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
郑国涛的声音,已经不是哀求,而是带着哭音的哀嚎。
“是我,国涛啊……”
……
市局,林昭远的办公室。
张剑锋的汇报简明扼要。
“钱有财交代了洗钱路径,宏运矿业,安达物流。”
“资金的最终流向他不知道,但提到了一个关键人物,省城的赵老。”
林昭远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他心里清楚,这在意料之中。
钱有财的口供,像一张地图,标出了河流的走向,却没标出最终汇入的大海。
“赵老”,这个模糊的代号,还不足以扳倒一棵大树。
郑国涛现在是什么状态?
一条被逼到悬崖边的疯狗。
他会做什么?
销毁所有能销毁的物证。
林昭远看着张剑锋。
“第一,立刻带人去宏发集团财务部,还有他们后面那个废弃仓库。”
“封锁现场,控制所有相关人员,找到所有账目凭证。”
“一张纸都不能少。”
“第二,技术部门那边,想办法追踪郑国涛那部加密手机的通话记录,我要知道‘赵老’的号码到底打给了谁。”
张剑锋点头。
“是!”
“还有第三件事。”
林昭远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光查基金,不够快,也不够狠。”
“我们得另辟蹊径。”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
“重启赵明远案的调查。”
张剑锋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光芒。
对啊!赵明远案!
……
姜若云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视频电话里,林昭远汇报了最新的进展和打算。
“……钱有财的口供补上了证据链,但指向赵安国的线索还是间接的。”
“郑国涛一定会销毁物证,我判断他会火烧仓库。”
“所以我打算,重启赵明远案。”
“那五百万,是基金早期的一笔款项。从这里撕开,可能会有奇效。”
屏幕那头的姜若云,神情严肃。
她沉默片刻。
“我同意。”
“赵明远案,由你亲自挂帅。”
“环保案和这个案子,并线侦查。”
“但是,昭远,”她的语气加重了,“注意保密,更要注意你自己的安全。”
“我再强调一遍,赵安国在省里的根基,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我们的证据,必须是铁证,是能一锤定音的铁证。”
“明白。”
挂断电话,林昭远让吴元勤调来了五年前赵明远案的全部卷宗。
林昭远一页一页地翻看。
五年前,时任市财政局办公室副主任的赵明远,携带五百万现金,赴省城上交一笔早期环保专项资金。
然后,人就失踪了。
几天后,尸体在城郊的西山水库被发现。
他携带的现金箱被撬开,部分被水泡过的钞票散落在水库周围。
林昭远之前一次去水库钓鱼,捞起了五百万现金。
成了这起案子的关键物证之一。
凶手锁定为一个叫刘猛的在逃通缉犯。此人之前就背着抢劫伤人案。
案发现场提取到的毛发、指纹,都与刘猛的档案信息匹配。
案子就这么定了性。
刘猛在逃,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林昭远的指尖,停留在卷宗里那张刘猛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上的男人,眼神凶悍,一脸横肉。
太巧了。
一切都太巧了。
一个在逃通缉犯,刚好知道赵明远携带巨款的路线和时间?
现场留下的证据,也太“完美”了。
完美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这不是抢劫杀人。
这是灭口。
赵明远,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而刘猛,很可能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替罪羊。
林昭远的眼神冷下来。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直接拨给了张剑锋。
“剑锋。”
“立刻对一个叫刘猛的人,进行全国布控。”
“五年前赵明远案的嫌疑人。”
“我要活的。”
电话那头,张剑锋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
“林市,这个刘猛……卷宗上认定他是凶手,可五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全国通缉都没用。”
“会不会早就死了?”
“或者改名换姓,藏到哪个山沟里,想找他跟大海捞针没区别啊。”
林昭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剑锋,你再想想。”
“卷宗本身就很可疑。”
“卷宗上的证据,太完美了。”
“完美得像有人提前写好了剧本。”
“一个在逃的通缉犯,整天东躲西藏,他怎么可能那么精准地知道,市财政局的赵明远,会在具体某一天,带着五百万现金,走哪条路去省城?”
“这情报,比我们内部的保密做得都好。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昭远顿了顿,给张剑锋留出思考的时间。
“还有现场。”
“指纹、毛发,不多不少,正好”能锁定他,又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线索。”
“这不叫破案,这叫栽赃。”
“刘猛,他不是凶手。
“他只是个被推出来顶罪的倒霉蛋。”
电话那头,张剑锋沉默了。
林昭远的话像一把锤子,敲碎了他脑子里固有的认知。
是啊,这些疑点一直都在,只是被“完美”的证据链给掩盖了。
“我明白了,林市!”
张剑锋的声音瞬间变得决绝。
“我立刻让技术组,把刘猛所有的社会关系、过往的活动轨迹、可能藏匿的地点,全部重新梳理一遍!”
“天南海北,也要把他挖出来!”
“还有,立刻重发全国协查通报,更新他的近期模拟画像。”
“这次,不光要通缉,还要悬赏!”
“记住,”林昭远补充道,“我要活的。”
……
临江大酒店,顶层套房。
郑国涛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眼里的血丝几乎要爆出来。
站在他面前的陈涛,吓得一哆嗦,大气都不敢出。
“林昭远!他居然敢去调环保基金的档案!”
“还重启了赵明远那个案子!”
“他想干什么?他想翻天吗?!”
“市长,您……您息怒。”
陈涛战战兢兢地劝道,额头上全是冷汗。
郑国涛猛地转身,一把揪住陈涛的衣领,几乎是脸贴脸地低吼:“息怒?怎么息怒!”
“赵明远那件事要是被翻出来,我们都得完蛋!”
“不行……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