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笛强扯出一个笑:“三……三叔,你在跟我开玩笑是吗?”
程伶没说话。
里间的珠帘哗啦乱响,一个白衣男人打帘出来。
他身杆挺直利落,衣着干净整洁,面容斯文俊雅,眉眼很是漂亮。
程笛见过他一次,印象深刻。
若说沈则御是天上的太阳,耀眼夺目,让人不敢直视,那这个男人就像云端明月,温柔皎洁,让人不由自主想靠近。
程笛仿佛看到了救星,爬过去抓住他的衣摆。
“柳公子,你是朝廷命官,你救救我,三叔他要杀我。”
“好啊,有我在,不用怕。”
柳景年蹲下来,干净清瘦的手指划过程笛被烫伤的手背,语声似水。
程伶撇过头,转了视线。
程笛心下一松。
下一瞬,手背一阵刺痛。
柳景年手中捏着一把小医刀,在她手背上开了一条口子。
程笛还没反应过来,柳景年的手指忽然插进冒血的伤口,撕拉一声把那整块烫伤的皮肉扯了下来。
“啊!”
程笛的叫声凄厉可怖。
柳景年的眼神诡异又疯狂,似有火在烧,他把那块带血的皮肉往程笛脸上一扔:“你烫伤她的时候,想过有今天吗?”
“你们是一伙儿的。”
程笛终于明白,她涕泗横流:“求求你,放我走吧,你们想要什么,我爹和我大哥都可以给你们,你们不要杀我。”
又哀求柳景年:“我以后不跟河东王妃作对了,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去招惹她了,求你饶了我。”
柳景年脸色一沉,眸中燃烧的火焰彻底迸发出来:“你找死!”
程笛被反剪了双手,吊在廊下的锅上。
她被点了哑穴,双脚浸在油锅中中,已经被炸的焦脆,人却还清醒着。
柳景年皱眉。
“你太磨蹭了,这样要炸到什么时候。”
程伶蹲在旁边,不断往里面添柴。
“你娘是怎么死的?”
程伶忽然问。
柳景年的脸色很难看,他隐隐又有杀人放血的冲动。
程伶没等他回答:“我姨娘是掉在油锅里活活烫死的。”
他抬起头看柳景年,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她是梨园的伶人,被老爷子看中赎了身,她一直本本分分,后来只是因为生了我,就被正室夫人算计,丢进了油锅里。”
“我也被迫离开了程家,四处逃难,那个老女人现在死了,可她的儿孙还活着,这一切,我怎么能不还给他们?”
“他们很快就会付出代价的。”
柳景年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程伶拍拍袖子走过来:“秦家的那个姑娘,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柳景年瞥他一眼:“你这条命都是我捡的。”
程伶笑起来:“我要是你,我就去秦小姐面前邀功请赏,好歹让她知道是你救了她妹妹。”
柳景年苦笑:“你别忘了,秦抚诗是因为我们,才会被祁家退婚,她若知道,指不定怎么恨死我。”
“更何况,她现在避我如蛇蝎,见了又有何用?”
程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道:“我看沈则御并不如外界说的那样,他们夜里同乘一骑,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只怕……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暮生,你……”
柳景年的手默默收紧:“是我无用,才让她受这样的委屈,来日我更应该加倍的补偿她。”
程伶:“说不定那时她都有儿女了。”
柳景年深吸一口寒气:“她若有了儿子,便是我的嫡长子,若是有了女儿,便是天下最宝贵的明珠。”
他的眸子映着窗外纷飞大雪,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