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则御没追问关于柳景年的事。
那日在程家的变故好像从未发生。
秦挽辞面上若无其事，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她跟沈则御接触的越多，对这个人越是敬畏。
他有实力，又豁得出去。
平心而论，秦挽辞觉得沈则御是个不错的统治者，至少要比太子和信王都强。
太子荒诞无道，信王满腹诡计阴谋，无论哪个做了皇帝，大梁都不会太平。
这些她也只敢自己想想。
她父亲秦颂忠心耿耿，不可能站到沈则御的阵营。
沈则御这天没走。
傍晚老王妃醒了，秦挽辞得了消息要去前院看她，路过承乾苑，正好碰到沈则御从里面出来。
“去看母亲？”他问。
秦挽辞颔首。
“一起吧。”
沈则御破天荒的对老王妃如此殷勤。
秦挽辞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她可不认为沈则御会如此好心。
明明上午还跟老王妃怒目相对，甚至对她坑害老王妃还加以助力，会这么好心去探病？
果不其然，沈则御到前院第一句话，就让老王妃破防了。
“什么？你要把以葇送走？”
老王妃推开药碗，“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沈则御的食指在椅背上敲了一下，黑眸如雾霭中的山峦，幽深高远。
“不是送走，是嫁人，她能有个归宿，母亲对姨母姨父也有个交代，不是吗？难不成还要让她熬成老姑娘，等母亲百年之后给母亲殉葬？”
沈则御的嘴里果然就吐不出什么好话。
老王妃此刻顾不得这些：“整个河东，除了河东王府，哪里还有好归宿？她被我娇宠了多年，岂能下嫁去受委屈？”
“则御，你就当心疼母亲这一回，收了以葇吧，左右你以后也是要有妾室的，又何妨多她一个人吃饭。”
秦挽辞万万没料到，她刚刚摆了宫以葇一道，老王妃为此深受打击，居然还没有放弃宫以葇。
她甚至为了宫以葇，放下了身份骄傲，去求沈则御。
殊不知，她越是摆出这种为了宫以葇可以放弃一切的态度，沈则御越是厌恨。
沈则御似笑非笑：“她是母亲的心尖儿宠，我怎么会让她委屈，区区侧妃之位，哪里配得上表妹？最少也要做个正妃啊。”
他的话阴阳怪气，偏脸上看不出端倪。
老王妃一惊，去看秦挽辞：“你……你要让以葇做正妃？”
秦挽辞没什么反应。
“自然，”沈则御道，“前几日，镇北王何望津派来使者，想与沈家联姻，迎娶沈家姑娘做正妃。”
“本王思来想去，沈家能当此殊荣的女子，非表妹莫属。”
他一字一句说的极慢，似尖刀一把把插在老王妃心头，清晰见血。
“镇北王都快六十了，做以葇的祖父都绰绰有余，况且他上个月刚死了王妃，你居然让以葇去给他续弦，沈则御，你好黑的心肝！”
老王妃肝胆冒火，方才的喜悦燃烧殆尽。
“嫁过去做正妃，过几年做太妃，到时候与母亲平起平坐，省了她几十年挣扎努力，有什么不好？母亲不是自诩疼她吗？难道还想让她重蹈覆辙，跟母亲一样在泥潭里几十年爬不起来？”
“母亲，你有个好儿子，她可没有啊！”
沈则御用最平和的语气，说着最冷血的话。
老王妃被他气疯了。
“我不同意，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送走以葇，沈则御，我白白生了你一场，你连畜生都不如！早知如此，我当初绝不会将你留下！”
沈则御漆黑瞳眸爆出寒霜，“砰”地一拳将桌面击的粉碎，隐忍的情绪随之爆发。
“我从来没让你生！你以为我多想留在你身边？跟着你九年，我的确过的连王侧妃跟前的狗都不如，真是应该让沈则徆回来好好享受享受！”
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秦挽辞往墙角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真不该来。
每次跟他们母子在一起，都让人恨不得马上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