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御前豆腐比试
成功的牛马2025-07-28 19:072,456

  卯时二刻,宋知夏站在铜镜前最后理了理月白襦裙的裙角。

  铜盆里的热水已凉透,她却连指尖都没沾湿——天没亮就爬起来,盯着案头那方裹着湿布的“松鹤延年”看了三回,又把蒸笼、石磨、铜勺挨个擦了两遍。

  此刻鬓边插的茉莉是小吴天没亮去花市抢的,清冽香气萦绕耳畔,倒比她的心跳还稳当些。

  “阿夏姐,车到了。”小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发颤的兴奋,“司徒公子派的青骢马,配了锦鞍子,停在巷口呢。”

  宋知夏应了声,转身去抱案头的食盒。

  檀木盖子掀开时,微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嫩豆腐表面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泽。

  松枝的纹路在乳白里若隐若现,鹤首微扬,眼尾那点朱砂是她用玫瑰露调的胭脂点的,此刻被光线映着,红得温润而不刺目。

  “稳着点。”她把食盒交给小吴时特意叮嘱,指腹在盒底的暗格上按了按——那里还躺着块备用的卤水豆腐,是昨夜司徒景派人送来的,说御膳房的火候难测,备着总安心。

  出巷口时果然见着那匹青骢马了。

  马背上的锦鞍是深黛色的,绣着金线云纹,鞍侧垂着的铜铃被晨风一撞,“叮铃”轻响。

  赶车的老周头见着她,忙跳下来掀车帘:“宋娘子请,车里铺了软褥子,食盒放脚边最稳当。”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宋知夏掀开半幅车帘。

  街两边的茶棚刚支起布幡,卖豆浆的老妇人正往瓦罐里舀浆,见着她的车驾,捅了捅旁边的面摊老板:“瞧那车,怕是去宫里比试的。”

  “可不就是青河县的豆腐西施?”面摊老板搓着沾面粉的手,“前儿我家那口子去她工坊买豆腐,说人家做的豆腐能雕出花来,比新媳妇的绣活还精致。”

  宋知夏耳尖发烫,忙放下车帘。

  手指刚触到车壁,就摸到块温热的帕子——是司徒景昨夜塞进来的,还带着他惯用的沉水香。

  她攥着帕子贴在唇边,心跳突然就缓了。

  宫门前的朱漆柱子**洁净。

  宋知夏下马车时,见着台阶上站着七八个穿锦缎的,有两个正是城南“福来居”的伙计,正凑在孙老板身边咬耳朵。

  孙老板穿了件宝蓝团花直裰,见着她,嘴角扯出个笑:“宋娘子倒是早,昨儿夜里没睡?

  瞧这眼下的青影,倒像被鬼掐了似的。”

  小吴攥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宋知夏却先笑了:“孙老板穿得这样鲜亮,莫不是要上台比衣裳?”

  她扫过孙老板腰间的翡翠玉佩,“这玉色倒衬您,就是不知您的豆腐,可也衬得上这玉佩的价钱?”

  孙老板的脸腾地红了。

  他正要发作,陈先生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各位参赛者随我来。”

  御膳房的灶火正旺。

  宋知夏跟着众人往里走,鼻尖先撞上股浓郁的腥气——是隔壁桌在处理鲥鱼。

  她皱了皱眉,把食盒往通风处挪了挪。

  转头时正见李老爷掀着门帘进来,银须被灶火映得发亮:“宋娘子,早啊。”

  “李大人早。”宋知夏福了福身。

  李老爷是礼部侍郎,素日最讲究饮食,上个月她的豆腐宴能进他府里,还是靠他赏脸。

  此刻他目光扫过她的食盒,微微颔首:“昨儿听你说要雕‘松鹤延年’,张某倒要开开眼。”

  比试台搭在御膳房中央,铺着雪白的桌布。

  陈先生敲了敲铜铃:“各位,今日比试分三项:刀工、滋味、新意。

  太后娘娘派了老奴监场,各位且拿出真本事来。”

  第一个上台的是城西“豆香斋”的王师傅。

  他做的是“豆腐狮子头”,豆腐捏成的肉丸在油锅里滚得金黄,咬开却软嫩无渣。

  李老爷尝了,点头道:“火候不错,就是缺了点巧思。”

  第二个是孙老板。

  他掀开蒸笼时,满室飘着菌菇香——原是豆腐酿了鸡枞菌。

  宋知夏眯眼瞧那豆腐,见表面划了十字花刀,却刀痕深浅不一,心里便有数了。

  李老爷夹起一块,嚼了两下,眉峰微蹙:“豆腐太老,菌香抢了本味。”

  轮到宋知夏时,小吴捧着食盒跟在她身后。

  她揭开盒盖的刹那,御膳房突然静了。

  乳白的豆腐卧在青瓷盘里,松枝的脉络从鹤翅一直延到松针,每根针都是半透明的,连松塔上的鳞片都刻得清清楚楚。

  鹤眼的朱砂在晨光里闪着润光,像活物要振翅飞起来。

  “好!”周秀才的笔杆子在纸卷上戳出个洞——他是城里话本铺子的,专爱记录奇闻。

  李老爷凑近些看,指尖悬在鹤首上方半寸,不敢碰:“这刀工……怕是比御膳房的刘师傅还精细三分。”

  宋知夏解下腕间的玉刀。

  刀身沾了点温水,在豆腐表面轻轻划过。

  她要雕的是“松鹤戏珠”,鹤嘴衔的明珠得从豆腐里透雕出来。

  刀起刀落间,细白的豆渣簌簌落在帕子上,像下了场小雪。

  “阿夏姐!”

  小吴的惊呼像根针,刺破了满室的静。

  宋知夏抬头,见小吴正揪着个穿杂役衣裳的后生,那后生手里的纸包撒了半地,褐色粉末沾在他鞋边——是巴豆粉。

  “他往您蒸笼里撒这个!”小吴眼眶发红,“我见他在灶台边转悠,鬼鬼祟祟的,就跟着……”

  那后生突然踹了小吴一脚,拔腿要跑。

  宋知夏抄起案上的铜勺砸过去,正砸在他腿弯。

  后生“扑通”栽倒,被闻声赶来的侍卫按住。

  孙老板的脸瞬间煞白。

  宋知夏却像没看见似的,转身去看蒸笼——还好,她早让小吴把豆腐蒸了七分熟,此刻掀开笼盖,蒸汽裹着豆香扑出来,豆腐软嫩得能颤出波痕。

  “陈先生,”她声音清亮,“我这松鹤要配个‘明珠汤’,原想用鸡汤吊味,如今倒不妨换个新意。”

  她指了指案头的竹篮,“小吴今早采的野山菌,用泉水煨了,配这豆腐,最是清鲜。”

  重新动刀时,宋知夏的手稳得像刻在石上。

  鹤嘴的明珠雕出来了,是颗通透的“玉珠”,轻轻一推还能在鹤嘴里打转。

  汤碗端上来时,菌香混着豆香飘满全场,李老爷喝了一口,拍案道:“妙!

  这豆腐鲜得能把人舌头鲜化了!”

  最终点评时,陈先生捧着太后的朱批进来:“太后说,这松鹤豆腐,刀工如鬼斧,滋味似天工,冠军非宋娘子莫属。”

  御膳房爆起掌声。

  孙老板摔了茶盏,瓷器碎片溅到宋知夏脚边,她却只垂眸理了理衣袖。

  李老爷走过来,捻着胡子笑:“宋娘子,张某在京城有间酒楼,下月要办‘天下珍馐宴’,不知能否请你去掌勺?”

  “李大人抬爱,小女应下了。”宋知夏福身,余光瞥见小吴正把那包巴豆粉收进帕子——这是要拿给司徒景查背后的人呢。

  出宫时已近正午。

  宫门前的梧桐树投下大片阴凉,司徒景倚着树干站着,月白长衫被风掀起一角。

  他手里捏着封信,见着她,眼睛先弯了:“阿夏,恭喜。”

  宋知夏接过信,指尖触到封泥上的龙纹。

  拆开时,阳光正落在信纸上,照得“钦点”两个字亮堂堂的。

  她抬头看司徒景,他正望着宫墙上方的云,嘴角带着笑:“太后说,皇帝陛下近日要办春宴……”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信笺哗啦作响。

  宋知夏望着信尾的朱砂印,只觉心跳又快起来。

继续阅读:第74章 宫廷御厨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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