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那两个假情假意的戏子立刻便呆住了。
今日杜妈妈拉着绣球兰来负荆请罪,便是拿捏准了——以水杭橘的柔弱清冷性格,一定不会咄咄逼人或者咬着不放。
她一向不怎么愿意和人争抢,就算心里再不忿,一看杜妈妈有意护着绣球兰,多半就会愤而无语,不愿意再和杜妈妈绣球兰多做纠缠,冷冷的说一句没什么,最多再暗暗地使几天小性子,不肯好好接待客人,哄一哄就好了嘛。
怎么会像现在这般,冷静沉着的,像是拷问犯人一般的看着她们?
水杭橘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那瘫坐在地上犹带泪痕的女人:“妹妹既然是诚心来赔礼道歉的,我大病一场若是什么都没说,就让妹妹一句话带过了,岂不是让人觉得我水杭橘大人有大量,妹妹却是个假心假意的?”
这番话说得绣球兰的脸一下子发了紫,此时此刻再求饶也不是,再一句话带过更是不可能,只能暗自咬牙,以前真真是小看了这个水杭橘,没想到看起来不声不响的,说起话来竟然有这样的心术计策,竟然以进为退,把自己逼得无话可说。
只能看接下来水杭橘想要她怎么做了······
她咬着唇断断续续的说:“那···姐姐想要我,怎么赔礼道歉呢?”
水杭橘的目光瞟向一旁的杜妈妈,温婉的笑了笑:“咱们帝京红楼自然有帝京红楼的规矩,妈妈管着手下几百号人,处理这样的事情自然比我更得心应手,橘儿想问妈妈,依楼里的规矩,不小心差点害了人性命,应当如何惩罚才好?”
杜妈妈犹豫的看了一眼求助的绣球兰,心知今天这事儿是没办法轻易抹过去的,可别再惹得水杭橘不快才好。
可若是按照楼里的规矩,不小心害了楼里姑娘的性命,这可是要打烂一层皮的······这绣球兰尚是双十年华,皮相也生得极好,若是打坏了,可就没法再挣银子了······
杜妈妈恨恨的瞪了一眼绣球兰,都是这个爱惹事的小蹄子!
心里恨着,手上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啪’地一声把绣球兰打得脸颊偏向了一边,绣球兰哭叫着扑过来:“妈妈怎么打我都好,可别把我赶出去呀!”
杜妈妈啐了一声,一脚甩开她:“你个小贱蹄子!好好在这屋外边跪着反省!”
转身亲热的拉起了水杭橘的手朝屋里走:“咱们去屋里说,你这身子才刚好,可不能再累着了,不然妈妈要多心疼呢!”
水杭橘心底冷笑,面上却依旧一副温婉,顺着她往屋里走。
等走到了屋里,杜妈妈把水杭橘扶到桌子边坐下,自己来来回回的把这屋子看了一遍,似乎在打算着什么。
水杭橘也不着急,一边捧了一杯茶到唇边喝,一边悠然的等着杜妈妈接下来的回答。
杜妈妈绕了一圈,略带感慨的坐下:“咱们楼里的姑娘啊,就属橘儿你最让我省心,出身书香世家就是比一般的姑娘懂事呢,可惜妈妈平日里忙得很,竟然也没能好好照顾你······”
“无妨。”水杭橘放下茶杯,望着氤氲的茶水淡淡开口:“反正我命大,就算经此一劫,还能活着坐在这儿和妈妈说话。”
杜妈妈一噎,随之赶忙点头:“谁说不是呢,真是上天庇佑!这回你醒过来了,妈妈可不能再亏待你,你看你这屋子,摆设那么少,看起来多寒酸的!明个儿妈妈去叫个有名的师傅过来,给你做一套黄梨木的好摆设!再添置几套上好的首饰,你看怎么样?”
这是要用‘摆设首饰’抵消掉‘杀人之罪’?
真是毫无愧疚和道德可言的一群人啊。
可惜,她本不是女子,对这些毫不在意,大难之后,更是对一切身外之物视若无物。
水杭橘摇头失笑:“不必,我若是在意那些,把每个月挣的银子多留一些,自己也能添置,何必麻烦妈妈?”
这是实话,她每个月挣的银子买十套这些个物件都够了。
杜妈妈一时无话,正盘算着该拿什么东西才能让水杭橘满意的时候,听到她略带一丝松动的声音:
“不过,我屋里确实缺了些东西。”
杜妈妈喜笑颜开:“缺什么?妈妈立刻给你弄来!”
绯红纱衣的美人目光悠悠的瞟了眼门外,对着那个愤愤不甘的绣球兰,勾起一抹淡漠审视的偏冷笑意。
“缺一个丫鬟,也不用麻烦妈妈,我看,绣球兰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