖意融融,可季轻虞坐在柔软的锦垫上,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子里丝丝缕缕地往外冒。
季书仪见状,立刻乖巧地应了一声,亲自去端茶递水,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翠屏应声要去准备,季书仪却抢先一步,脸上堆起甜得发腻的笑容,声音更是柔得能滴出水来:
“祖母,这点小事哪用劳烦翠屏姑姑,让书仪来吧。姐姐身子弱,我亲自去看着,挑些姐姐爱吃的,温温热热地端来。”
她说着,不等季老夫人点头,便轻盈地转身,步履款款地走向茶水点心备置处,那背影瞧着,端的是一副孝顺懂事、姐妹情深的模样。
季老太太看着她那殷勤过度的背影,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
她自然知道季书仪这番做派是想在她面前博好感,可不知为何,看着她那张总是挂着完美笑容的脸,心里就是有些不舒坦,总觉得那笑容底下藏着些什么,不真切。
但眼下,她所有的心神都被身边这个失而复得,却又仿佛丢了魂魄的孙女占据着,也懒得去深究季书仪的小心思。
片刻后,季书仪亲自捧着一个朱漆描金的托盘回来了。
托盘上放着一盏精致的汝窑天青釉茶盏,里面是刚沏好的碧螺春,热气氤氲,茶香四溢。
旁边还有一小碟玲珑剔透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正是季轻虞从前最喜欢的点心之一。
“姐姐,快尝尝,这可是御赐的碧螺春,祖母特意让人给你沏的。还有这栗粉糕,你以前最爱吃了。”
季书仪的声音依旧温柔,她小心翼翼地端起茶盏,莲步轻移,走到季轻虞面前,微微俯身,作势要将茶盏递给她。
就在她的手即将把茶盏送到季轻虞面前时,手腕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晃。
“哎呀!”
一声娇呼,伴随着清脆的响动。
那汝窑茶盏并未摔碎,但里面的茶水却大半泼洒了出来,滚烫的茶汤不偏不倚,正好淋在了季轻虞抬起的手臂上,
瞬间浸透了她那本就单薄、洗得发白的藕荷色衣袖,留下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渍,边缘还在袅袅地冒着热气。
茶水的热度透过布料传来,烫得季轻虞的手臂皮肤微微刺痛。
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那动作极轻微,几乎难以察觉。她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季书仪。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手笨,没端稳!烫着你没有?快让我看看!”
季书仪立刻丢开茶盏(好在是落回托盘上,并未打碎),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慌和自责,眼圈也迅速红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泪来。
她急切地伸出手,想要去查看季轻虞的胳膊,那架势,活像是犯了天大的错,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