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中心的报告出的很快，结果却不尽人意。
杨英看着报告皱眉，“什么也没有？”
吕思撇撇嘴，“除了残留的DNA，什么也没有发现。”
“现在没有尸体，想做尸检是不可能了。”杨英口中呢喃，“你们调查的院长和陶医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那俩人没什么问题，最多只能算是玩忽职守。”鲁强手拿一盒牛奶走进来，“他俩跟张磊也就是医生和医患的关系，没什么特别恩怨，两人生活幸福家庭圆满，算是标准的精英模板。”
“那应该不会为个精神病人放弃掉自己的大好人生吧。”吕思说。
“肯定啊。”鲁强把剩下的牛奶喝完，吸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扬手一丢，牛奶盒利落地掉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杨英用手指敲着桌面，墙上的时钟秒针画过半圈，她突然对鲁强说：“把牛奶盒子捡回来。”
鲁强没听明白一般问道：“啥？”
“把盒子捡回来。”杨英朝垃圾桶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鲁强不情不愿地往放垃圾桶的地方走，“我也没乱扔垃圾啊。”
杨英从鲁强的手里接过牛奶盒子仔细瞧了瞧，“这牛奶好喝吗？”
鲁强被问的莫名其妙，“好喝啊，挺贵呢，高级牛奶。”
“高级牛奶啊……”杨英陷入沉思。
“那个啥，领导，你要是想喝我给你买一盒去。”鲁强挠挠头说。
杨英用笔尖戳了戳放吸管的小洞，“如果在这里下毒，应该不容易被发现吧。”
鲁强瞬间明白过来，“那肯定啊，拿个针管注射进去再把锡纸口封上不就行了。”他顿了一下，“不对，那样也容易留痕迹，锡纸得在里面封才行。”
吕思也猜到了杨英的想法，“强哥你说的不对，那得是正常人，尤其是观察仔细的人才能发现，要是粗心的，或者是病人，精神病人什么的，就算在外面封口，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鲁强问道：“所以领导，你怀疑嫌疑人在牛奶里下毒？”
“只是一种猜测。”杨英把牛奶盒子面向鲁强，“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喝的就是你这种牛奶。”
鲁强叹道：“这精神病院挺有钱啊，给病人喝这么好的牛奶，对他们挺好啊。”
“这恰恰是最奇怪的地方，事实上以我们那天观察到的，他们对病人并不好，还有，陈医生说过张磊的嘴角有白色的呕吐物痕迹，并且前一天没怎么吃东西，那个白色呕吐物痕迹会不会就是牛奶？最重要的是……”杨英翻开张磊的病例，指着其中一行字对其余两人说：“这里，陈医生记录说她前一天给了张磊一个橘子，被张磊拒绝了，张磊的原话是‘晚上有好吃的。’这个好吃的，会不会说的就是牛奶？”
鲁强大咧咧地，“那还愣着干嘛啊？”
杨英笑，“走吧。”
“牛奶是外面的人送的。”院长说。
“外面的人？留名字了吗？”鲁强问道。
“没留，当时是超市直接把牛奶送到院里的，我们当时也问了超市的送货人员，他们说送牛奶的人没留姓名。”
“然后你们就没继续问？”
院长点头，“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有些好心人就想做好事不留名，有些呢，是有认识的人在这住院，但是觉得丢人，就不会留姓名。”
鲁强继续问：“张磊分到牛奶了吗？”
“分到了。”院长眼梢低了低。
“分到了多少？”
“一……一盒吧。”院长回忆起护士当时问他牛奶给不给张磊时他说的话，给他一盒意思一下行了。
“其他人呢？”
院长轻咳一声，“这个具体事情我了解的也不是太清楚，都是下面人操作的。”
“发放记录有吗？”鲁强没打算放过院长。
院长知道逃不过追问，脸色变了变，冷语道：“我让护士给你拿。”
鲁强一边翻记录一边感慨，“这医院挺社会啊。”他的手指在记录上拍出声音，“最多的能分到一箱，最少的就分到一盒，这比资本主义还资本主义啊。”
杨英把鲁强捧着的记录本子一合，“走，去超市看看。”
超市刚好是那天的值班经理当班，提起送牛奶这件事，他满脸笑意，“那是我这个月最大一笔单子，算是碰上好人了。”
“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吗？”杨英问。
值班经理为难地笑一下，“说实话，还真没太看清楚。”
“咋的呢？”鲁强问。
“那人捂的挺严实，帽子啊，口罩啥的都招呼上了，我想看清楚也没办法啊。”
“那人多高啊，身材怎么样？多大岁数？”鲁强继续问。
值班经理缓慢说道：“不高，应该不到一米七，看着挺瘦小的，不年轻，虽然就露了个眼睛，但是看着不年轻，而且他穿了件西装外套，那款式都好多年了，看着挺旧的一件衣裳，我当时心里还合计呢，这人可真低调，不吱声不吱气的，结果把我当月的销售额都包圆了，一下拿出一沓钱，嘎嘎新，一看就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
“西装外套？”杨英问。
“对，大冷的天谁穿这个啊，所以我印象就比较深刻。”
杨英想起文潇带过来的证人和纽扣，掏出手机调出照片，“你看下，他穿的西装上的扣子是这种款式吗？”
值班经理仔细瞧了瞧照片，摇摇头，“我没看那么细，不过他穿的衣服好像少了个扣子，我看下面敞开着呢。”
杨英表情凝重，他们好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可中间又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纱，让真相朦胧一片，模糊不清。
警局内，所有人站在白板前抱胸思考。
“现在根据叶静和超市值班经理的话来看，杀害张磊和杀害萧丽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我们先假设嫌疑人是同一个，并且是通过牛奶下毒杀害张磊的。”杨英在两者之间画了一条长长的线，“如果杀害萧丽的动机是图财，那杀害张磊的动机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给那个怀孕的女孩报仇？”吕思问。
“可是报仇哪有过了这么多年才报的？”李睿提出异议。
“你别忘了，罗以升杀害孟东林就是在很多年以后报的仇。”许帆说道。
吕思摇头，“那不一样，罗以升一直以为孟东林死了，在医院遇见才知道孟东林还活着，而且她妈因为他疯了，他急需一个情感宣泄的出口，这都是意外，张磊不一样，这么多年他可一直待在精神病院没动地方，凶手想报仇随时可以杀他，犯不着过了二十年才动手。”
杨英认同道：“吕思分析的很有道理，这是这个假设中最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还有一点也挺奇怪。”鲁强插话，“我们当时是查罗以升的藏尸地点查到张磊的，觉得罗以升和顾楚潇或者王荣可能认识，如果他们不认识，但是罗以升和凶手认识呢？”
杨英的表情愈发凝重，“罗以升那边还能问出什么吗？”
鲁强摇头，“他死活不承认藏尸的地方跟他有什么关系，就说是随便选的。”
杨英拿起笔，“我们假设鲁强的想法是对的，那么就是凶手杀害了萧丽，罗以升帮他运了尸，凶手又在前几天以同样的方式毒杀了张磊。”
鲁强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假设，“也不太可能，如果凶手和罗以升之间存在某种关联，罗以升就不会找于深帮自己运尸，这样太折腾了，风险也太大。”
“还有那枚纽扣。”杨英在白板上写下纽扣两个字，“文潇说她是在酸菜缸里捡到的，那就说明罗以升到萧丽家的时候，凶手躲了起来，就躲在酸菜缸里，如果他们真的是帮凶的关系，完全没必要躲起来。”
“那就是罗以升认识的还是王荣和顾楚潇，不认识凶手？”鲁强问道。
杨英思忖了一会儿，“还有一种可能，罗以升入室行窃意外发现了萧丽的尸体，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并且试探于深会不会帮自己，把萧丽的尸体运走，但是他并不知道萧丽是凶手杀死的，属于意外帮了忙，但是凶手知道是罗以升帮了自己，所以在罗以升被捕后下手杀了张磊。”
“难道是顾楚潇或者王荣对罗以升有恩，凶手觉得罗以升帮了自己，就帮他杀害恩人的仇人报仇？”李睿思考片刻后说。
鲁强摇头，“你看罗以升像是恨张磊的样儿吗？那可是个有仇必报的狠人，还差精神病人一条命？”
“鲁强说的有道理。”
“哎，这不就是个死胡同吗？”李睿沮丧地说。
李睿的话提醒了杨英，她在白板的另外一块地方重新写起来，“我觉得我们可能把这个案子想复杂了，不如回到原点重新分析，现在死的是精神病人张磊，也就是顾楚潇案件的凶手，藏尸的地方是顾楚潇的居住地，案件发生在二十年前。”
“萧丽，被藏尸于顾楚潇家中，案件发生在四年前。”
“这中间最大的联系是罗以升，他和二十年前的案子还有四年前的案子都有关联，二十年前的案子他极力撇清关系，否认认识被害人，四年前的案子他是运尸人。”
“他不恨张磊，说明他闭口不言想保护的不是被害人，而且被害人也没有让他闭口不言的必要，毕竟人已经死了，所以他要保护的是……”
“是凶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当年罗以升看到了凶手行凶的整个过程，张磊和罗以升是二十年前那个案子唯二还活着的跟案子有关系的人，凶手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罗以升被捕的事，也了解到了他藏尸的地点是顾楚潇的老家，隐约猜到了他可能看到了当年那个案子，出于对罗以升的警告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凶手把张磊杀害了。”
“领导，你是想说凶手在灭口？”
杨英点头，“有这个可能，罗以升是被判死刑的人，就算他临死前跟警方坦白，只要没有张磊，这个案子也没法翻案。”
“那我们现在从哪个方向开始查呢？”
“还是张磊，凶手要杀张磊，一定会先去精神病院踩点，肯定会留下相应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