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回忆一幕幕的在眼前流过,张运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的默默看着远方,犹如一尊没有生命的蜡像一般。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不停的传来消息提示音,打破了这种死寂,也将张运从回忆中惊醒。
本来一直没有信号的手机,此刻却收到了消息。张运这一惊非同小可,同时心中竟闪过一丝惊喜。连忙抓起身边的手机,还真是未读信息的提示,数量竟然高达三千多条,全是小颖发来的语音。
张运此刻欣喜若狂,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抓住了一丝光明,直接点了进去:“老公……还没有靠港吗?好想你啊!有信号了马上回消息哦,亲个……”。
“公司打电话来说你掉到海里了!老公你现在在哪儿?你别吓我……回消息好不好……老公……”小颖慌乱的声音最后变成哭声,张运的心再次开始隐隐作痛。
“他们说搜救队撤了,说你凶多吉少……我不相信……老公……你一定还活着对不对……老公……回消息好吗……求求你了老公……老公……”小颖伤心欲绝已在崩溃的边缘。捂住绞痛的心脏,张运含着泪一条条的往下听。
“混蛋!你到底在哪儿!他们汇了三十万过来……我不要钱!我要你立刻给我回来!女儿哭着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我好想你老公……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就走了……”小颖由愤怒转为啜泣,声音听着都令人心痛。
一开始一天几条,后来几天一条,中间还隔了一段时间没有信息。后来慢慢的时间长了小颖的情绪也恢复了稳定,以后便保持着每天一条信息,最后成了小颖通过这样的方式记录着每天的心情。一条信息一把刀,一刀一刀的绞割着张运的心。
“你离开三年了……我们女儿高考成绩很好,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学,我想买个好一点的手机奖励她,老公你说好不好?没有一天停止过想你,今天早上梦到你回来了,醒来后一个人在卧室哭了两个小时。老公……你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想我……”
…………
“今天刘姐说想给我介绍个男人,她说这么多年应该放下了,女儿也开始工作独立生活,让我找个能照顾我的人……我拒绝了……我忘不了你……我真的做不到。”
…………
“女儿今天带男朋友回来吃饭,小伙子不错人很好,长得比你帅,对咱女儿也好……我很满意,你应该也会满意吧,反正你什么都会顺着我……”
…………
“女儿的婚礼很浪漫,一高兴多喝了点酒……现在回到家,空荡荡……我好久没哭了……老公……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没有你……没有你……还有什么意义……”
手机滑落到地上,语音仍在自动播放。张运蜷缩着跪在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地,却张着嘴哭不出声音。双手用力想将胸膛撕开,痛苦到根本无法呼吸。
“你骗我……”用尽全力,张运撕心裂肺的吐出三个字。
“你说可以见到小颖……你骗我……”心脏收缩到了极致,痛到无以复加,张运倒下了,紧紧抱着双腿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时间在无声的流失,语音留言依然在一条条的播放。张运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空洞的望着天空,眼泪干了再流反反复复,痛持续着丝毫没有减弱,而小颖的每个声音,却都在叠加内心的伤痛。
“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你离开正好整整九年了……九年来,我每天给都你留言……我说的每句话你都有听到的,对吧?老公……我好想你……我以为时间够长就能忘记你,可是……对你的思念却一天比一天更深……经常听着你以前的留言傻笑。我的心……真的好痛……没有你的九年……我到底怎么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每天只能在梦里见到你,睁着眼的每一秒都是煎熬……甚至好几次都想到有你的那个世界去……直到现在我还相信你还活着……老公……我是不是很傻?明天微信就停止运营了,我想现在的用户只有我一个人了吧……以后再也不能给你留言了……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我活下去。我……真的能放下你开始新的生活吗?还是……立刻来见你……我想我已经做出决定了。老公……我爱你……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夫妻……一步也不准离开我……这辈子欠我的统统都要还给我。老公……爱你生生世世……来世再见……”留言中,小颖的声音少有的柔情又淡然,之后手机再没发出声音。
“啊……!”此刻内心的悲痛瞬间化作愤怒的嘶吼,张运腾空而起冲向远处的一座高山,头直接撞上山崖,整个人毫无阻力的穿过山体,身上未伤分毫山却轰然倒塌。之后张运直冲天际,他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折磨,此刻只有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去死,越快越好。
张运很快便脱离大气层,悬停在外太空空间中,可状态和之前在大气中根本没有区别。别说是死,就连一丁点不适的感觉也没出现。发现没有效果,张运心一铁,全速直奔太阳而去,顶着刺眼的光线,数分钟后已来到离太阳很近的位置。
离得近了刺眼的强光反而减弱不少,四周都是无边无尽的浩瀚火海。外国船员给张运的衣物,早在冲出大气层时便已化为飞灰。而一丝不挂的张运完全不受这种极度高温的影响,太阳表面翻腾着金色耀眼的海洋,此刻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片暖暖的湖水。想也没想,张运冲进了太阳的内部。在这没有任何杂质的金色世界,直到张运双脚踩到硬物方才停下。
绝望!彻彻底底的绝望!张运终于明白了,这世上应该再没有什么物质能毁掉自己。如果这里不是梦境……还能是哪儿?
“即使陷入万劫不复,也不会有半点犹豫吗?”突然回想起这句话,张运脑中浮现出神秘男子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难道……那时的事……真的发生过?现在这样的状况……是那时吃下的东西导致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是谁?如果这真是现实世界……那么……我该做什么?还能找到这个男人吗……?”盘坐在太阳内部,张运的大脑开始飞速的思索起来。这次思考的时间非常长,或许几天、或许长达数月,没有病痛、没有饥饿、没有疲倦,剩下的只有沉思。终于在打定主意后,张运才离开太阳重返地球。
回到之前的楼顶,过去这么久的时间,手机依然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张运蹲下将它捡起来打开,还是那百分之十五的电量,照片上的小颖也依旧微笑的看这自己。忍着心中的阵阵的疼痛,张运关上手机,闪身进了楼顶上的一个阁楼。
阁楼貌似很久没人来过,乱七八糟的堆了些废弃的物品,表面全是厚厚灰尘。张运在这等到太阳下山,直到深夜时他才开始动作。躲躲藏藏的在城市上空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一家商场,商场三楼一侧的厕所窗户没关,张运从这儿摸进去找了套合身的衣裤和鞋袜。回到厕所用水将身体洗干净,然后换上衣服穿上鞋,将自己唯一所剩之物手机,放进上衣口袋。
之前的经历告诉张运,除了他自己其他东西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所以再次开始飞行时,张运刻意减慢到能保证衣物安全的速度。
一边躲避着被人看见,一边顺着公路上的指示牌,张运朝着北京的方向前进。用了三天的时间,一路上飞飞停停,终于到了北京城的外围。
虽然张运以前来过北京,但五十年过去,城市还是有非常大的变化。凭着小颖留言中一些简短的线索,和自己对这城市模糊的记忆,张运开始寻找女儿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