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玲的男朋友找起来并不费劲,两人在租房子之前一直是在酒店约会,开房记录一查就找到了人。
“王勇,男,四十岁,赤峰人,无正当职业。”李睿对着投影仪上的男人照片介绍。
“现住地在哪儿?”杨英用笔在本子上点了两下。
李睿做了个古怪的表情。
没等来答案,杨英掀起眼皮看李睿,“怎么了?”
“他死了。”
杨英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笔尖悬在半空,“怎么死的?”
“派出所的档案写的是意外落水溺亡。”李睿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说。
“在哪儿溺亡的?”
“清河。”
“清河?”杨英把笔掉了个个儿,“他之前租住的小区是紫花小区吧。”
“对。”
“具体的死亡时间呢?”
“2007年2月10日夜里,第二天早上被晨练的老头发现的。”
“大晚上他去离他家小十公里的清河干嘛?”杨英思索着说。
李睿翻看笔记本,“派出所的警员存档了几个人的询问笔录,大致说是那天小年夜,几个人约在清河附近的一家烧烤店喝酒,王勇有点喝多了,饭局散了以后自己溜达到清河边醒酒,不小心落水溺亡。”
“大冷天的在外面溜达醒酒?”杨英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2月份?清河应该结冰了吧,他是怎么掉到河里的?”
李睿咽了口口水,“说来这小子也倒霉,清河上有个前一天凿开的洞,是偷偷炸鱼的人弄的,那块冰还没冻实诚,他正好在冰上散步,就不小心掉进去了。”
杨英将手上的笔往本子上一撂,挑挑眉,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李睿有些为难地说:“杨队,其实我也觉得这事儿听着有点怪,这也太凑巧了,怎么就刚好那边有个洞,刚好这个王勇就喝多了去冰上面溜达,还掉进去了死了。但是笔录什么的都没问题啊,暂时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咱也不能随便怀疑不是。”
杨英思考片刻说:“虽然没有实质性证据,但王勇死亡这条线我们还是不能轻易放过,这件事太古怪,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意外溺亡也就算了,关键是跟他有关的韩玲也死了,现在还无法确定这两个人的死亡顺序,但是短时间内两人全部死亡,这中间应该有一定关联。”杨英顿了一下继续问道:“王勇的社会关系都调查清楚了吗?”
“我联系了王勇的家属,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他爸妈好像……对他的死挺释怀的。”李睿用了个稍微柔和点的词汇,其实他想说的是,他爸妈好像对他的死挺高兴的。
“是因为过去的时间太长了吗?”一直在做记录的吕思有些好奇地问,即便过去四年,正常的父母还是会留有淡淡的悲伤情绪吧。
李睿的脸上哭笑不得,“不是,这个王勇……怎么说呢,可以说是道德败坏吧,骗了老家亲戚不少钱,他爸妈因为他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所以对他的死就挺……。”
“其他社会关系呢?朋友呢?”杨英追问。
“他家里人说他狐朋狗友一大堆,也说不出什么具体名字。”
杨英习惯性地把手里的笔转了转,忽又意识到在单位里转笔不太好,遂把笔放到一边,“紫花小区那个房东你问了吗?”
“……还没。”李睿赧颜。
吕思憋着笑继续打字。
李睿假装气恼地问:“你笑啥?”
“我笑你终于扛不住了,之前我就在猜你能接住杨队几招,还行,比强哥强多了。”
杨英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声音缓和下来,“走吧,去紫花小区看看。”
庆幸的是这几年王勇租住的紫花小区那套房子并没有易主,房东是个精明能干的本地女人,虽然不太乐意警察为过去那么久的事情来找自己,脸上倒也尽量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房子现在空着,你们可以进去看看。”房东打开房门,将杨英和李睿请了进去。
“这房子后来都没有出租吗?”杨英环视一圈问。
“哪能啊,那不赔死了,后来租给了一对小夫妻,租了两年多,上个月刚搬走。”
“两年多?”
“可不是,这个王勇,把我房子霍霍够呛,人又出了事,我嫌不吉利,就重新收拾了一下。”房东叹了口气,“虽然他给房租给的挺痛快,可我真是再不想租给他那样的人了。”
“为什么呢?”杨英问。
“他一天天总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邻居都跟我投诉好几回了,说大半夜的,那个声音……吵的人睡不着觉,还有一回把楼下地板给淹了,找半天找不着人,最后还是他姐来处理的。”
“他姐?”杨英转向李睿低声问:“他有姐吗?”
李睿摇摇头,“只有一个弟弟。”
杨英掏出从商K老板娘那里要来的韩玲照片给房东辨认,“是这个人吗?”
房东否认,“不是,没这么漂亮,年纪也比她大。”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我哪有啊,都这么长时间了,不过楼下的没准有,我记得他们互相留联系方式来着。”
几经辗转,杨英终于在楼下那家人的旧手机里找到了所谓王勇姐姐的联系方式。
女人名叫安琴,在两公里外的地方开一家美发店,听杨英说是为王勇而来,大大方方地接待了杨英两人,表情不咸不淡,看不出和王勇的关系是好还是坏。
“你是王勇的干姐姐?”李睿问。
安琴点一支烟,笑着说:“什么干姐姐,就是姘头。”
李睿到底是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听安琴这么说,脸上一阵发烫,话都快问不下去了。
杨英接过话头,“你们处过一段?在韩玲前还是后?”
“韩玲是谁?”安琴眼里带着疑问。
“韩玲就是瑶瑶。”
安琴愣了一下,笑的幅度更大了,“警官,你当我傻啊,和他处对象,也就瑶瑶肯。我俩是姘头,姘头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不正经处对象,只上床,什么时候想上床了我就给他打电话或者他给我打电话。”
安琴说的太直白了,杨英都有些扛不住,但她还是淡定地说:“你能帮他修房子,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吧。”
“我那是还他人情。”安琴弹弹烟灰,又吸了一口,烟头的火光跟着亮了一下,“王勇那种人,也就瑶瑶跟他玩真的,结果被他坑成那样,王勇的外号叫棍儿你知道吧,棍儿就是神棍的意思,神棍的话能信吗?”
“你说瑶瑶被他坑?她怎么被他坑的?”
“呵,还不是男人骗女人的那套把戏,开始的时候对你掏心掏肺,让你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等你死心塌地了,就开始装可怜,什么做生意被人坑了啊,家里有人生病了啊,总之就是把你底子掏光,有点利用价值的,还得让你给他赚钱。”安琴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随手又点了一支烟。
“瑶瑶给他赚钱了吗?”
“赚了呀!”安琴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坐直身子,“瑶瑶挺好一姑娘,虽说原来是商K做公主的吧,但其实也没啥,要不是棍儿,估计现在都跟我似的,开小店了。”
“她怎么了?”
安琴叹了口气,猛吸一口烟,吐出的烟雾朦胧了表情,许久后才说:“被棍儿下了药,陪了个云南老板,在那以后就……出台了吧。”
“这些都是王勇告诉你的?”
安琴冷笑,“他喝醉的时候说的,说的时候还挺得意,说什么瑶瑶装清高,不肯出台赚钱,被他下了药以后就无所谓了,还说什么骨子里就是婊子,装什么装,哎,反正瑶瑶……挺不值的,那件事以后我也看透王勇了,渐渐就跟他断了,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李睿的表情略显尴尬。
安琴看了李睿一眼,没打算收回刚刚说过的话。
“你跟瑶瑶熟吗?”杨英也看了看李睿,示意他不要在意这些,案子要紧。
“不熟,就见过两次吧,长得挺清纯一姑娘,也懂礼貌,每次见到我都叫姐,后来她跟棍儿分手了,我就再没见过她。”安琴把二郎腿重新翘了起来,身子后仰,靠到椅背上。
“他们什么时候分的手?”
“好像是2006年9月份左右吧,当时棍儿还假么惺惺地找我喝了顿酒,猫哭耗子流了几滴眼泪。”
“分手是瑶瑶提的?”
“肯定是瑶瑶提的啊,瑶瑶提了好几次了,棍儿不同意,把瑶瑶锁起来,还打她,后来她哥来了棍儿才同意分手。”
“她哥?”杨英和李睿对视一眼,“你知道她哥叫什么吗?”
“这我哪儿知道啊,当时棍儿不承认是自己打不过她哥才放瑶瑶走,说什么感情淡了,我呸,他什么时候对瑶瑶有过感情。”安琴义愤填膺。
“除了瑶瑶外,你还知道其他跟王勇关系比较密切的女性吗?”
安琴撇撇嘴,“那可太多了,棍儿这个人在找女人方面一向是广撒网,只要不花钱的他都谈,而且有的时候他也嫖。”
杨英想了一下问:“瑶瑶在哪里坐台你知道吗?”
安琴摇摇头,“这么敏感的事棍儿是不会跟我说的,不过我好像在棍儿家看到过小卡片,就是小旅馆里发的那种。”
“哪的小旅馆?”
安琴思索了一下说:“不是在棍儿家附近就是他经常混的地方附近,棍儿这人疑心重,不会把瑶瑶安排在别的地方的,肯定放在自己熟悉的地盘。”
终于有点透亮了,杨英眉头轻展,“他经常混迹在哪儿?”
安琴吐了个烟圈,沙哑的嗓音吐出两个字,“鲁园。”