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然中计了。
绣球兰话音刚落,便猛地闭上了嘴,似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般,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水杭橘露出一抹笑容,低头看着她,继续徐徐问道:“哦?那是花毒?这可奇怪了,你刚发现自己的脸出事了,便立刻尖叫着从房间里冲出来,要找我算账,整个帝京红楼应该都能听到你的叫声吧?你是怎么知道——让你的脸受伤的,就是你口中的花毒呢?”
她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绣球兰刚发现自己的脸出事儿了,便立刻知道那是花毒,分明是早就知道这种毒的作用了,再看她语噎神色,十有八九,这花毒就是她的。
杜妈妈狐疑问道:“绣球兰?你倒是说话,你怎么知道这是花毒的?”
她刚想出口解释,水杭橘却含着笑先一步开了口:“可别告诉大家你是从书上看到的。”
绣球兰愣了一下,随之梗着脖子说道:“我就是听有人提到过!加上我这幅样子,我推测十有八九就是花毒!怎么?你弄伤了我的脸,还想装无辜吗?!”
水杭橘摇头失笑:“你且先说一说你是听谁说的?”
绣球兰沉默了下去,目中闪过一抹痛楚,心知再也抵赖不掉。
未成想,她藏在心底的痛处,却被那女子清清淡淡的说了出来:“恐怕是你自己,问了一家药铺子拿来的吧?”
她猛地剧烈摇头,刚想反驳,水杭橘凑近了她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那家药铺子,专门做官府不让做的勾当,那家药铺子的老板,刚刚好就是把你卖进帝京红楼里的人呢。”
绣球兰全身僵硬,面色如灰的抬起脸来:“······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知道,何况,他现在生意做的可不小,药铺子的老板们有几个不知道他的?”水杭橘轻轻起身。
绣球兰攥紧了拳头,目光几乎要把水杭橘刺穿一个洞。
她竟然查到了阿凉身上······阿凉···阿凉做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见官府啊。
她闭了闭眼,这件事情既然赖不掉了,就算是自己要全部担下来,也绝不要让水杭橘好过!
“就算是我拿来的又怎么样!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的脸被毁了全都是拜你所赐!”
水杭橘看着那语气凄厉,目光绝望的女子,目光隐约露出怜悯。
她是走出了林大夫的药铺子之后,想起来有些不对,便想问一下既然是官府抵制的药品,应当检查极其严格才对,怎么会被没什么特别出身的绣球兰拿到?林老夫便告诉了,一个叫阿凉的药铺子,表面上是开药铺子,治病救人的,实际上,却专门做帮妇人打胎、毁容、毒杀等事情的。
她再回到帝京红楼,想查一查绣球兰,很快便查到,这个男子竟然是当初把绣球兰卖进了帝京红楼里的人。
这两人必定关系匪浅。
不过到了如今这个时候,绣球兰却愿意一个人承担下来这回事情,不让那个阿凉见官府,看来也并不是真的全无人性。
既然她认下来了,那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许多。
“你口口声声说是拜我所赐,可是既然这花毒是你拿来的,为什么会在我手里?”
她一语中的,绣球兰再也无话可说,只能阴狠的盯着她,没有答话而是喃喃着说:“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水杭橘没有再理她,而是转身去梳妆台上拿了一个胭脂木盒来,摆到了桌子上,对杜妈妈道:“这是绣球兰今天给我拿来的桃花膏,里面有多少花毒,妈妈找个大夫一看便知。”
杜妈妈立刻便明白过来了,暗暗叹了口气,即便心里再惋惜这么好的货色就这么毁了,也不得不承认这绣球兰当真是自作自受。
她转头望向瘫倒在地上的绣球兰,淡淡开口:“而我之所以能在你的胭脂里,添一点我这加了花毒的胭脂却不让你发觉,归根到底是因为你太贪心。杜妈妈每十天会给我两盒桃花膏,但这次你只给了我一盒,另一盒桃花膏被你自己留下来用了,对不对?”
绣球兰反倒笑了,趴在地上歪着脸盯着水杭橘看,脸色说不出的诡异:“你不就是不想让我跟你争吗?”
“是你自己争不过我。”
绣球兰猛地暴起,用力地想要甩开身上的压制,几乎就要冲了过来,杜妈妈吓得大喊:“快点儿拦住她呀!压住她!”
小厮一起压到了她的身上,她再次被压到地上,昂着头红着眼嘶吼:“我怎么争得过你?!你出身好样貌好才华好!就算是在帝京红楼这样的腌臜地方,还有有人捧着你!我有什么?我就这么一张脸一副身子!如今全都被你毁了——贱人!贱人!贱人!”
杜妈妈看着那绣球兰丑陋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心里厌烦,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自己不争气!谁让你动不动惹事儿的!刚刚你顶着这张脸从房间里冲出来,吓走了我多少客人啊,我还没和你算呢!”
绣球兰朝杜妈妈伸出手乞求着:“杜妈妈——杜妈妈!水杭橘是个毒妇啊!您要为我主持公道啊,应该把她关起来饿死她!或者让她像她那个丫鬟一样!让发狂的恶狗一起咬她!”
听到最后一句,水杭橘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立刻转身拿了茶杯,朝绣球兰脸上一泼!
绣球兰顿时满脸茶水,头发又脏又湿的黏在丑陋红肿的脸上,看起来更是惨不忍睹。
“你敢泼我——你个不得好死的贱人——”
“你胡咧咧什么?”杜妈妈打断了她:“你想害橘儿,橘儿怎么对你都应该的!”然后便对着那几个小厮朝外招手道:“赶紧把这个晦气的给我拖出去扔了,记得从后门走出去啊!别再吓着客人们!”
小厮麻利的动手把绣球兰朝外拖去。绣球兰死死抠住地板,漂亮的指甲一颗颗碎裂,睁大了几乎已经空洞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说出了这样绝情话语的女人。
在几天之前,水杭橘昏迷不醒的时候,她还鼓舞自己好好儿准备拿下花魁······
“杜妈妈,你好狠的心哪。”
她喃喃的说了这么一句,神情不知是哭是笑的咧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