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翌心头蓦地一动。
她微笑着把元熙交给嬷嬷,可在缩回手臂之时,悄悄在他肉嘟嘟的小屁股上拧了一下。
元熙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在被嬷嬷抱到寝宫门口的时候,吵醒气彻底爆发,歇斯底里无所顾忌无法无天六亲不认地大声哭闹起来。
楚翌听见又是心疼又是可笑。
小元熙也确实太无辜了,还能不能让人家美美地睡一觉了?!
楚翌听着元熙的哭声渐渐遥远。没过一会儿,太后身边的宫女匆匆过来唤甄婉:
“太后请娘娘快点儿过去,小殿下闹得太凶,一直喊着要娘亲,谁都哄不住!”
楚翌不就等着这一刻吗?
她答应着,立刻就跟着宫女出去。
离太后宫院老远的地方,就听到了元熙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楚翌有些忍俊不禁:这小家伙配合得可真好。
楚翌赶紧抱起元熙,好容易哄得他不哭了,可太后只要一接过去,元熙马上又爆哭如雷。
他要是会讲话,一定义愤填膺地骂娘亲:“你老拧你不疼是不是?!”
太后见实在没办法,只好说:“太上皇想看看皇孙,你就跟本宫一起去吧!”
一抹如血的残阳映照在夕辉宫朱色的宫门上。宫门一半儿明亮鲜艳,一半儿黯淡在宫外荒草的阴影里。
宫墙外每五步就有一名侍卫,还有另外一组侍卫全副武装,时刻不停地巡逻。
守门侍卫长见是太后到来,有意无意地往她身边的皇贵妃身上瞥一眼,似犹豫了一下。
不过,他最终向手下发出开门的指令。
两名侍卫就去推门,沉重的门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太后看看元熙,伸手似乎想将他接过去,快要触到他的时候,就像触到火了似的缩了回去。
这个马蜂窝,还是不捅他吧!
万一再闹个不休,又是好麻烦。
太后带着楚翌,径自朝宫院里的正房走去。
房间里光线幽暗,不时传来老人剧烈咳嗽的声音。
楚翌看到半靠床头坐着一个人,一只枯瘦的手捂着胸口部分,艰难地咳着,咳嗽声中夹杂着鸣音,看起来呼吸困难。
太后走过去,帮他轻捶着后背,问旁边的內侍道:
“今天的药喂了吗?”
內侍垂手回答道:
“太上皇不肯服用,把药都泼了。”
楚翌看了看地上,湿漉漉的痕迹还没干,显然是泼洒的药汁清理过,不过药味儿还在房间里飘散。
“哪能不服药呢?!”太后嗔责道。
也不知她责怪的是太上皇,还是內侍。
“再去重新煎,煎好服侍太上皇服用!”
听到太后的吩咐,一名內侍赶紧答应着出去了。
屋里还剩下三名內侍侍立着。
据说乌辰晟有吩咐,太上皇身边,时刻都不能离开人的。就连他睡觉时都得有人在身边看着。
天知道他是出于孝心,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太上皇边咳边不耐烦地摆摆手。
不知是阻止煎药,还是阻止太后走近他。没人看懂他是什么意思。
太后尴尬地站在旁边等候着。
太上皇咳了好久,这才深深地喘了几口气,闭目养了会儿神,好像刚才的咳嗽,耗尽了他全部体力似的。
良久,他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转过头来,往楚翌抱着的孩子身上看了看。
太后赶紧接过元熙,走近太上皇,陪笑说道:
“上皇,皇孙元熙过来看您了。您瞧瞧,他长得多漂亮!”
太上皇如枯木般毫无表情的脸,转向元熙,浑浊的眼睛里隐隐散发出些微光芒。
他伸出枯柴般的手,想去摸元熙嫩滑的脸。
元熙惊骇地望望他,赶紧使劲儿往太后怀里躲,一边打着太后催促她逃跑,一边哭起来。
太上皇一着急,气息阻滞在胸口,他又剧烈地咳起来,一手使劲捂住胸口,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
元熙更加惊骇了,大声哭喊着,没命地往外躲,身体曳在一边简直要脱离太后的怀抱一头栽到地上。
太后见皇孙被吓到了,也怕他如此哭喊惊扰了上皇,只得抱着他先出去,准备等他情绪稳定后再进来。
楚翌学着太后的样子,上前一边替上皇轻捶着背,一边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丸,放进上皇口中。
那药丸入口即化,上皇异样的眼神看一眼楚翌,竟然决定信任她,将药水咽下去了。
楚翌握住上皇的手腕,替他诊了脉,运内功代替银针在他几个腧穴上施功后,又悄悄将一个药丸塞在上皇掌心。
上皇眼眸里有光芒闪了一下,他佯装掩口咳嗽,将药丸咽下去了。
没过多久,上皇就发现肺部清润通透,呼吸顺畅,不再被动地咳嗽、大口喘气了。
而这时,太后已经抱着元熙又进来了。
“元熙,乖!快让皇爷爷看看你,皇爷爷有好东西给你!”上皇露出了笑脸,亲切地招呼他的皇孙。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玉佩,在手中摇着诱惑着元熙。
太后也拿话语鼓励着。
元熙渐渐地被好东西收买了,他接受了上皇的示好。
太后见状,对甄婉递个眼色,悄悄说:“你先回去吧!本宫一会儿让人把元熙送过去。”
楚翌无奈,只得答应着,看一眼太上皇,施一礼离开了。
这次,她跟太上皇接触的时间太短,还来不及问他话,更没机会问起乌辰瑾想要的什么“黑金令牌”。
离开夕辉宫好远,楚翌回头望了望这个像牢笼一样死气沉沉的宫院。
自从乌辰晟矫诏篡位,太上皇就被软禁在这夕辉宫里,守卫森严,与世隔绝了。
不知乌辰瑾想要的黑金令牌,到底有怎样的作用?
乌辰晟不会不知道这个黑金令牌,想必他一定跟上皇索要过,只是没有成功,所以才这样严密地看守他吧!
守卫这么严谨,乌辰瑾就算潜进宫里,也无法接近太上皇,更无法找寻那个黑金令牌。
而且,如果乌辰晟知道他就在北都,他就危险了。
别说是乌辰瑾,就连楚翌在宫里,想利用身份的掩护帮到他,都挺困难呢。
只有再另寻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